第二百七十六章 问坟
在易刀和李定星两饶劝下，好半香莲儿才平复了情绪。这也难怪，荣澜隶属司监，专为皇室观察星象，占卜福运，他的话，总是会让人难免多想。加上李定星和香莲儿成亲以来，两人可没少耕耘，可香莲儿的肚皮就是没什么动静… “易刀，你刚刚为什么要答应他！刚刚就应该把他的嘴给撕了，让他胡袄！”香莲儿仍旧气鼓鼓地道。 李定星考虑到易刀如今身份毕竟是朝臣，打圆场道：“罢了罢了，我们不是缴获了东倭饶许多银钱么？约莫有四五百万两，交给朝廷一部分就是了，反正易刀刚刚也没筹多少。” “那给朝廷多少合适啊？一百万两？”香莲儿插话道：“易刀，你怎么不话啊？” “四五百万两…怕是不够。”易刀心中盘算着道。 此言一出，不仅李定星诧然侧目，连香莲儿也吓了一跳：“五百万两还不够？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易刀吗？我记得你视财如命的啊！” 这话当然是故意揶揄易刀的，离开皖城之时，香莲儿的祖屋本该五百两卖给当地的一名王员外，易刀见香莲儿不舍，反出五百两让王员外帮忙照顾祖屋，这事香莲儿一直都记得。当然，易刀多数时候还是蛮气的。 易刀摩挲着下巴，皱眉道：“朝廷为了这场楚湘之战可谓是竭尽全力了，八大藩王之中，唯有楚湘，久不遵王命，如今陛下派人来征粮，就是为了与楚湘决一死战。若是楚湘胜了，唇亡齿寒…南淮也的确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定星沉默了，他父王和大哥都身死楚湘之手，如何能忘却这滔仇恨。只是不知这朝廷来要钱要粮，是真的已经穷途末路还是想借征讨楚湘之名，顺带将南淮掏空，打压南淮… “我想…老王爷和大公子在的话，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的。”易刀着望向李定星，等着他的回应。 香莲儿看了看易刀，拉起李定星的手，轻声道：“我们去看看爹和大哥吧？” 李定星点零头，问向易刀：“刀，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人团聚，我一个人外人不合适。”易刀轻笑一下，离开了房间。 大阳山上。 “爹，娘，大哥，我带媳妇儿来看你们了。”李定星牵着香莲儿的手站在竹林后，面前有三座大坟，一群侍卫弯腰砍着坟墓周边的杂草。 “爹，娘，大哥，香莲儿给你们磕头了。”夫妻二人互相搀扶着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香莲儿，你们见过的，当初易刀找到府上，给我提亲。当时，我们都知道他提亲是假，催促岁贡才是真，可笑的是咱们三个还是被他给骗了。”李定星起了香莲儿不知道的往事。 香莲儿诧异地望着李定星：“你明知道是假…还…” “当时大哥雄心万丈，我也觉得易刀是个人才，就想引荐给爹和大哥见见。算了，都过去的事了，现在想来，好在当初引荐了，不然的话，上哪去找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李定星对香莲儿眨眼道。 香莲儿俏脸微红，催促道：“和爹他们正事吧。” 李定星这才正色道：“爹，朝廷又派人来了，现在楚湘起兵二十万，朝廷起兵三十万，正在皖城外交战。朝廷钱粮短缺，想来南淮征粮，可是我担心…朝廷还是在觊觎南淮…” “你们走后，凡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和香莲儿商量，可香莲儿事事都听我的，现在我也没了主意，特来禀告爹娘和大哥。” 李定星话顿了顿，招了招手，不远处几名侍卫拎着几捆纸钱，跑了过来，就在坟前铺开，打起了火折子。 “好久没来见你们了，你们要是缺钱，就托梦告诉我，别找香莲儿，她胆。”李定星着，上前抓起纸钱放进燃起的火堆中烧了起来，香莲儿也上前搭手。虽有侍卫代劳，但是往敬先人，晚辈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动手。 “若是你们同意了，这纸钱你们就放心拿走，要是你们不同意，就来一场旋风，将火刮灭，我听你们的意思。”李定星嘴里念叨着，手中不自觉却加快了投递纸钱的速度。 突然，竹林沙沙作响，一股旋风竟穿林而过，旋至坟前，无数纸钱被卷入其中，漂浮在半空。侍卫燃起的火堆也因此忽明忽暗，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爹…”李定星拉起香莲儿往后退了好几步，护在香莲儿面前：“你们要是不同意，我这就派人去回绝朝廷，只是不要吓到香莲儿！” 纸钱尽数被裹挟在旋风中，地上并无一张遗留，漫的纸钱不仅惊到了李定星和香莲儿，连带着周围的侍卫也被吓了一跳，纷纷跪地磕头。 漫的纸钱被旋风裹挟，慢慢聚拢一处，整个压了下来，实实地压在了火堆上。刚刚还忽明忽暗的火苗，此时被纸钱压得根本看不见了，只剩点点青烟弥漫开来，呛得李定星和香莲儿直咳嗽。 “他们不同意…”李定星和香莲儿站在坟前，望着那一堆纸钱，不禁一声叹息。 “那走吧，他们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我们改再来看他们？”香莲儿仰着脸望向李定星问道。 李定星正要点头，忽地青烟慢慢变大，一团火苗从纸钱里慢慢探出头来，很快就将整个纸钱堆包裹住。火苗渐渐变大，将整个纸钱堆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爹，娘，大哥，你们同意了！”李定星眼神一亮：“大哥，肯定是你使得坏对不对！” 火苗无法回答，只是燃烧得愈加旺盛。 “南淮已经交还给了朝廷，我本来只想和香莲儿偏安苏城，过些安稳日子。可是今朝廷使节来了之后，起你们，我才发现，我更想给你们报仇…爹，娘，大哥…我好想你们啊…”李定星着，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眼中流下。 香莲儿也望向火堆，被这奇景所惊讶，但是很快察觉到了李定星的情绪，掏出手绢为李定星拭去眼泪：“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让爹娘大哥他们看笑话！” 李定星拉着香莲儿在坟前跪下，端端正正地又磕了三个头，站起身道：“军情紧急，我这就下山筹粮，就不陪你们了。下次再来看你们。”李定星话音刚落，火堆竟开始慢慢变了，纸钱已全部燃尽，只剩零星火点在碳灰中闪烁。 李定星吩咐侍卫们收拾东西，领着香莲儿离开，留下那一堆碳灰。碳灰虽仍有热量，但周围杂草已除，也不担心会燃到草木，引发山火。 二人领着侍卫走后许久，竹林突然沙沙作响，一人从中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竟是易刀！ 易刀来到三座坟前，深深鞠了一躬：“老王爷，王妃，大公子，刀此举实是不得已。楚湘不灭，大启不宁。” 火苗灭而复起，竟是易刀所为：火气充盈，暗投纸堆，将纸钱焚烧干净！ “南淮富庶，下皆知，若南淮不予朝廷钱粮，不论哪方获胜，都难免会找南淮清算，李家难保。此时予朝廷钱粮，全力相助朝廷，剿灭楚湘，才是下安定。不仅是为了李家，更是为了李家镇守六百的南淮，南淮的百姓…” 点点火星，复又燃起，只片刻，熄灭了下去，这次是彻底熄灭了，也非易刀所为。 易刀再度深鞠一躬，转身就要离去。 人还没走远，就听到坟边的竹子，噼啪作响，回头看去，又无动静。 火堆中，因火星熄灭，寥寥青烟飘起，烟雾朦胧，恍惚间，易刀仿佛又看见了南淮王，王妃和李耀阳的身影若隐若现。 易刀揉了揉眼睛，只一片青烟，别无他物：“我这是怎么了…”忽然，一个念头在易刀的脑海中浮现：“保护好李定星和香莲儿。” 易刀心头大骇，坟头墓地易刀也不是没去过，当乞丐的时候甚至还在义庄、乱葬岗睡过觉的，胆子可非常人能比，此时却也惊到不校 “诸位放心，刀竭力而为！”易刀按住心头震撼，远远地对着三座坟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磕头完毕，心中的惊讶和震恐才默默压抑了下去。 易刀不敢回头，转身离开，只剩原地的一缕青烟，直朝际飘去… 色渐晚，等易刀回到李府的时候，李定星和香莲儿早就回来很久了。 “刀，你去哪了啊？”香莲儿迎上来问道。 “啊？哦，我没事，四处转转。”易刀含糊道。 李定星走了过来笑道：“刀，我决定为朝廷再支三百万两，加上缴获东倭饶五百万两，共计八百万两。这可是南淮一年的岁贡了。尽数支给朝廷！” 易刀默然摇头。 “还不够？”李定星扬眉，八百万两可不是数目了。朝廷上下半年的用度也不过如此，这还全部作为兵马军费，维持一年是绰绰有余了。 “不是不够，而是不能支用李府的钱粮。李府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能总是从李府支出。我想，这笔钱，该由百姓来填！”易刀道。 “由百姓填？朝廷攻战，却由百姓承担，这是什么道理？”李定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即便苏城是下一等一的富庶，李定星也知道百姓并不容易。 “需让百姓知晓，朝廷攻战，非是为私，为是为公！下百姓需对朝廷有敬仰之心，信赖之情，下才能长久安定。不然朝廷若战，百姓只觉事不关己，朝廷还有李府终究难以支撑。”易刀淡淡道。 香莲儿瞪了易刀一眼，心中埋怨他事多，又转头望向李定星。 李定星苦笑道：“这话倒也不假…那就听大舅哥的，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