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个女子
老鬼的话其实是在场多数人的心里话，只是没有哪个人愿意将骨子里的自私自利披露于人前。 当然也不能否认他们隐隐地也抱有侥幸心理盼着真的有人能将这难敌的二人扳倒，好让他们还能继续先前那慌乱无道、肆意妄为的生活。 但如今既是已落下风再无翻身的可能自然是更认可老鬼的做法，这不，那老伍就率先站队： “对啊，二当家，咱哥几个原本当樵夫当得好好的，你跟那大当家突然就用武力侵占咱那破草房，非逼得咱跟你落草为寇，这现如今有好人来阻止咱继续堕落，你可莫还拉着咱为祸。” 三言两语就将为寇并非本愿、皆因恶人强迫道尽，这话一出登时引起不少响应，“对啊，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原本只是务农的老实人”…… 真真的一出树倒猢狲散，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本就因冉芸失踪不虞的云蔺尤为心烦，剑眉稍拧，是不常见的情绪外露。 所幸那冉平很快取来了绳索，颇适时地呵斥众人不要吵闹，再将这群贼匪栓了手腕后连成串儿。 此番打斗中，云蔺、蓝阑都有注意分寸，除祁术重伤外就只有落入那三个精神失常的女子手中的男子死亡，其死状尤为惨烈，饶是云蔺、蓝阑二人见了都不免蹙眉。 还是蓝阑施法才叫那挥刀的青青恢复平静放下因多次着落于胸骨而豁口的镰刀，一身血污的三人彼此环抱，似乎对解救了她们的云蔺一行人极为恐惧。 蓝阑率先开口：“可否劳冉平去寻些衣衫来让她们换上？” 此句问的显然是云蔺，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打算，但冉平最终只寻来了几身男装。 蓝阑蹲下身，任凭衣摆沾上血污，轻声劝慰瑟瑟发抖的三个女子：“三位姑娘，恶人已除，你们已经安全了，且换上干净的衣衫随我们下山告官，之后便能归家了。” 归家？为首的冷静女子和青青登时红了眼眶，泪珠如那断线的珍珠不断落下，悲切地呜鸣：“家？我们哪里还有家？” 浅谈一番后得知这三名女子是一双商人兄弟的妻室，冷静女子本名梁思，与被她唤作“玉娘”的女子是同胞姐妹，分别成了商人兄弟的续弦和正妻，而那青青则是他们行商路上玉娘丈夫纳的妾。 青青原是茶楼卖唱女，先前与梁氏姐妹并不对付。 怎料后来行商至此便被那一伙贼匪掳上了山，抵抗与不抵抗的男子都被杀尽，她们三个女子因着土匪的兽欲得以留存性命，却也受尽折辱。 梁氏姐妹本是家境一般的良家女子，自是不愿受辱，早早地就存了自绝的心思，倒是被青青劝住了。 青青发挥出在茶楼卖唱时长袖善舞的功底，将贼匪们一番讨好，倒予了三人一段还算好过的日子。 青青算准时机要带她们二人出逃终是失败，为首的青青遭受了非人的对待，梁氏姐妹好求歹求才求回仅剩一口气的青青。 梁氏姐妹付诸一切才终于将青青的命保住，青青却已不复先前的坚韧，时常目光涣散、精神恍惚，让梁思煞是心疼。 玉娘早在青青出事前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们原本还想着能逃出生天便可让玉娘得到治疗，怎料连青青都成了这幅样子。 梁思将泪流尽，强打精神护佑着两个meimei，她不能倒下，如今的青青和玉娘只能依靠她，因此她带着反复折磨她的清醒苟活至今。 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活着，像是为了完成青青未完成的执念一般，家，早就没了，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蓝阑冷着脸暗暗做了决定，她施法使青青和玉娘恢复清醒，及时劝住了要报团痛哭的三人：“三位，我可施法叫你们忘却这一段过往让你们重新生活，你们可愿意？” 云蔺深深地看了蓝阑一眼，抿唇不语，倒是拉着冉平走远些轻声吩咐他带着自己的令牌先进城报官再领官兵来缉匪。 下山的路线从老伍口中得出后，冉平便匆匆出寨而去。 那边厢三个女子竟是没有如蓝阑所想的一口答应了，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由梁思为代表开口：“姑娘疗愈了青青和玉娘已是难报的大恩，我们姐妹三人不敢再奢求了，过去种种尽管痛苦也使我们成长了不少。 人，素来不会顺遂一生，忘记苦难未必是好事。我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便没有必要自欺欺人，我们会重新开始、好好活下去的。” 言罢三人起身向蓝阑、云蔺二人深深一拜，梁思才接着道：“不过，我们怕是不能前往官衙指证这群贼匪，女子势弱，我们这种情况尤为容易招人谈论。既要重新开始便最好能与前尘尽断，还望恩人见谅。” 蓝阑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云蔺，云蔺微微点头：“几位既是不愿便随你们吧，反正在下亦有别的法子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几位接下来有何打算？我这儿有些银钱，也够你们短暂生活一段时间的。” 他说着将袖笼里的钱袋递给梁思，三个女子交换了眼神后梁思才踌躇着上前接下钱袋，而后三人又是深深一拜，连连称谢。 云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提议她们先去梳洗一番再行离去，往后寻个平静的地方落脚生活便是。 蓝阑跟了过去照拂他们，云蔺自己则对贼匪一番盘问，这群人着实对祁术（zhú）之事一无所知，追随祁术因的除了祁术身边的两个忠心高手外还因其人有几分才智，一套话术将他们这群多数都不识几个字的乌合之众哄得团团转。 云蔺允自有了几分猜测，心下不由得开始担忧起失踪的冉芸来，却也没有什么可行法子。 一个不愿被他考虑的法子浮现在脑海里，云蔺抿紧了唇，下颚紧绷，似在挣扎，终了一抹红光在其眼底飞速掠过，被垂下的睫毛遮去大半的眼神登时冷了几分。 离他最近的老伍霎时察觉异样，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下意识抱臂离往云蔺相反的方向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