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延误
云华一早起来的时候,司藤没在房间,找了一圈后发现浴室有水声,他暗自吐槽了一句,大早上起来洗澡。 过了半个来小时,司藤已经坐在梳妆镜前了,也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整晚没睡,气定神闲的坐在凳子上,拈着眼影刷轻扫金粉,缓缓行妆。 云华扣了扣门,问:“司藤,起这么早呢?今天外头天气不好,昨晚一整夜雨,山上哪有可落脚的地,要不和苍鸿他们说说,再过两天?” 司藤靠近梳妆镜,用指腹掸了掸眉梢:“我司藤从来都是诚信为本,更不会找理由怯战!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云华想了想,漫不经心说了句:“我害怕什么,他们找的是你的麻烦。” 司藤倒是没觉得意外,也没去看他,只是慢悠悠的伸手拈了一下眉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意味深长说了句:“最近我是不是变的好说话了?” 云华倒是没看到镜中那诡异的微笑,脱口而出:“最近是有所改观,不会动不动就耍性子了,当然,除了昨晚。” 然而,下一刻。司藤厉声道:“我是最近对你太客气了,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藤了?” 果然吧,一句话不如意,就会触及这位老佛爷的逆鳞,不过长久的相处下来,云华也已经应对自如,得心应手了:“那哪能啊,这是司藤小姐体恤我而已。” 这话一出,没曾想司藤竟然还点了点头:“你这话说的不错,以后多记着些,别整天毛毛躁躁不成体统。” 云华却丝毫没在意这话,司藤也就这样,等下她就懒的理你了。 “司藤,你那么好看,干嘛还非要涂这些化学制品上去?” “怎么说?” “我的意思是你长的那么好看了,脸蛋更是白里透红的,又没有人类所谓的熬夜黑眼圈,眼皮浮肿,皮肤黯淡等一系列需要化妆才能遮盖的问题,你干嘛还非要往脸上抹呢,这又不是什么好玩意。” 司藤闻言没有任何停顿,自顾自用刷子轻轻蘸了些许金粉,几些极细的粉屑闪烁着金光舞落在空气中。 “嗯,以前邵琰宽喜欢听戏,我不是很喜欢,但是他会带我进后台,我呢最喜欢看那些角儿勾脸,一勾一描都非常有气势。有次,一个老师父告诉我,他说:英雄风流的戏角,画的那叫一世风光;倒霉吃牢饭的戏角,画的那是黑云罩脸;至于那些跑龙套的,得叫千人一面,总之是最不起眼的。” “还说唱戏的那张假脸,若是扮多了,假脸也会吸取主人精气成精,然后白天黑夜都会跟着你。所以人人都爱演英雄戏角,台上风光带到台下也端的是一个风生水起。丑角儿都扮不长,走马灯似的换,都怕把台上的衰气带上身,那这往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自打那以后,我便喜欢上了化妆,倒不是经常化,但是行头必须备的充足;偶尔兴致来了,化妆镜前端端正正坐下,凝神仔细的给自己来上一份认真美丽的妆容,精细落笔作画,精羽毫厘的都是要十分考究的,这也就是我为何说你毛毛躁躁的原因,这凡事啊,得沉住了气。” 司藤说完朝镜中的云华眺了一眼:“怎么,还没想明白呢?” 云华一摊手:“这有什么好化了,那老师父都同你说了,化多了会成精跟着你。” 司藤看着他笑了笑:“看来你真是不懂,果然还是个孩子。” 云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倒是说啊,让我也聆听您的教诲。” 司藤放下眼影刷,拿起一旁的梳子,轻轻梳一下头发:“你们人类脸部肌rou发达,一毫一里都会显现,人在得意和失意时脸色神情是不一样的,恐惧亦或是无畏时也都不一样,可所谓是千人千面呐。但我们做事时不能让别人摸透了你的心思,就好比你做生意时也不能让人一下琢磨透你心里的定价,我们需要掩盖住真实意图,所以化妆便成了简单有效的方法。” 云华闻言赶忙赞道:“姑奶奶您可真是博闻强识,要不给我来个张飞的妆容,等会我吓死他们。” 司藤略微想了一下,点头:“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还是钟馗比较好,踏实。” 说完起身,端着眼影盒走向云华,拿起笔正欲给他描妆,云华却是自然的避开。 司藤伸手将他脸扶正:“别动!” 看着近在咫尺,眉目如画的司藤,云华咽喉“咕噜”一声。 司藤眨了眨眼睛,又道:“定神!” 也不知道司藤在摆弄什么,云华只觉得脸颊上一阵轻微的丝刷刷过,偶尔传来一丝丝柔痒的感觉。 等了片刻后,司藤收手,又伸出两指捏着云华的下巴左右摆弄,仔细的看了两眼,这才道:“嗯!不错,好了!” 云华在心里是挺好奇的,忙跑到梳妆镜前看一眼,一眼便是无奈,这是让司藤给耍了,只见他左脸颊上用金粉描了一个“蠢”字,右脸颊描了一个“蛋”字。 他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司藤道:“司藤,还说我像小孩子呢,我看你才是小孩子。” 司藤莞尔一笑:“~~~我无所谓的啊!” 云华用卸妆水用力的擦拭脸上的字迹,一边看着梳妆台上的玩意,这东西都是之前司藤让买的,眼影、眉粉、腮红、笔刷等竟是一样不落都给带来了。真想吐槽一句:就你那白里透红的脸蛋还非要化什么妆,原装正品那不是最好的么。 这时,云华口袋中的手机响了,司藤听到后说:“想来是苍鸿他们准备上山了。” 云华丢掉手中的化妆绵,边掏手机边说:“我猜肯定是说今日大雨磅礴,山路难走,司藤小姐可否延迟一两日,等天气放晴……” 司藤白了他一眼:“开扩音!” 云华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按下接听并开了扩音:“喂,哪位?” 那头传来苍鸿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云先生,请问司藤小姐在吗?” 云华:“哦!苍鸿会长啊,司藤小姐在呢,请问有事么?”说完看了一眼司藤。 苍鸿道:“我有点事需要司藤小姐首肯。” 司藤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摆弄两下裙摆,淡淡的问:“苍鸿会长,可是准备妥当了,我们何时上山?” 苍鸿轻咳一声:“那个司藤小姐,昨夜大雨,至今时还未见停,而那黑背山上,山路崎岖,又多是密林,据沈小姐说那边极为陡峭,雨天行走多有不便,不知能否延上一两日,等天气好转之后,再行进山。” 苍鸿声音里似乎带着点尴尬。 云华听完忍着笑看向司藤,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自信得意的神情跃然脸上。 司藤看其那得瑟的表情,白了他一眼,她则是依旧平淡的声音说:“苍鸿会长,我可是等了很久了,事事都是以你们为主,我也不曾有多理由;虽说雨天山路是难走了几分,但也只是你们而已,你们少去几个人便好,只需派个领路的即可。” 苍鸿他们的想法自然不是如此,他们所设置的八卦封门印,要到日挂正午时威力才是最强,但阴雨天气哪还能有那般好效果,若是今日上山对上司藤是没一丝胜算,细想之下也只好再厚着脸皮再次来恳求司藤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又道:“司藤小姐,您没去过那边,您可能不知道,那边路太过于湿滑,即使我们只让一个人带路,也是难于上山,还请望司藤小姐宽限两日。” 司藤听后不再多言,起身出了房间。 云华一见如此,也知道司藤的意思,便回苍鸿道:“苍鸿会长,看样子司藤小姐是同意了。” 苍鸿这才说了句:“谢谢!” 等挂掉电话后,苍鸿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有点替如今的悬门感到悲哀,如今的悬门为消灭一名苅族,已经将脸面丢到了如此境地,不仅要设置陷阱,还需联系苅族宽限时日,丢尽了脸面,简直是耻辱。 “唉!也不知到时我到了地下,师尊是否会原谅我这劣徒了。” 丁大成倒是无所谓,只说:“敌强我弱,我们也是不得而为之,相信李悬师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的,我们也是为了苍生。”
白金大冷天依然摇着扇子,神情自若:“真是为了苍生么?” 丁大成闻言横眉冷对:“白先生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我们消灭司藤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白金忙摆手道:“丁悬师别误会,我只是依事论事,我总觉得我们的手段太过于卑劣了一些,有辱门风。” 沈银灯接过话:“白先生倒是逍遥自在,没被司藤下藤杀,也没被司藤下了恶毒的诅咒,这几日都是逍遥快活着,天天游山玩水,没见您有丝毫帮助我等的姿态,看来如今平静的生活已经磨去了乌衣巷白家的锋芒了,这听起来反而倒是有辱门风啊。” 白金听后也不生气,也不反驳,淡淡的笑着说:“沈小姐,你说的也对,如今苅族少见,白家自我之后便是落寞了,祖上的技法我是一招未曾学会,与其给各位添乱,还不如待在一旁静候佳音。” 马丘阳拍案而起,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近几日,藤杀每隔一两天便时不时的发作,每次发作,几乎都是目眦欲裂,皮肤狰狞交错布满藤状青筋,从皮肤表面到肺腑都像是热油煎过一般。 “我不管你们做如何想,也不管以后见了先人如何交代,我现在只想解了藤杀,不想再受那罪过了,我现在只知道,谁敢挡我,我便弄死谁。” 说完还不忘往白金方向瞪了一眼。 白金听了威胁,淡淡一笑,丝毫不惧。 潘祈年祖上是反对丘山入悬门的,再加上他中了藤杀,自然把恨意往丘山身上算:“若真说起来这都是丘山惹的祸端,狼子野心,自编自导养苅族为祸,其心可诛,妥妥的卑鄙小人,他才是我们悬门的奇耻大辱。” 众人闻言皆称是也,原本在讨伐司藤的话语转而直指丘山。一时间,房间内便是闹哄一片,如脾气暴躁的马丘阳,丁大成俩人更是污言秽语张口就来。 苍鸿起先见几人剑拔弩张的,也是无奈,这还没和司藤打起来,自己人反而先是内讧起来了。如今又是在声讨丘山,当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各位道长暂且息怒,都别吵了,事到如今我们再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祖宗怪罪便怪罪吧,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应该把命丢在这里。” 随着苍鸿一句悲凉的声音响起,原本闹哄哄像个磨刀霍霍的菜市场,这时,却是安静的像是午夜空无一人的街道。 别墅酒店内,司藤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见云华出来也懒得瞄上一眼,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云华也不想这时去触司藤的霉头,想着去不成了,那今天能好好休息一下,补足昨晚的觉。 正欲回房时,司藤淡淡的说了句:“等下陪我去看下颜福瑞。”原本司藤搁着平时也是不在意的,只是眼下颜福瑞是替她办事才被沈银灯重伤,心底也起了一丝愧疚,算下来也正如云华所说,颜福瑞也的确是她的师弟,想着今日刚好没事,再去看看情况也好。 云华停下脚步,略感意外,如今的司藤也知道会去担心他人安危了,这的确是个好兆头。便说:“我知道了,我昨晚一夜没睡,先去补个觉,出门的事等会再说。” 司藤却是目光一凛,看向云华:“几天没收拾你,皮痒痒了?” 云华沉默一会:“那啥颜福瑞那边有王乾坤看着,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不是给了妖力维持住他的生命了么!” “妖力在人类身上是会溃散的,怎么你想让颜福瑞从此不醒,还是醒来后变成傻子啊?” 云华察言观色,知道没她讲的那般严重,这时的司藤应该是觉得自己没顺着她的意思做事,心里有了一丝不开心,当即便说:“那我眯个半小时总可以吧?现在才六点多,去早了人家不要休息了啊?” 说完自顾自的开门进屋,临进屋时又说了一句:“别老使性子。” 司藤双眼睁得愣大,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他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