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催眠与入梦
自梦中醒来，纪舒辰用数分钟平复了心底的暴躁。 时间是早晨五点，每次入睡总是超不过五个小时，这让他省去了闹钟。 他也试过用闹钟唤醒，可惜没用，只有梦中的意识死亡，他才能脱离梦境。 早餐是面包、煎蛋，加牛奶，有时会换成麦片。 以前纪严是喜欢油条豆浆的，可那东西麻烦又耗时，纪舒辰不愿惯着他，纪严只能将就着吃一口。 接下来是两人的晨跑时间。 纪严刚准备换鞋，就让纪舒辰嫌弃的赶回了床上，他扭到的腰还没好利索。 随意的拉伸了两下，纪舒辰嘟囔着，没了老爸的碍事，正好测一下能跑多快。 时间还早，拥挤的城市还未苏醒，路上除了几位打扫的清洁工，寂静的仿佛被遗忘的荒野。 绕着半座城市跑了一圈，路程大概五公里，计时停止在16分34秒。除去等红绿灯的时间，计时能进15分钟。这样的成绩纪舒辰还是挺满意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运动员。 晨跑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很久，他还记得刚开始跑的一公里，大半路程都是纪严背着他跑的。 舒缓着呼吸，纪舒辰想到：老爸那么懒的人，怎么会想着跑步？ 也许是以前每次醒来都会哭闹，他没办法才带着自己跑的吧？这一跑就是十多年，老爸也没以前那么高大咯。 回去了应该对他好一点，不能再那么嫌弃他，至少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纪舒辰暗自决定。 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远处的公园钻出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纪舒辰纳闷那人怎么会起这么早，还没等他打招呼，人就已经跑得不见了。 那人的名字叫吴华，是纪舒辰的同桌。 纪舒辰就读于市中学的高三，在现今这个时间点，学校里的学生都打了鸡血般冲刺，当然也会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 一种是像纪舒辰这样，脑子真得好使，父母也不逼着上名校，丝毫没有对高考的紧张，这在学校里都是同学嫉妒愤恨的目标。 另一种就是像吴华那样，成绩不好还不上心，颇有种豪气干云的勇猛，说白了就是破罐破摔。 相较起喊着“还不恋爱就已经老了”的学生来说，日后醒悟时，还能说自己有个无悔的青春。 吴华却是深陷中二不可自拔，老师都恨得牙痒痒，和他说前途，说理想？ 他的理想是穿越，是金手指，是上天入地。 这人已经魔怔了，课间大家都在突击试题时，纪舒辰居然看见吴华从书包里掏出了个土偶。 一个丑不拉几，笑得很诡异的土偶。 纪舒辰想拿过来看看，却被吴华慌张的躲开，还神秘兮兮的和纪舒辰说：“这可不能给你，它是有魔力的。” 对于吴华的中二发言，纪舒辰早有抵抗力了，他只是好奇道：“你昨晚不睡觉，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吴华一愣，很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我说我会占卜你信吗？” 早上三节课，吴华睡了两节，一直在打哈欠，再联想到晨跑时的场景，很容易就能猜到。 “信啊，怎么不信。你用的是伏羲八卦，还是塔罗牌？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魔法师，他算得可准了，每张牌都不用翻就能知道。” 眼看吴华又要吹嘘他的中二理论，纪舒辰连忙让他打住，心里有些好笑，魔法？魔术才对吧。 只要事先做好标记，他也能做到不翻就知道是什么牌。 纪舒辰不相信世间有什么神鬼、超自然的力量，除非有谁能解决他梦境的困扰。 宋医生的诊疗室在一幢高大的写字楼里，纪舒辰乘上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刻，门外穿来了稚嫩的童声：“电梯哥哥，等等我。” 纪舒辰按下开门键，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挤了进来，对着他重重的鞠躬道谢。 跑进电梯的是个小女孩，好似一个精致粉嫩的瓷娃娃。 看着女孩天真的举动，纪舒辰笑着问女孩要到几楼。 女孩没有回答，小手在肩上挎着小包里翻找，从里面拿出了发卡、皮筋、贴纸一类的东西，最后掏出了一颗裹着彩色塑料纸的糖果，伸手递给纪舒辰。 纪舒辰呆愣了片刻，女孩不满的嘟嘟嘴：“给你的。” 接过糖果，纪舒辰想要放入口袋，女孩却瞪着大眼睛盯着他。 纪舒辰指了指糖果，又指了指自己。 女孩狠狠地点着头。 纪舒辰无奈地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这时电梯也到达了指定楼层，纪舒辰还没问女孩要去几楼，就见她提着裙子和小包，风一样的钻出电梯，不见了人影。 他忍不住失笑，感受着口腔里四溢的甜味，说不清是花香，还是果香，不过味道挺不错的。如果女孩没跑，他还想问问是哪里买的。 靠在躺椅上，纪舒辰的意识逐渐昏沉，他服用了助眠的药物，以保证催眠能有序的进行。 这是宋明第三次替纪舒辰催眠，前两次都以失败告终。因为纪舒辰的精神始终像一根绷紧的弦，不卸下心防，谁也无法催眠他的意识。 于是，宋明想到了用药物辅助催眠。 宋明拉上窗帘，诊疗室里播放着溪水涓流和树叶摩挲的白噪音。 纪舒辰正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他能听到宋明轻声的引导，呼吸的频率慢慢放缓，身体如陷入云端，意识逐渐发散。 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丛林，耳边有虫鸣鸟语，不知是谁，在对他说着什么，问着什么。 “你很安全，这里是梦于现实的交界，你随时可以醒来。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宋明低声问。 “一片森林，远处有流水的声音。” “你可以顺着声音去寻找溪流，那里有清甜溪水，可以解除你身心的疲惫。”宋明引导着。 “我看到了，森林外有高山，山上是黑石搭建的城市，山顶有红色的月亮，它们在嘶吼，它们要来找我了。” 纪舒辰的身体骤然紧绷，用力抓着躺椅的绒布，宋明能感受到他的紧张，连忙安慰道：“没关系，它们不知道你在这，森林是安全的。找到溪流了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溪流？我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纪舒辰呢喃着，“水边开满了花，有谁在溪水里，她赤着脚，穿着和花一样鲜艳的裙子。” “她看到你了吗？” “她向我走了过来，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似乎认识我，她还说等了我很久了，”纪舒辰不解的念叨着，“她说，她叫安安。” “安安？你确定她这么说的？”宋明一惊，声调都高了几分。 “嗯，她还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骑士。” 宋明听着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以前有认识这个名字的女孩吗？” “没有。”纪舒辰回答的简略而肯定。 “不可思议，居然真的可以。”宋明显得有些兴奋，那些他未曾相信，超越常识的东西居然真的实现了。 他还打算继续提问，却听见纪舒辰突然地惊呼：“来了，那座城市它过来了。” 宋明一怔，随即明白纪舒辰说的是他梦里的城市。 随后的时间里，无论宋明问什么，纪舒辰都不再回答。只能从眼皮下快速转动的眼珠看出，他正做着很是惊险的梦。 宋明有点慌了神，按照他的想法，催眠后他能随时唤醒纪舒辰，可事情的进展却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无论用什么方法，纪舒辰就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哪怕疼痛，都无法使他醒来。 宋明焦急地推开里屋，这里是他存放资料的地方，墙角摆放了一张床。午间没有病人时，他会在这里小憩。 这张床上睡着一个女孩，她叫宁安安，是宋明的侄女。 如果宋明想的没错——此时的宁安安，正在纪舒辰梦里。 与纪舒辰一样，陷入了噩梦，无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