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凤求凰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的话,心中的乌云皆尽消散。 而薛燕见韩夜嘴角上扬,便退了回去,充满信心地想道:“你这家伙!终于又变回那个呆瓜了!” 虽然韩夜以剑鞘套住黑血剑,但黑血剑何等锋利剧毒,剑鞘眼看要被腐蚀透烂,韩夜一手抽回剑鞘,另一手魔剑立马交上黑血剑,司徒云梦顿感手底一沉、铮声大作。 “这招叫做举案齐眉。”韩夜朗朗一笑,魔剑抵住黑血剑剑身突进,一直划至剑柄,顺势右肘压住司徒云梦的右臂,叫她半寸出招的余地都没有,长天cao控云梦连连后退,要腾出地方出剑,韩夜却步步紧逼,左掌自腋下穿出抵住云梦右臂,同时魔剑反转勾住黑血剑拉至胸前,十字相交,一气呵成,他其乐融融地道:“这叫门当户对!” 司徒云梦听了心下七分欢喜三分气恼,想道:“你教就教,没来由说这些作甚?当着这么多人面没羞没臊!” 韩夜这么一架一抵,云梦的右手便再动弹不得,除非撤剑,长天只得驱使云梦左手翻掌,直打韩夜背心,韩夜出肘相抵,同时魔剑圈转,绕住云梦的剑,笑道:“好一招喜结连理。” 云梦纵身一跃,要拨开韩夜的魔剑,这一起一落身姿甚是优美,韩夜发足急跳,立即跟上,二人的剑在空中圈转交互,颇似凤凰振翅,韩夜高声道:“这是比翼齐飞,瞧好了。” 然而云梦武功底子实在太差,这一跃才跳出一丈,韩夜却兀自朝前飞出,云梦莲足落地,已在韩夜身后,她正待起身再攻,韩夜回头一剑,当地一声击在黑血剑上,云梦只觉手臂一麻,整个身子竟然被这一击压下再不能动,韩夜道:“这便是浪子回头。”说罢在前方二丈处落定身姿。 纪文龙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心道:“师尊明知道司徒云梦会法术不会武功,偏偏不叫她用法术,使什么剑?她的剑法和那小杂种相差甚远,还不被玩弄于鼓掌?”他又哪里知道,长天生性极为谨慎,唯恐蜀山长老就混在人群,倘若让司徒云梦施展法术,自己势必要催运灵力,那灵力自台下传到台上,莫说是仙宗高手,连武林豪杰都未必觉察不到,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妄用。纪文龙不知其中缘故,自己又不能催运摄魂符,只得大骂韩夜道:“狗贼!当众调戏我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又找台下弟子借了柄剑,从后袭向韩夜。 当是时,韩夜尚在教云梦剑招,云梦一剑自顶门削下,韩夜横剑架挡,轻轻巧巧地道:“这招唤作相敬如宾。”有些剑招其实本不叫这个名字,但韩夜恢复自信时,他机智风趣的一面便得以显现,临时便给改了,云梦听了虽然心里羞涩,却好不受用。 纪文龙见他下盘无从守护,一剑直刺他腰身,心想饶是八臂罗汉,这一击也决计挡不下,他若避开,自己则有更厉害的后招补上,哪知韩夜真武七剑诀乍现,真气与四肢百骸交相辉映,便使一招他山之石拨动云梦长剑直攻纪文龙,纪文龙慌忙架挡,然手里的剑却极为普通,被黑血剑沾到即腐蚀严重,剑上烧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这剑实在太过阴狠,不适合你女儿家用。”韩夜刚把“女儿家”三字说出口,人已经倏然不见,但听砰砰两声,纪文龙竟被他突袭打飞出去,他落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剑,便是纪文龙刚用过的剑,纪文龙一跤跌倒,面若死灰。 台下讥讽挖苦声络绎不绝,道:“少堂主,你下台罢,没你什么事了!”“下来吧!下来吧!”“丢大发咯!” 薛燕见韩夜对云梦甜言蜜语,心里着实不悦,如一口大石堵在胸口,又见韩玉呆呆望着台上,便恼道:“呆瓜妹!亏你还有心情闲着看戏,云梦既然没有被人点xue,那定然是中了邪术妖法,你这个小道姑不该做点什么么?” “jiejie教训的是!”韩玉犹如醍醐灌顶,心下大愧,从青丝囊里抽出一张绿符,置于身前默念咒语,此符正是蜀山感知符,用以感知某个物事上的灵气状态,她凝神感应,眉头却越收越紧。 薛燕再看台上,韩夜此刻左手使鸣剑堂的剑与云梦拆招,右手魔剑却扣着不发,只是不住颤抖,渐渐发出如同凤凰般的低鸣,声动愈来愈大。 韩夜这才大声对云梦道:“云梦,黑血剑太过霸道,以后再也别用。且看我这招凤求凰!”言毕,左手急收,右手魔剑突进,撞在黑血剑上,登时议事厅铮鸣四起,正如一头雄凤在寻求雌凰一般,把在场数百人的噪杂声都盖了过去。 云梦只觉持剑之手酸麻无力,再也握不住黑血剑,黑血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竟然碎成粉末!在场之士无不骇然相顾,片刻之后,拍手叫好,便在这震天呼喝声下,黑血剑的粉末悄悄凝成一道红魂,融入魔剑当中。 台下的白云禅师因为坐得近,瞧得真切,心道:“原是将蜀山玄元功灌注剑中,不住震荡,使得那剑嗡嗡作声,他的剑实是一件不世奇兵,刚坚无俦,一击之下竟然将长剑震碎,足见他的内力亦是非同小可!可惜此人号称小阎王,又跑来别人婚宴寻衅滋事,着实不该。” 韩夜见云梦右手瑟瑟发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把左手的剑交到她手里,小声问道:“没有伤着你吧?你手要不要紧?” 长天见他小声和云梦说话,生怕他再说两句就看出端倪,连忙驱动云梦横挥一剑,韩夜正当关怀之时,全无防备,虽然习武多年身子下意识趋避,终是迟了一步,胸膛被划出一道一尺长、半寸深的伤口,鲜血汩汩直流。 “你!”韩夜又惊又痛,放出玄元真气疗伤,同时伸出手指在胸前两处点了点,终于把这血止住。 司徒云梦在心里愧歉道:“阿夜,你没事吧?我、我对不起你!”想是这么想,身子却又动了起来,柔剑疾刺韩夜,连出七剑,这七剑四快三慢,变化多端,便在使剑高手眼里看来,也颇有几分精湛,韩夜又兴致勃发,施展真武七剑诀里的斗字诀,也是连出七剑,每一剑都对上云梦的剑尖,这一手功夫精准至极,否则差了半寸也要送上性命。 司徒云梦听到一声声剑鸣,知道韩夜尽数挡住剑招,心下大慰道:“比起神武寺离别之时,你的剑法又有大进,刚才我隐约听到小玉的声音了,你已经找回她了吗?你在蜀山另得名师了吗?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你可知我多想开口和你说话吗?”想着想着,胸口一热,韩夜胸前的玉坠更是一闪一闪,竟与主人遥相呼应。 长天瞧出异状,忙令云梦急攻韩夜下盘三路,那几剑出得异常阴险毒辣,韩夜微微一惊,继而小声对云梦道:“你说跟我走,便是这般跟法?你不想嫁文龙我是知道的,但刺我下盘,我绝了户,你岂非只能出家当尼姑?刚才那几剑叫做巫山夜雨,接下来我便用碧波泛舟来破你的绝后灭户剑。”说罢,魔剑护在下盘不住摆动,玄元真气微波阵阵,顷刻间便荡开了云梦的所有攻势。 司徒云梦心里好生羞恼,半喜半怒想道:“你这人简直要死了!又不是我想绝你的后,再说我要当也是陪小玉当个道姑,谁要听你的做尼姑?还说什么绝后灭户剑,我堂堂鸣剑堂大小姐,哪有这么阴毒的招式?”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已经和韩夜再度交手,韩夜好整以暇,一个转身绕过剑锋,趁转身之际把手一伸,飞快把云梦的红盖头抓了下来,抛到一边,道:“还成什么婚,不成了!你和其他人成婚,我心有不甘,便要作梗!” 这盖头一揭,厅中又掀起一股迷醉芳香,司徒云梦的倾世容貌便展现在众人面前,纵然明眸空洞无光、玉面平静冷淡,但那对柳月眉仍旧令人心动,那张红樱唇依然让人情生,卷睫似花绕,俏鼻若香凝,寸寸肌肤吹弹可破、胜雪欺霜,缕缕青丝清逸脱尘、恍若星河。 韩夜眼见确是云梦本尊,旋即放下心,解开了一个疑窦,另一个谜团却涌上心头,于是怒问纪文龙道:“文龙,你对她做了什么?” 纪文龙故作得意地道:“我需要告诉你吗?她动弹不得,自然对我听之任之,这几日我们翻云覆雨,甚是快活!具体如何快活,要我说给你听却也不妨,哈哈哈!”纪文龙知道武力比韩夜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只能从嘴上占便宜,然心怀极大怨恨,这一发话便再不计较后果,偏偏这段话就戳中了韩夜痛处,要知道,如果司徒云梦这段时间真的任凭摆布驱使,以纪文龙的德行,焉能不占半点便宜? 台下众人听罢,大都恍然即悟,想纪文龙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控制了司徒云梦,这司徒云梦便百依百顺起来,又见云梦玉目无神、一语不发,无不印证了纪文龙所言,不免议论纷纷,更有人对这天仙般的女子心生怜悯。 司徒胜狠狠瞪了纪云一眼,怒道:“你教的好儿子!”纪云自知教子无方,于义兄有愧,低头不语,双拳却是咯咯作响,似乎马上要冲出去一掌毙了文龙,以保侄女的清白。 司徒云梦又羞又怒,明知道他在激怒韩夜,却不能说话与他对质,只在心里骂道:“这个纪文龙当真猪狗不如!” “无耻!”韩夜一时之间辨不出真假,盛怒不已,身影一动,朝手无寸铁的纪文龙一剑挥出。 长天手指头一动,司徒云梦便一剑斜削韩夜肩头,韩夜迫于无奈,回剑挡开,纪文龙趁着这个机会躲到云梦身后,疾呼:“夫人救我!” 韩夜想要教训纪文龙,却总是忌惮伤到云梦,所以下手极轻,斗得四五招,只听底下有个姑娘运起功力大声道:“哥!梦jiejie中的是摄魂符!这种符曾是我蜀山的禁符,练成后打入某个生灵体内,千步之内可控制其行动,中了此符者双目无神、不能言语,外人解符更会危及其生命,” 长天心中一惊,这摄魂符法因为太过凶煞,蜀山早已严令禁止,自上一代便再无人传授,他暗叹这小小丫头居然见多识广、辨出符法,其实他又哪里知道韩玉一有空就呆在经楼研习符法,太和真人那里自然有相关记载。 韩夜一边和云梦拆招,一边抵挡纪文龙的突袭,忙问:“我当如何救她脱困!” 韩玉闻言也犯愁,薛燕却对韩夜道:“你怎么呆头呆脑的啊!还记得你和云梦在扬州降伏恶妖的事吗?”薛燕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了,一方面她要让在场英豪都知道韩夜做过何等善事,另一方面又担心别人打云梦玉坠的主意,所以没有直接说出口,料想韩夜也是聪明之人,很快就会明白。 果然,韩夜忆起那场打斗,想到云梦得了玉坠如有神助,心中一喜,这玉坠即便不能抵消摄魂符,但云梦法力大增,未必不能自行化解。 暗处的长天大感不妙,三人这么一番对话马上就要破解符法的秘密了,没准还要把他的事情都抖出来,他焉能坐视不理?当下手底聚起左右两股黑气,黑气里各蕴含九道怨魂,正是吸魄大法里的阴毒功夫,唤作九泉无归,掌中黑气只要打到身上,便是蜀山长老这样的至仙只怕也要重伤,凡人更是立毙当场,绝无例外,他潜运灵力,扑扑两掌分别打向台上韩夜与台下韩玉,这两掌快捷无伦、几无声息,眼看韩氏兄妹就要死于非命。 便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夜那边白袍一闪,一道黑影从台下跃起接住九泉无归波,双手抱珠将其化解,韩玉那边更是了不得,红光眨眼晃过,九道怨魂烧为缕缕青烟,两边动作都快得如同鬼魅,外加大家全将注意力投向台上,是故在场武林人士竟无一人察觉如此惊险的一幕。 长天早料到有仙宗高手到此,但耳听韩玉口里道出摄魂符,又想她若从蜀山得知自己的诸多往事,必会当着武林众人的面揭发出来,于是甘冒危险也要做掉韩家兄妹,这样斩草除根,才好安然遁去,眼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忽现,那身形手法定是蜀山功夫,不由心想:“白色身影是谁我虽瞧不出,但红色身影必是元云那厮无疑,元云实力稍胜我一筹,我吸魄大法未得大成,尚不是对手,外加那白袍人,今日决计讨不了好!罢了罢了!这里的烂摊子让文龙自个儿去收拾,我倒不来趟这浑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是吗,在大厅里遁走,未免惊动那二人,好在这里人多,我屏气凝神、悄然出去,他们反倒一时觉察不出。”念及于此,便不动声色地朝大门走去,他本来衣着寻常,周遭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台上,自是谁也没正眼瞧他,连外头埋伏好的鸣剑堂高手也没拿他当回事。 只是他这么一走,司徒云梦便没了cao控之人,放下剑停在那里,纪文龙大感诧异,再看台下,哪里还有长天的影子,他心慌神乱,想道:“师尊去哪了?换地方作法了吗?为什么司徒云梦放下剑了?”环顾四周,看到先前大发言论的韩玉,似乎想到了一件令他极为恐惧的事,满额是汗,心道:“坏了!韩玉师从蜀山,此番下山,分明是蜀山那些老道明里叫韩夜来鸣剑堂闹事,暗地捉拿长天,长天这靠山终究是靠不住了,虽然我私下和八卦门、巨鲲帮、雪鹰派打好了招呼,但碧水宫显然向着韩玉,了尘又分明帮韩夜,我这边实则没半点优势,幸而韩夜为正派人士所不齿,我须拉拢九华剑派、五雷盟、大力门支持我,方能扭转劣势。”纪文龙本是仗着长天法力高深,这才傲慢狂妄,眼见这个大高手人去无踪,只能暗自叫苦,盘算后着。 韩夜见云梦再也不动,心想:“是玉坠靠近,发挥效力了吗?” 司徒云梦则心头大宽,想道:“好了阿夜,长天老贼似乎有所顾忌,这样就不用再伤害你了,趁着这机会,快把玉坠放在我身上,我就能自行化解邪力。” 韩夜一边走向司徒云梦,一边瞥了瞥纪文龙,见他满头大汗,料他也碍不了什么事,便取下苾灵仙玉挂在云梦雪白的颈上,手指头不经意触到云梦的青丝,只觉清香柔滑,说不出的心暖。 司徒云梦得了玉坠,体内灵力陡增,额头一会儿闪出三花金印一会儿又现出黑印,似乎有两股灵力在恶斗,长天的摄魂符委实厉害,以云梦的灵力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冲破元神束缚。 韩夜不明其理,但想既然云梦再无敌意,不可让她继续呆在台上,便拉着她的手,向司徒胜纪云一一鞠躬,道:“伯父,三叔,侄儿此番来鸣剑堂,绝非有意闹事,只是云梦自幼许意于我,那便是我的人!虽不知文龙是否对她行了苟且之事,但我不在乎,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如两位长辈出手阻拦,侄儿便难办了。” “苟?且!”司徒云梦本来正在凝神化解黑符的关头,耳听韩夜说自己是他的人,还正觉得心头一甜,忽然听到苟且二字,当真又气又恼,胸口血气翻腾,涌上喉头,嘴角竟然流出一丝鲜血来,她在心里痛骂道:“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吗!你一点都不相信我!待我手脚能动,定要自刎在你面前,叫你后悔一辈子!”她久居深闺、饱读诗书,于名节一事看得极重,自认为没了贞节便没资格嫁给韩夜,是以韩夜只要稍加疑虑,她便敏感至极、一触即碎,其他话也听不进去了。 韩夜不经意一句话,害得司徒云梦化解黑符的时间又延长了许多,韩夜自己却浑然不知,依旧恭恭敬敬看着司徒胜,司徒胜抚摸扶手,道:“实话和你说吧,侄儿,八年前,我、老三还有你爹已定下个规矩,你和纪文龙长大以后比一次武,谁胜了便和我的女儿结为连理,方才你轻轻松松挫败文龙,那自是没得说了。”
韩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喜不自禁。 纪云观察司徒胜面色,接话道:“话虽如此,尔父是鸣剑堂的兄弟,你自然也是鸣剑堂的人,鸣剑堂要光大门楣还须靠你,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不中用了,只要留在鸣剑堂,你和梦侄女成为一家也是好的。” 司徒胜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纪云这番话正说中了他的心思。 韩夜心头一凛,此番下山其实技艺未成,御剑术只学了个大概,真武七剑诀尚未融会贯通,斩龙诀更是连使都使不出来,如若呆在鸣剑堂撞上长天,蜀山自然鞭长莫及,自己被暗害倒不打紧,就是连累了这个青梅竹马的好姑娘,于是当即回绝道:“二位尊长,我现已拜在蜀山守正道长门下,潜心修道习武,这次来是想带云梦同去。” 纪云闻言拧紧眉头,道:“那怎么成?蜀山虽是仙道第一大派,终究不食人间烟火,与武林甚少往来,再说你在那里修道,即便声名大振,旁人只道是蜀山韩夜武功了得,却不会说是鸣剑堂功夫博大精深,复有何用?” 司徒胜看了看夜梦二人,思索良久,道:“这样吧,你二人去蜀山学艺却也无妨,只是闲来无事多到家里来看看,你爹去了,我余下兄弟二人好生寂寞,我年纪也不小了,不想争争斗斗,带带外孙也是好的。”这话一半是想拉拢韩夜,另一半也是真心想抱个孙子、颐养天年,如此兴帮大业、天伦之乐两手抓,倒比纪云那番话更让韩夜容易接受。 台下众人听在耳里,均暗地说司徒胜老练,五雷盟门主刘钰对赵文炳、岳羽道:“瞧见了吗?鸣剑堂司徒胜出了名的会拉关系,几年前把韩夜除名了,眼见韩夜拜了名师,武功大进,这又说什么到家里看看、抱抱孙子,说得多好听?” 韩夜在外漂泊八年,心里自然是很渴望有个家的,司徒胜一席话说得他内心激荡,紧紧握住云梦的手,微微脸红道:“会的,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我心里其实也一直……”还没把“将你们当我亲人”说完,一旁的纪文龙却按捺不住,手指韩夜,忙问纪云道:“爹!你难道就不说句公道话吗?韩夜号称小阎王,是索命阎王的徒弟,我今日婚事不成,原也无妨,但惟独叫云梦跟着他,我便一万个放心不下。” 纪云大怒,上前甩了他一巴掌,指着他喝道:“亏你还有脸站在我和大哥面前?你说!外面那些鸣剑堂弟子是不是你安排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为了对付韩夜侄儿,派了鸣剑堂一些人去充当杀手!我不管你,你以为就能只手遮天了吗?啊!” 听纪云把这事抖出来,韩夜心下一寒,想道:“这些年追杀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对付索命阎王之徒,大多是先报门派身份再行动手,这样才能一举扬名,偶尔才遇到一两波黑衣杀手,还一直想不出哪股势力会这样为难我,想不到竟多半是纪文龙安排的!” “老三别激动,这是家事,容后处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多说。”司徒胜素知他这个义弟忠心耿耿,示意他坐回去,自己则站起身,对在座之人满怀歉意地道:“诸位英雄好汉,实在过意不去,事情的原委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我门中出了鬼迷心窍的败类,因此闹了这么一出,深表歉意,不过既然来了,敝派自当美酒佳肴好生伺候,以尽地主之谊。” 司徒胜说罢,忽听台下一人高声问道:“慢着!既然贵派喜宴就此取消,那么老僧也就不多加顾虑,有句话要问韩施主,不知可否?”这人内功修为极其深厚,整个议事大厅都传遍了他的声音。 司徒胜大惊之下,低头看下方之人,但见一位形同枯槁、身形消瘦的僧人缓缓走来,背着一柄与身材极不相称的神木剑,那神木剑取材自神木林巨木,虽不比钢铁坚硬,却强韧沉重,他背着此剑飘飘然然,轻身一跳便到了台上。 司徒胜脸上露出钦佩之色,竖掌道:“原是九华山白云禅师,失敬失敬。” 白云双手负于身后,瞧了瞧韩夜,又看了看司徒云梦,纪文龙趁此机会抱拳道:“白云大师,您来得正好,这小阎王夺我妻子,我斗他不过,烦请您来主持公道!” 白云心高气傲,不睬纪文龙,径直走向韩夜,道:“少年,你刚才所使的招数,便是公孙正的真武七剑诀?” 韩夜心想没必要隐瞒,便道:“是,瞒不过老禅师法眼,家师正是蜀山真武长老守正,俗名公孙正,他老人家厌倦武林明争暗斗,故而归隐仙山、潜心修炼。我蜀山与贵派交好,不知老禅师有何贵干?”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我已经是蜀山长老的徒弟,你如果要找我麻烦,可得掂量着点。 台上台下有一部分尚不知道韩夜被前任盟主收作徒弟的,俱是一阵惊异。 白云禅师却捋须哈哈一笑,双目矍铄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僧活了一百八十余岁,自认见多识广,莲峰的云门剑法在武林当中已算得一等一,却轻轻巧巧给你师父破了,蜀山何等厉害,连武林盟主去了都只能当个真武长老,老僧去了岂非只有扫地之能?”白云这番话说出来,大家便都明白了,原来九华剑派僧道有别,莲峰输给守正还算服气,这白云却无论如何都不服,又不好直接上蜀山挑战,眼下看到蜀山嫡传弟子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要拆上几招,扬一扬九华剑派的威名。 韩夜听白云言语挤兑蜀山,又想起蜀山于自己有大恩,自然是忍不得这口气,双手合十道:“前辈,家师固然不在,晚辈资质平庸、才疏学浅,不敢向大师进招,这便认输也无妨,免得伤了仙道武林的和气。”说着便要躬身作揖,白云把手抬起,轻轻托住韩夜,韩夜便觉似有千斤力道自下往上传来,身子无论如何都下不去,这老和尚的真气竟然高深莫测! “比武点到即止,乃是名门正派的规矩,老谈什么辈分,那可真是大煞风景了。”白云禅师道:“九华山穷山恶水,我派七贤师兄花了两百余载方才修成至仙,听说贵派竟有五位至仙、两位灵仙,如此说来,连贵派一个指头都比不上,可笑可笑。”白云虽笑,眼神里却尽是不悦,也许是觉得莲峰丢了九华山的颜面,身为九华群僧之首今日无论如何要找回场子。 韩夜看了司徒胜一眼,见他沉默不语,想道:“是了,白云指名要和我切磋,名为切磋,实则事关蜀山与九华山的名声,其他派别自然无从插手,伯父也说不得什么。”又见云梦仍旧一动不动,便将她拉到司徒胜旁边,握起手中魔剑,对白云道:“既然如此,只愿贵派与我蜀山世代交好,前辈请承让!” 白云则道:“我是你长辈,出手自会拿捏容让,且放心。”这话说出来,顿时占了个上风,言外之意,我是长辈本来就比你强,你输了我并不失身份,你赢了也是因为我让着你,我九华山也未必丢人。 于是韩夜与白云便各自握剑齐眉,巧的是两柄都是大剑,竟是一次钝剑对钝剑的高手比试,台下众人皆武林人士,听闻过白云威名,又见了韩夜的身手,自是全神贯注想要观看这场大战。 纪文龙则想:“好!就让这个老和尚和韩夜耗着,胜了韩夜自是再好不过,即便不胜,耗去韩夜的真气,于我有利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