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海岸上的幽魂
黑暗之门二十七年，龙骨荒野东南部海岸 一段时间以后，阿努尼特的渔船已经离开了灰熊丘陵的地域。很快他们便经过了龙骨荒野与灰熊丘陵交界处的大断崖——一处东、南、西三面环海，北接大陆的峭壁，正式进入了龙骨荒野的地界。 但是他们并没有减速而是依然在一路向西全速航行。 “这里叫埃尔德齐断崖，过了这里我们就进入龙骨荒野了”，亲自掌舵的阿努尼特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并有些警惕地说道，“这里盘踞着很多的狼獾人，很快又要入夜了，我们还是尽快通过这里为妙。” 说着阿努尼特不无忧虑地看了看亚顿，只见他依然呆呆地望着东方灰熊丘陵的方向。虽然现在已经离开了灰熊丘陵，但是仍然能够依稀看到风险湾上空时而闪烁着的点点火光。 “很快就要起雾了，气温也会骤降，我看你还是回到船舱里去吧”，阿努尼特继续提醒道，“这里可不比灰熊丘陵，夜晚这里会非常的冷。” “我很好，尊长”，亚顿的语气依然虚弱，虽然这两天的恢复已经让他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是他的伤势依然严重，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呼吸的节奏然后继续说道，“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寒冷能让我保持清醒。我不想只是在温暖的船舱里睡觉，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我认为我们都该好好想一想了”，这时一直在船舱里整理物资的卡恩努回到了甲板上，他接话道。 “情况怎么样？”，阿努尼特立即询问道。 卡恩努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有些忧虑，他看了看亚顿又看了看阿努尼特，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太乐观，尊长”，卡恩努说道，“物资已经很紧张了，特别是食物。如果我们严格控制每天的摄入，应该能够勉强撑到莫亚基。但是这是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这时一直在船头查看海况的卡卡努也插嘴追问道。 “前提就是我们不会再节外生枝了，我们前方的路途一帆风顺！”，卡恩努朝着卡卡努大声地回答道。 “哈，一帆风顺！从离开卡玛古一直到现在，我们缺的就是这个！”，卡卡努有些自嘲甚至有些带着埋怨的情绪说着，但是紧接着他的语气立即变得警觉并大声喊道，“左前方五十米有礁石，右满舵！” 阿努尼特听罢立即娴熟地将船舵向右打满，然后他顺势看了看卡卡努，在得到了卡卡努确认安全的手势之后，他又将渔船调整回了正常的航行方向。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亚顿本想要说什么，但是阿努尼特立即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一会之后，阿努尼特又环顾起了船只周围雾气渐浓的海面，他不免皱起了眉头并对着卡卡努喊道，“卡卡努，看来我们就要进入礁石区了，找一条安全海路，让船尽量靠着海岸航行！”。 “什么？可是尊长......”，对于阿努尼特的决定卡卡努似乎非常的不解，他立即向他投去了惊讶与疑惑的目光，但是当他看到自己尊长坚毅的眼神时他又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只是淡淡地说道，“都听你的，尊长。” “这是怎么回事？”，亚顿听出了他们话中的蹊跷，于是便有些不解的轻声向身边正在检查自己身体的卡恩努问道。 “礁石区里会存在不稳定的乱流，在大雾的环境里船只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的，所以叔叔他才想将船只尽量靠近海岸航行，这样就不会迷失方向了”，卡恩努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顿然后变得有些不安地说道，“但是船只也有搁浅的隐患，更何况这附近的海岸并不‘干净’！所以叔叔这些年从来不到这里来捕鱼，很多时候都是到了这里便立即返航回卡玛古去了。”。 “不干净？”，亚顿对于卡恩努的话显然不是很理解便还想要继续追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阿努尼特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及时地插话道，“七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闯进这片海域，但愿伟大的克拉肯能够眷顾我们，让我们能够安全的离开。” 甲板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所有人都各顾各地看着海面，看着愈加浓烈的雾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并最终彻底浸没了整个船只。 海面似乎也变得出奇的平静了，或者说用“死寂”来形容会更为贴切，只留下了船只航行发出的“吱吱”作响声。 “我开始讨厌这种感觉了，尊长！”，这时船头处的卡卡努突然抱怨道，“这种感觉和那天在切米尔海岸简直如出一辙！” “集中注意力！时刻关注海面的情况！”，阿努尼特并没有理会卡卡努的抱怨而是特意地提醒道。 船只甲板上再次陷入了死寂，nongnong的迷雾将所有人都分隔了开来，能见度已经降到了最低。船上的四个人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其他人的动向。 就这样，船只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迷雾似乎消退了一点，它不再是完整的一片，而是在船只的周围分割成了数块，而在这数块迷雾之间则形成了数条能见度极低的缝隙。 有那么一刹那，亚顿似乎感觉到，在迷雾的缝隙后面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物体。他们巨大的身躯在极光的映衬下使得迷雾显得格外的暗沉。 “你能感觉到吗？”，亚顿突然向身边的卡恩努问道，“有什么东西在迷雾的后面！”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朋友”，卡恩努似乎并没有亚顿的敏感，他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我们在礁石区里头，周围都是礁石。” “不，那是更为巨大的东西”，亚顿十分肯定地说道，他的语气中还浸染着一丝不安和恐惧，“我似乎感觉到了！那种...悲伤...？” “或许你说的是这个吧？”，这时阿努尼特用异常平静地语气说道。说着，他便将一只手指向了船外侧一片迷雾刚刚飘散开形成的空旷的区域。 亚顿顺着阿努尼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物体正矗立在海面之上，或者说是它的一部分露出了海面。 “这个是......”，看着那个物体亚顿的内心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瞪大了双眼似乎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亚顿认出了这个东西，但是它如今的下场却令他深感震撼。他指着那个巨物震惊地看了看阿努尼特，但是后者却只是向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经受了多年海浪的侵蚀，但是亚顿依然能够清晰的分辨出这个人工造物的主要部分，倒塌的桅杆，碎裂了的船舵，破败的船身炮口还有船尾高高翘起的舵叶。这就是一艘已经被毁坏的战舰的后半部分！ 与此同时，亚顿还发现船尾处一块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板上，依然能够隐约看到一些图案。观察并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已经大致辨认出了这艘巨大战舰的真实身份。 “洛丹伦王国的皇家战列舰！”，亚顿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他叹了一口气并感慨道，“一切的荣耀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并不知道它们的身份，但是我却亲眼见证了它们的覆灭！”，这时阿努尼特似乎是陷入了尘封的回忆之中，他表情凝重地说道，“七年前，我们的一支捕鱼船队就在这里的外海工作，而我正是其中的一员。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石破天惊的连环爆炸以及接踵而至的汹涌海浪还有冲击波。我们的很多船只都被击毁了，很多人都因此失去了生命，包括我的儿子。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从岸上还有海面上传来的哀嚎和惨叫声。” “七年前......洛丹伦......远征军......”，亚顿也陷入了他的沉思，他呢喃着从他的记忆中尽可能多地挖掘出于此相关的蛛丝马迹。 “所以叔叔他七年以来从不到这里来”，卡恩努适时地补充道。 “阿尔萨斯！”，最后亚顿从他的记忆中提取出了这个名字，他也无比沉痛地说道，“悲剧便由此而始，如果当时船只没有沉，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此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呢？” 然而就在这时，海岸的方向却出现了一些异常的变化，在迷雾的背后开始闪烁起了幽幽的光亮。 卡卡努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常并立即警戒并大喊道，“尊长，快看岸上！” 闻声，船尾的三人同时都看向了海岸的方向。 “坚持住，王子马上就回来了！” “只要等到他回来，我们就能撤离啦！” “坚守阵线......它们冲过来啦！”。 “回家......回家......”。 幽光开始不断地汇聚，它们越来越多，光亮也越来越强烈。空灵而幽怨的呼喊声从岸边传来，彻底穿透了渔船上所有人的心灵。 “如果船没有沉，他们应该也会有截然不同的结局吧？”，阿努尼特说着，两行热泪已从他的脸颊悄然滑落。 “回家，回家”，亚顿也呆呆地呢喃着，但是突然剧烈的疼痛直击他的大脑仿佛一把巨斧已经将他的头颅劈开了一般，他立即抽搐着滚到了甲板上。海量的记忆碎片开始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不断地涌进他的大脑。 “看那，是暴风城！我们终于回来了！” “赞美联盟！赞美圣光！赞美暴风城！” …… “看哪父亲，是暴风城！” “父亲？” …… “我们没有家，我和我的父亲四海为家！” …… “收起你的怜悯吧，亚顿。永别了！” …… “可是......你又是谁？！”，抽搐中亚顿无比痛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