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常星乱地无常岭
十名卫士不负所望，有惊无险地将十具尸首送抵苍山邑大营，该邑囤兵三十万，仅大营内常驻也有十万，守将也是三阶存在，他一刻不敢耽误，立即派人飞报总部。 姜岚闻讯后惊怒异常，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奔赴苍山邑，但这次她选择了同时向国府报备：镇岳军某部在外执行任务时遭遇四阶中境敌手截杀，损失惨重，末将亲往苍山邑增援。 国君丰信德雷霆大怒：“查！彻查！” 片刻后，国府卫军集结三万人出发，目的地同样是苍山邑。 与此同时，镇岳分宗内，夜流光双目微凝：“老文，你去。” 三方几乎同时到达，对此姜岚并不意外，她也不担心被谁抢先，苍山邑大营直属镇岳军编制，战备状态之下，没有她的允许其他人想进门都难。 国府卫军带队的是副统领丰如霜，丰信德的直系子侄，虽然年龄与姜岚相差无几，但因姜岚与舒蓝影属于平辈，与丰信德也熟识，所以他在姜岚面前算个晚辈。 “拜见文长老！拜见姜副帅！”丰如霜谦恭有礼。 二人分别回礼，并也相互见礼，三人入营，但合计十三万的部队全部留在了营外。 十具尸首都被摆在一处静室，三人齐齐看向那名四阶中境者，但却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竟无一认识。 国府熟悉国内所有家族的高端战力者，甚至卫军平时也没少暗中监察；分宗熟悉镇岳境内所有属于宗府的成员，无论哪一届的入室或者记名弟子；镇岳军更不用说，百邑驻军大营都归他们管。 可以说，只要属于镇岳境内的高端修者，来源脱不出这三个体系。 “恕我直言，兹事体大，褚帅回来后一定会追查到底，二位……确定不认识？包括另外九人，无一认识？”姜岚干脆直接挑明了，否则她也没必要主动通知两方。 “不认识。”文在心摇头，“别忘了，他们截杀的还有我宗府的弟子，甚至很可能本就是冲着那四名弟子去的，莫说无锋要追查，夜宗主又岂能善罢甘休？” “你们没有理由怀疑国府！”丰如霜也明白二人意有所指，“受害者一为护国之军，一为护国之宗，都是国府的左膀右臂，国府有什么理由自害自戕？” “有没有可能，此事与国母有点关系？”姜岚直接点透。 “国母？无论她本人，还是她出身的舒家，都不可能秘密培养出这等实力的暗手还能一直瞒过国府的监察！” “有没有可能，这所谓的暗手本就是重金外聘而来呢？比如，无常岭？”文在心提示。 “你们竟然怀疑……”丰如霜怒气上涌，但却实时住口。 “我不怀疑‘丰巢’，更不怀疑‘如歌’，她的性子我很清楚，若非你们将她逼入无常岭，她早已成为宗府弟子。”文在心摇头，“但无常岭并非只有‘丰巢’，舒蓝影就没可能聘请其它势力吗？” “‘丰巢’与我丰家无关，‘如歌’也早已叛出丰家！”丰如霜严正道，“至于国母，就算匪徒真的来自无常岭，又为什么一定与国母有关？” “因为整个舒家都在宗府视线之内，不是他们做的。”文在心淡淡道。 “你们监视舒家？宗府竟要干涉家国之事？” “不，我们只是在等人。” “等人？” “我们等的人很可能与他们有关。”文在心指指十具尸首，“不然，以小牛和那几个弟子的实力，又如何能在他们的暗袭之下毫发无损，更全员反杀？” “难道不是你们宗府出得手？”丰如霜大感震惊，姜岚也明显流露意外之色。 “宗府不涉家国事。”文在心强调。 “就像‘丰巢与我丰家无关’？”丰如霜哂笑。 “不，我们是真的。” “好了，这不重要。”姜岚打断二人，“我已安排画像，我们需要如歌帮助辨认。” 她没说无常岭中圈势力之一‘丰巢’就是镇岳丰家的暗手，这种事没人会公开承认，大家心照不宣，但人族一些顶尖大家族单独或者联手在无常岭布设暗棋的事在人族高层之中不是秘密，不然丰家也不会直接将自己的暗手命名为“丰巢”。 镇岳丰家有“丰巢”，墨夷千乘家有“千乘阁”，宇泽微生家有“微生冢”，百战秦家有“秦渊”……大家恰恰隐晦而直白，隐晦的是永远不会公开承认，直白的是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这方势力属于谁，以期制衡与威慑。 “我会回报国君！”丰如霜没有直接表态，但是他却补充道，“应该也与国母无关，就算是国母，也在我国府卫军的监察范围之内。” 姜岚与文在心闻言眉头再次皱起，此事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丰如霜带着画像走后，姜岚忍不住问道：“长老，听您刚才的意思，他们有人暗中保护？我无需再派兵增援？” “以小牛和我那几个弟子的阶位，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吗？”文在心笑了。 文在心的一句话直接断了牛萌期待中的援军，这让他不禁越来越不安：是运送尸首的行动未能成功？还是军内出现了什么变故？三天过去了，姜帅的增援怎么还没到？ 牛萌不安，王赀四人同样不安，他们的不安与增援无关，却是来自叶还真愈发明显表现出的状况，随着队伍不断深入，叶还真不时出现愣神与恍惚，甚至间或面现痛苦之色。 “还是识海动荡？”玉流苏在精神力网内询问，作为医务官，她查不出问题所在。 “动，但不全是荡，各种没来由地动，仿佛……远方有什么强大的波动一直在干扰我，但这种干扰又不全是有害的，很乱……”叶还真自己也描述不清。 “无论有没有害，干扰是不是越来越明显？”王赀道。 “是。” “牛队，”王赀开口，抬手遥指，“那个方向属于什么地方？” “那里？还是天岳山啊。”牛萌看了看。 “那个方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妖、物或其它？” “特别？没有啊……”牛萌思索道，“不对，你是说方向？再翻过两座山脉就是无常岭，要说特别，无常岭本身就是常星最为特别的存在之一！” “怎么说？”四人齐齐望向他。 “好吧，”牛萌已经习惯了四人的无知，“顾名思义，无常岭也是一座连绵山岭，但它很大，不仅远比天岳山大，甚至比我们整个镇岳国的面积还要大，它不属于任何一国，甚至不属于任何一族，是名副其实的八不管地带。” “八不管？” “对，无常岭接壤了万族之中七族的领土，我人族也是其一，并且还有一部分接壤荒域，但又与这八方势力全无关系，所以叫八不管。” “怪不得朗格陇的驻地在无常岭……”水木风华道。 “朗格陇？劫匪组织吗？既然叫陇，应该只是外围势力最底层的存在。” “嗯？”水木风华疑惑。 “陇、卫、甸、邑、国、族这种架构不仅我们人族在用，万族联盟大部分族群都在使用，所以即便是在无常岭，匪贼们同样习惯性沿用，只不过限于外圈，止步到邑，无常岭内部势力错综复杂，但没有国更没有族，中圈和内圈自成体系。” “它到底特别在何处？”王赀追问，他更关心的是叶还真的状况成因。 “无常岭内，诸事无常。东边日出西边雨，南边飞沙北闪电，但这也只是一种描述，实则整个无常岭没有方向，所以他们才以圈来划分。”牛萌道，“最主要，无常岭充斥着一种无以描述的‘域’，极大压迫众生神识，越是高阶的存在，这种压迫感受越发明显。” “那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势力聚在那里？” “这种压迫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岭内修行逐步缓解，最主要，无常岭拒绝任何族群官方进入，是作jian犯科者最理想的躲避之地。” “原来是犯罪者的天堂，就像地球上未被整治之前的金三角？”水木风华四人在精神力网内感慨。 “不仅如此，它很可能还存在‘哈奇森域’，就像地球上的‘百慕大’，源力来自于紊乱的天地磁场，叶师是电磁天赋者，电磁感应能力远远强于我们，她目前的不适，应该正是受到了哈奇森域的干扰！”王赀回道，他早已展开推演，而牛萌的描述越发证实了他猜想的可能性。 “应该是了，不计其数的零点能节点，在混乱无序的状态下持续爆发，导致电磁波震荡辐射！”叶还真反应过来，她对哈奇森域并不陌生，只是一时没往那方面考虑。 “如果尚参她们还活着，去往朗格陇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她们在危险中能选择的去处极为有限，除了找藤娃娃，第二个能想到的也许就是朗格红！”玉流苏道。 “叶师，你看？”王赀有些纠结。 “我只是不适，并且我说过，这种干扰也并非都是有害的，理论上，如果真是哈奇森域，那很可能对我利大于弊。”叶还真知道他担心什么。 “好！”王赀转向牛萌开口了，“牛队，我们去无常岭。” “啥？”牛萌惊声止步，“我刚才说了，无常岭拒绝任何官方势力踏入，那地方我们不能进！” “我们只是想去朗格陇，你不是说那只是外圈中的底层存在吗？想必肯定也只能居于边缘地带，陇级的势力能有什么强力威胁？”王赀不解。 “外圈陇上有卫，卫上有甸，甸上还有邑，不但他们自身会组成联军自卫巡逻，每个聚集区都还接受至少一个中圈势力保护，在面对外来入侵时，他们绝对同仇敌忾，这也是能够进入无常岭定居的基础条件，所以，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样啊……”王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牛队，我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当然不能牵累镇岳军，你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我们非常感谢，接下来的路就让我们自己走吧！” “这……”牛萌纠结了，就此离开，他觉得不义，但真把队伍带进无常岭，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真的牛队，我们四个人秘密潜入，暴露的概率反而少了很多。”水木风华也劝道。 “这样吧！”牛萌终于下了决心，“我带队停在过渡地带，佯做行军拉练，实则随时准备接应你们，策个周全！” “真的不用了牛队，那样的话，里面一旦起了冲突，将士们反倒会成了对方报复的活靶子。”王赀摇头。 “你有所不知，我们公然进去自然无理，但他们对公然出来围杀官军同样顾忌颇多，这是无数年形成的潜规则，双方都不希望彻底闹僵，无常岭再乱，根子毕竟还在万族！所以放心吧，只要我们不进去，他们追出来围剿的概率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