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回 该卖则卖
陆仁亲自来到吴郡,把孙尚香送回孙权的家中,当天双方只能算是简简单单的打了个招呼,彼此间说了点客套话而已。然后于情于理,再加上陆仁本身所具有的身份地位,孙权怎么着也得置办个酒席来宴请一下陆仁。 当然也用不着什么大宴,毕竟陆仁不是什么诸候使节,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方乡绅,所以孙权置办的宴席只是家宴性质,不是什么官方大宴,简单点说就是孙权以主人的身份请陆仁来吃个饭喝杯酒,用不着叫上东吴的幕僚来作陪。再说这场事情的起因是孙尚香这种女眷,孙尚香这一类的女眷也要入席,也不太方便叫东吴的幕僚来赴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国母这位老人家就有些累了,然后孙尚香、陆兰、貂婵便陪着吴国母离席,去散散步和说点女人间的话,席中就只剩下了孙权与陆仁。不过陆仁也明白,孙权即便是招纳不了自己,但仍想从自己的口中探听到许许多多的事情,谁让自己跑过的地方多,所见所闻也因此而非常的广?别的陆仁不敢说,但孙权肯定想从自己的口中探听到一些有关于曹营或是荆州方面的情报。至于上次,双方因为才第一次见面的缘故,孙权还不方便马上就开口。 也正如同陆仁所料想的那样,孙权端着酒杯踌躇许久,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就把话题给扯到了荆州那边的头上。而陆仁因为是早有准备,所以只是故作尴尬的笑了笑再回应道:“今时今日的陆仁不过是一介布衣商贾,商贩于长江沿岸而已。只是陆仁亦知吴候与刘荆州之间互有大仇,而在下在两地之间行商取利,难免会为人所猜忌,故此还望吴候能明查是非,休要错怪到在下的身上。” 话头一开,孙权也算是找到了说辞,当即笑道:“我孙氏与刘表结仇多年,亦多有兵争。但两岸之间的商货往来关乎民生大计。又岂可轻绝?陆仆射的商队一向奉公守法且管教甚严,从未行过任何的非份之举,着实令人放心。想刘表都能不计较先生与我江东有商贩往来,我江东又岂能输了这点器量?只是话虽如此。若在我江东与荆州再起争端之时,陆仆射的商队还是躲远一些的好,以免在乱军之中玉石不分。介时瑜就算是想有所照应,只怕也会照应不及。” 陆仁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也许别的不行。见乱就躲的本事还是有点的。” 孙权笑着望定了陆仁,挥挥手让侍从都退出了厅去,再对陆仁道“陆仆射今日能在江东与荆州之间行商贩货而不惧双家之间的世仇,旁人或许是看不出此间奥妙,但我却看得出先生必有过人之处。如今能与陆仆射对酒相谈,自然是要好好的讨教一番,还望陆仆射能不吝赐教!” 陆仁心说就知道你小子会来这手! 酒已舀入樽中,但孙权却一直没有向陆仁问话,而是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望着陆仁。反观陆仁多少有点被孙权看得心中不满,但因为不知道孙权会问起什么。自己也不会肓目的开口。 却见孙权又望了陆仁许久,忽然举樽向陆仁呵呵笑道:“请陆仆射放心,我不会向你问及荆襄虚实,以免陆仆射在刘景升那里难做人。我真正想问的嘛……其实先居徐州,后投曹公,再接下来又多赴荆襄……” 说着孙权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说辞:“哦,我出此言绝无讥讽之意,而是想说陆仆射既然去过这么多的地方,见识过的人物也定然不会少。想如今的天下群雄之中。吕布已败亡多年,袁本初亦于年初时病故,所剩下的不外乎曹孟德、刘玄德、刘景升。而这些人物,陆仆射竟然全都见识过。故此我现在就是想问问,在陆仆射的眼中,这几家诸候各相如何?此仅为酒宴之间的清淡杂论,想来也并不犯及陆仆射所避讳之事才对。孙权不才,还望陆仆射能赐教一二。” 清谈,汉末时期文人士子阶层中流行的一种交流方式。最初时为了躲避********。谈论的多为老黄之道或是道家学说,后来就变得喜欢谈论与品评天下人物,像许子蒋就是谈论人物的代表。而陆仁都穿越十多年了,对这一类的事见得绝不会少。 不过陆仁的心眼也多,这会儿已经隐约的猜出孙权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清谈人物,实际上是想从另一个方面来了解一下自己将来的对手。而对陆仁来说,这其实也正好是一个与孙权之间打好一点关系的机会,只不过话则要小心点说才行。 思索了一阵之后,陆仁于沉吟中开了口,但却不是马上提及老曹,而是先提及了眼下与孙吴方面最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刘备:“先谈论一下刘玄德吧。刘玄德身为汉室宗亲,素以兴复汉室为己任,虽屡战屡败但却坚韧不拔;更兼其视贤下士,能得人死力,故虽屡败,却仍有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相随。今其暂居于新野,众虽不过数千,但多为百战精兵,战力依旧强悍非凡。只是……” 孙权没想到陆仁最先提及的人居然会是刘备,因此多少有点惊讶。而在这几分惊讶之下,对陆仁所说的这番话很感兴趣,急忙凑近了一些急问道:“只是如何?” 陆仁见孙权对刘备来了点兴趣,心里面也有自己的看法。在陆仁看来,孙吴方面一直对荆州垂涎三尺,但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去打,孙吴方面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所以想来点阴招损招,比如说挑拨离间什么的,使刘表方面的自身实力下降。而刘备现在客居于荆州,且诂计是个人都知道刘备是很有野心的人,那么孙权会想从刘备的身上动点手脚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陆仁可没有笨到把这话想法说出来的地步,再说你孙权是想玩什么花招,在现时点又关自己屁事,所以还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只要是人,就都会有自己的软肋与不足之处。刘玄德勇则勇矣,如果是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与其对敌,即便是曹孟德也会畏之三分,但刘玄德最大的缺陷就是其勇有余而谋不足。观其帐下亦无居中调度,善用勇将之人,是以今日的刘玄德仍难以成事。不过荆州乃多贤之地,刘玄德若是能在荆襄之地寻得贤士谋臣再委以重任。那时只怕就会羽翼尽丰,亦有望成就大业。” 孙权对陆仁的这番话虽暗中有些不怎么满意,但却也深表赞同,不过话头还是要导一导的:“荆襄九郡之主乃是刘景升,而刘玄德在荆襄之地召兵买马、寻贤纳士。刘景升难道还会坐视不理,任刘玄德渐渐成事?” “这个嘛……” 陆仁故作姿态的晃了晃酒樽,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就要谈到刘景升的为人如何了。刘景升嘛,若是在清平盛世,会是一方贤王佳吏,但现在偏偏是群雄逐鹿的乱世,他到有几分生不逢时。
“统而论之,刘景升为人多疑,而最不可取之处却是他的善善恶恶,即‘盖善善而不能用。盖恶恶而不能去’。就拿他对待刘玄德之事来说吧,他明明知道刘玄德乃当世英杰,必不会久居于人下,却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纳,反而还给予城池,想让刘玄德为其镇守荆州北方的门户,可是对刘玄德所部所需的钱粮军械却又总是严加控制,终以数千人为限。 “这是刘玄德现在还能恪守仁义,亦顾及乃是同宗,不然的话刘玄德只怕早就成为了第二个张绣。至少也得是弃刘景升而去往他处。刘景升身为人主却是如此,真正的贤明之士又哪里去屈投于他?” 说着陆仁起酒樽喝了口酒,顺便再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才道:“另有一节,刘景升眼下已年过六旬。气疾亦时有发作,已是年老昏花、难以理事。而其心中所想,不过是保守荆襄之地的太平之局,其余的事既不明也不知。刘玄德在荆襄之地召兵买马、寻贤纳士,他也没有当作一回事而疏于顾及。再就是刘景升年事已高,而其膝下的二子刘琦、刘琮已早有争位之斗。刘景升自家的家事尚且顾及不暇,又哪里顾得上其他的事?” 孙权双眉微微一皱:“去年我江东攻袭江夏且一战定城,只因力不能及才退还江东,之后刘表长子刘琦代黄祖镇守江夏。这刘琦不在刘景升的身侧,难道说……” 陆仁心说你孙权这就是在揣着明白却装糊涂。不过转念一想,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是应该由自己来曝点料的好,不然之后谈论到老曹的时候,话里的份量突然一下变得那么重,似乎也会有些说不过去。所以陆仁又灌了一大樽的酒,然后就装出了些许的醉态……其实就这种寻常的水酒却想灌醉陆仁,少说也得二十斤左右可能才会有点效果:“不怕都督见笑,刘景升此举在我看来,其实正是错得最离谱的地方。之前明明有袁本初的前车之鉴,他却还要犯这种错!” 孙权心念一动,赶紧的又敬了陆仁一樽酒之后笑而问道:“陆仆射此话却是怎讲?” 这一大樽的酒灌下肚中,陆仁醉意是不会有什么,不过下腹这里却着实涨得难受,但脸上的醉意却还是得摆出较之刚才更浓的几分醉意:“当初袁本初将长子袁谭、次子袁熙,还有长甥高干分遣至幽、并、青三州时,田丰就曾经苦劝过,说这样做乃是取乱之道,可是袁本初却没有理会的执意而为,可现在呢?曹孟德正是借着袁谭与袁尚的争位之斗而攻入了河北!” 也不用孙权追问,陆仁露/出了那么些轻狂之态,自己执勺给自己舀上了满满的一樽再灌下肚去,然后再轻叹着摇头道:“眼下的荆州中人分为三个派系,一派以蔡瑁为首,支持刘琮日后继位;一派就是刘琦自己而已,但看似力孤,实则却有刘玄德在背后支持着刘琦。至于剩下的一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