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 相认、恶犬呲牙!
亦天航右手低垂、左手捏着长刀刀身,摇摇晃晃勉强站立;索朗一招奔雷式耗费不少内力,有些虚脱乏力,并未着急拔刀。 二人就这么立在了墙头上。 此时身在后军的姜玄北却是大惊失色,好熟悉的剑招!好霸道的刀法!五雷天殛剑!绝刀奔雷式!这两招如同钥匙般打开了姜玄北尘封已久的记忆。 四十年前,姜玄北曾见过这两个令叛军血流成河的杀招!当年使五雷天殛剑的是上清派掌门嫡传大弟子施翊,而使奔雷势的便是绝刀门的掌门赵无锋,二人并肩作战、纵横沙场,助安西勤王军杀敌无数!只是后来这两套绝学都失传了。 姜玄北的心绪被嘈杂的厮杀声拉了回来,暗道:“天势四象剑不是失传了吗?怎会在此地重现?!绝刀门刚刚寻回了绝刀九式,怎么这蛮将也会?!虽然这二人使来,威势不如当年所见,但确是无疑!” 大牢外,两军厮杀处。 姜广隶见亦天航身受重创,急忙杀退围过来的蛮兵,跃上墙头便往亦天航处飞奔,路过那处坍塌的墙壁时,顺手抄起了流光剑。 索朗见姜广隶杀来,便要抽刀戒备,却被亦天航死命地抓住了刀身。 亦天航听到身后脚步声,也不知是谁,只闭目紧抓索朗长刀。 “亦都尉,这蛮将就交由本将收拾!”姜广隶大喝一声,便要跃过亦天航去与索朗厮杀。 亦天航迷糊中听出是姜广隶,说道:“曹复大哥!小弟尽力了。”说罢就昏死了过去、仰头便倒,那插入腹部的长刀自伤口处缓缓抽出,只见其腹部血涌如注,鲜血沿裙甲、双腿汩汩直流,脚下的白墙顿时染上了红色! 姜广隶本没打算管亦天航的生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索朗,此刻听见“曹复大哥”四字,略一愣,急止了脚步。 姜广隶将流光剑扔向墙下阎淳处,上前一步一手接住亦天航,顺势一枪刺向索朗。 索朗收刀小退,持刀立于墙头,并未趁机下杀手,只默默地看着亦、姜二人。 此刻这“曹复大哥”四个字在姜广隶脑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十多年了,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只有幼时的那个人了。 “亦航!亦天航?” “亦天航?徐亦航!” 姜广隶身躯一颤,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又仔细看了看怀中亦天航的脸庞,那眉眼间仔细看来,可不是亦航贤弟吗?! 姜广隶大呼道:“亦航!”脸上已是暴起青筋、目眦欲裂! 谁曾想,眼前这个相识不过月余的齐将亦天航竟是他多年不曾忘、也不敢忘!一直心怀愧疚、无法释怀的弟弟、前朝少主徐亦航! “索朗!”姜广隶点了亦天航周身大xue止血,暴喝道,“今日之事已不是两国之事!你伤我航弟如此!吾以恶犬之名,誓将你碎尸万段!” 这高墙之上兄弟相认之时,街道上却是又起异变,只见蛮军后方大乱,原是呼隆率部追杀蛮军弓手至此,从其背后发起了突袭! 姜玄北遥见姜广隶情绪大变,也急忙率轻骑杀了上去。 齐军众士卒见自家亦都尉重伤、生死不知,早已心中暴怒,人人奋勇向前,竟杀的蛮兵步步后退,隐有溃败迹象!阎淳更是不顾刀兵奋力攀上了墙头。 姜广隶将亦天航交于阎淳,提枪便向索朗杀去,索朗举刀相迎。 以索朗之意,本是迅速斩杀亦天航瓦解齐军斗志,没想到亦天航极得人心,竟激起了齐军士卒的战意,人人向死而战!反倒弄巧成拙了。 高墙上,姜广隶杀意凛冽,誓取索朗首级,而索朗见苦心谋划的布局竟有破局之势,略有些心灰意冷,又内力不济,此消彼长,自然是招招落了下风,已不再如刚才那般气势如虹。 将军再勇,若是大势已去,又有何用? 姜广隶一枪直刺索朗面门,那索朗全副盔甲,长枪难以破甲,只有裸露在铁甲外的部位才能造成有效杀伤。 墙头狭窄,索朗侧身闪躲,同时挥刀砍向姜广隶,都这般形势了,索朗竟还想着再斩一将。 只是索朗挥刀,右臂抬起,姜广隶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了,刺向面门的长枪突然收招变招,朝着索朗腋下刺去。 索朗似是早有提防,回刀便挡,银枪撞击刀身,索朗竟被姜广隶这满是愤怒的一枪直接打下了墙去。 索朗跌入两军阵中,瞬间便被一众蛮兵护卫,顷刻便隐入了人群、难觅身影。 姜广隶见索朗想跑,飞身跃下。 一众蛮兵舞刀拦阻,却见姜广隶满目血红、面色狰狞,均吓得畏缩不前。 姜广隶心中恨意悔意交杂,越发觉得胸口有气难舒,只想着狠狠发泄一番,只见其长啸一声,挥舞长枪杀入了蛮兵战阵中。。。 十日后,乌陵王家宅院,主人卧房。 姜玄北、姜广隶、单越、呼隆等人都在,众人沉默不语。 那日城守府大战,亦天航重伤,引发齐军将士怒火,人人死战,以致局势扭转,蛮军溃败、索朗失踪,乌陵顺利收复。 “兄长还未醒吗?”一轻柔的女声自众人背后响起,众人不用回头也猜得出,定是没日没夜守了十日的王兰芷,这女子十日里从未好生歇息过,已是一脸憔悴。 “王姑娘还是下去休息吧,老夫等人在此守着便可。”姜玄北说道。 姜玄北此时已经从姜广隶口中得知,亦天航是大周汉平王之后,心中激动不已,又怕亦天航身份暴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想旁人在此,可现在不仅王兰芷,就连齐军的这几人都撵不走。 还好为亦天航清理缝合伤口时,是由姜广隶和王兰芷二人为他卸的甲,不然那墨色麒麟刺青一旦被外人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姜玄北已是千叮万嘱,让王兰芷务必保守秘密,王兰芷虽不知那刺青意味着什么,但隐约察觉非同小可,自是心中有数,不会去害她的便宜兄长。 入夜,守在亦天航身旁的仍是王兰芷,这女子看着床上的“便宜兄长”,又想起那日阎淳抱着满身是血的亦天航、一脚踹开大门的场景,跟随护送的齐军将士个个面目狰狞、焦急万分,如同噬人的虎狼一般骇人,兄长竟是如此深得将士爱戴。
那些人手忙脚乱的准备热水、巾帕、伤药、银针等物,正待帮兄长卸甲、清理缝合伤口时,那擒王寨的姜都尉却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竟是率人将齐军将士给绑了,亲自为兄长卸甲、处理伤口。 那破碎的战甲、那腹部触目惊心的刀伤,那鲜血都遮掩不了的满身伤疤,那墨色的麒麟刺青!兄长是有着怎样的人生?又经历过多少次的厮杀?兄长到底是何许人? 亦天航卧房外,堂厅。 姜广隶低声说道:“义父,我勤王军终于不再是无主的孤魂了!” “不错,汉平王之亲孙!我大周皇族之后!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自今日起,我等终于有了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的英主!”姜玄北激动地说道。 “只是不知亦航、不,只是不知殿下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怎会甘愿为南齐卖命?” 姜广隶此时满是疑问,当年蜀地大旱,饿殍千里,又起瘟疫,他与亦天航相依为命,那时他不过十三四岁,亦天航也不过七八岁而已,却因山贼劫掠,二人被逃命的难民给冲散了,兄弟二人就此生离,此事便一直如根刺般扎在他的心口上。 曹复,好久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了,姜广隶此时又想起其父曹杭的教导,隔壁徐叔叔一家是贵人,要保护好他的亦航弟弟,年幼的曹复虽然不明原由,但一直对徐亦航照顾有加。 直到瘟疫爆发,曹杭身故前才将两家的身份来历全部告诉了曹复,让他好生保护徐亦航,如今上天眷顾,十多年后得以相遇重聚,却是了却姜广隶一块心病。 “老夫本就是汉平王府银枪护卫中的一员,汝父曹杭大人便是我等的教头,今得遇故主之后,老夫此生无憾!愿以余生之力,为少主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姜玄北慷慨激昂之言打断了姜广隶的沉思。 “义父,还是等殿下醒了再从长计议,切不可冒然行事。”姜广隶说道。 “隶儿说的不错,此时尚不知殿下是何想法、作何打算。” 单越、呼隆所在厢房。 “老单,你说这姜玄北与姜广隶父子是不是太过反常?竟突然对亦大人如此关心!”呼隆疑惑地说道。 “唉,我也纳闷呢,姜广隶向来看不上咱都尉大人,除了军务上的交际,跟陌生人没两样。那日他见都尉重伤,竟疯了一般的追杀索朗,拦路的那些蛮兵死得那个惨,一枪毙命那都是大幸,你是没看到啊,几十个蛮兵的头颅都被戳碎了,脸上全是窟窿,头盔之内全是碎骨和脑浆,这是何等的愤恨才会下此狠手?!”单越也是极为不解。 呼隆咽了口唾沫,说道:“那日阎曲督要为都尉治伤,姜广隶赶回来二话不说,便要抢着为亦大人卸甲,竟因此与阎曲督等人动起了手,可怜阎大人,挨了一顿揍还被绑了,此刻仍在城防大营里养伤,要不是有姜校尉与王家姑娘在,只怕我等早就跟擒王寨开战了。” “唉,可不是,那疯犬简直莫名其妙!阎淳也是,给我等弟兄丢人。”单越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