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父子夜谈
“莫非这所谓的淮南诗君,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兄长?” 顾兴文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便止不住地摇头。 直道:“不可能,不可能。” 自家兄长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弟弟的,还能不知道吗? 那是天生的混世魔王,江南有名的纨绔。 起初在松山书院求学,折腾一整个学堂的人。 后来在家中厮混,终日无所事事,父亲反而开心了。 只因这样惹不着大祸端,只能祸害家里人,祸害不着别人。 就这样的一个角色,平日里安分守己,父亲就得烧香拜佛,高呼圣人老爷显灵。 相比之下,那淮南诗君是何等人物? 诗名从淮南传到逐北,贯穿整个大乾。 之前还有人拿其没有功名说事,可现如今,人家反手就教出个前十一甲。 这等人,才华之横溢,当真称得上一句文曲星下凡了。 更何况,听闻甄仁义他们说,这位顾诗君还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如今已然贵为淮南首富! 家中资产,只怕比父亲奋斗了大半辈子来的家业还要多。 这等人物,当真世之豪杰也! 若是我那不成器的兄长,有人家万分之一的风采,我和父亲便心满意足了。 唉。 顾兴文一声长叹,像极了望兄成龙的苦逼弟弟。 …… 是夜。 夕阳西下,群星渐上。 黑色的夜幕下,万籁俱寂。 巍峨的大乾皇宫,盘踞在乾都北方,隐有堂皇之气。 甘露殿中,仁宣皇帝看着眼前奏折,眉头紧皱。 忽然间,殿外便有随侍太监进来,小声道:“陛下,二皇子殿下于半个时辰前入了乾都,如今正在殿门外等候。” 正批阅奏折的仁宣皇帝闻言顿缓,脸色露出一丝欣慰。 “老二来了,宣进来了吧。” 片刻之后,身穿黑色蟒袍的项龙渊龙行虎步走到仁宣皇帝面前,跪下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让父皇好好瞧瞧。” 闻言,项龙渊这才抬起头来,露出剑眉星目的坚毅模样。 “黑了些,也壮了些,看来在北境这几年,收获不小。” “这些年来,镇北王叔言传身教,儿臣更是亲自领兵作战,上马杀敌,自当有所长进,否则岂不是堕了我皇家脸面。” 仁宣皇帝闻言,顿时露出欣慰之色。 “不错,当年太祖高皇帝以弓马立国,八千江东子弟,打得天下诸侯,无不丧胆。” “我项家子弟,理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镇乾坤。如此,方能不负祖辈余荫。” “儿臣受教。” “且与朕说说,你镇北王叔和北境局势。” “镇北王叔陈兵边疆,拱卫玉门关,可谓秋毫无错,叫大燕铁骑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可惜,我好些时候都觉着兵力已够,想主动出击,却被镇北王叔呵斥。” “要我看,镇北王叔用兵虽好,却难免上了年纪,失了当年冲劲。” “若父皇能给儿臣五万…不,三万精兵,儿臣愿效仿冠军侯,绕后奇袭北燕都城,于燕都封禅,以祭奠太祖高皇帝和孝慈高皇后!” 项龙渊还要再说,却见仁宣皇帝脸色铁青,顿时噤声。 一时间,整个甘露殿鸦雀无声。 气氛也越来越沉凝,项龙渊不自觉地便跪伏在地,惊恐道:“儿臣妄言,还请父皇治罪。”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仁宣皇帝才开口,缓声道:“镇北王弟这些年来,为我大乾,殚精竭虑,百战不死。” “若无他,焉能有项氏皇族?” “你小小年纪,不识天高地厚,怎可如此妄议有功之士?” “如此言论,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要以为我们项氏皇族不和?” “以为我和你镇北王叔,君臣猜忌?” “此言,将朕和你镇北王叔置于何处?将朝堂置于何处?将我大乾的江山社稷,又置于何处?” 砰砰砰! 说到此处,项龙渊已是满脸惶恐,跪伏在地,额头与地砖相撞,咚咚作响。 “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 “那便罚你于渊王府中禁足一月,没有朕的御令,不得外出。” “诺。” “在外历练,不能只长本事,不长脑子,下去吧。”
“儿臣告退。” 言罢,项龙渊弓着身子,退出甘露殿。 仁宣皇帝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如渊,看不清深浅,令人惶恐。 维持这个姿势良久后,其再度拿起手中奏折,眉头紧皱。 翻阅片刻后,便道:“宣太尉张浪,丞相魏青,太傅杨槐来见我。” “诺。” 良久之后,三人便都到了甘露殿中。 只是此时的甘露殿,和二皇子在时,已然变了模样,不再相同。 具体之处便在于,仁宣皇帝身前的案牍上,整齐摆放着若干物件。 一株色泽金黄,颗粒饱满的稻穗。 一批纹路复杂,上绣玉门雄关的布匹。 还有一张报纸,其上拓印着“飞鸿日报”四字。 三人来时,仁宣皇帝正拿着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三人到来后,这才收敛心神,将目光从报纸上的话本板块移开。 “来了便落座,傻站着干什么。” “谢陛下赐座。” “今日叫你们来,两件事。” “第一件事,宫里头对那淮南诗君的封赏一事,悬而未决。” “今日得知顾北川教出来的十个子弟,险些包圆会试前十甲后,更是不知该如何封赏,甚至写折子来朕这里哭诉。” “今日叫你等来,便是说道说道,顾北川此人。” “诸卿,皆可畅言,皆恕之无罪。” 太尉张浪闻言,率先发言,道:“此乃一奇人也。” “何出此言?” “先前据太仓令伍云轩来报,此人于江淮两郡捣鼓出不少新鲜玩意。” “像什么胜过流云缎远矣的丝绸,亩产四百斤的水稻,还有什么外卖快递,如今更是兴办报纸。” “如此人物,心中奇思妙想,自然不少,可称之为奇人。” “魏卿,你如何看?” “陛下,臣斗胆,认为张太尉乃是一腔愚见。” “顾北川此人,并非奇人,实乃世所罕见之大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