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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雷声彻鸣天都,初遇琴娘】

    云凉天都

    大殿之上,云凉皇帝柴九州正襟危坐,面色不喜。朝上一人皮革裹身,鬓白的发丝生细密的水珠。

    “少了多少石粮食大司农再好好想想,这粮食去哪了是送了东线还是存在了你大司农早先的合真”

    “臣……不敢……”

    “好一句不敢,七百多人游牧部落,带着如此庞大粮食,一个移动的粮仓,若不是天擎卫在粮中做了些手段,怕是朕都得被你这个大司农搪塞过去”

    “臣……臣……”大司农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朕已经没了耐心,云凉能一统,朕已经接受了所有部落的归投,不杀一人,四位异性王坐东守西也是从这十二大部落中推出来的,朕已经给了足够的仁慈,如今你给你的部族招来了灭顶之祸,是你为之还是另有靠山,朕不在这作口舌,到了牢中自有天擎卫的人会帮朕问清楚,下去吧”

    殿外,六名身着青衫白底的天擎卫,慢慢入殿,这六人倒是不同着甲卫士,反而有些儒雅,可却是这般儒雅让大殿之上所有人不寒而栗,因为这六人便是天擎卫中负责朝中百官监查的云石台,手段之凌厉遍彻朝野。天擎卫虽是卫营,却有着整个云凉最为复杂的机构,分别为天擎卫营掌刺杀情报,天相处主地运国运,云石台监察百官,金羽卫为天擎长亲自带领为营中精英,掌金羽令为大事件处理。除天擎长外,另设大将军一位,西线大将军柴云弘分管此处,实则监察天擎卫。因此除云凉东西线大军外,天擎卫也是云凉最高武力营之一。

    大司农被带下,凶多吉少。柴九州环顾大殿,轻轻叹了口气,“很多人还是不死心……”

    某处府中

    “大司农豁出了整个合真,事情终于推进了一步,你的事需加急了,如果顺利我们将直入天都,前几日收到消息天罡星辰图在承光现世了,不知是不是光郁帝钓鱼的饵,和那当年青川的云雀之祸一样,我的人已经混进了承光青川城,如果能成不光云凉整个九州都可以窥探一番”

    屋内昏暗,只有一盏火烛,跳来跳去。

    另一人露出一笑,还以一礼,慢慢离去,那腰上银色腰牌,赫然印着“天擎”。

    老皇帝说的,粮食有人做手脚,便正是此人所做,大司农之所以脸色异变,是因为老皇帝说天擎卫动了粮食,那今天之上自己说不说都无妨,不说皇帝也知道了,此人做了两手准备,想到这大司农已经胆寒。

    出了这府,向天上一挥手,一只雪隼直飞而下,他淡淡的笑着,塞了一张纸条,这雪隼又转向天际无影无踪。

    天都某处

    一女子拿着这雪隼送来的纸条,静静思考着什么,良久“既然如此,再乱一点又何妨”,说罢写了一封信,刻上苏字的印章便由那雪隼带回。天都常年寒冷,只有这院中有一片生机,女子裹了裹袄子,停步院中,女子面露寒霜,威严之气四散开来。

    “快,再快上几步,这雨太大了”柴云亭吩咐着马夫,柴云亭受梦魇影响,天生惧雨天更怕雷声,此刻已是冷汗连连。

    “殿下,故瑤这次回去定给找些补身子的良方”说完还小声抿着嘴笑。

    话语间,也到了最近的部落,铃铛最先跳下车消失在了雨中。

    待众人从车上下来,准备向这部落的穹庐走去之时,柴云亭猛然嗅到一丝异味,说是香却有些刺鼻,整个账子好像笼着一层淡淡的红雾。

    一阵炫目之时,四周突然传来了大队人马的厮杀声,身着黑衣,手提利刃直奔柴云亭一行而来。“铃铛可能遇袭了,故瑤姐你往东跑”柴云亭自是冷静,可以他的身子也无力对抗如此人马。“鼯鼠,你护送……”柴云亭无奈叹了口气,还没说完,鼯鼠提刀冲进了人群,一记横劈出去,最前的黑衣人没勒紧脚步,直接送了脑袋,一刀击中,鼯鼠瞬间稳了稳身子,右腿抽在左翼黑衣人的脸上,那刀却是没停,自下而上右边的人脸上出现了一道红线,随着雨水晕染开来。眼见着鼯鼠一下击倒数名黑衣人,柴云亭也停了身子,推着故瑤赶紧走,自己则转身捡了一截柴火,就迎着上去。倒不是黑衣人功夫多差,只是鼯鼠身手高强,柴云亭迎上去当头便准备给那厮一棒,只见那人挥刀一瞬,那木头棒子就变成了两节,眼看着一刀要劈下来,已经厮杀纵深的鼯鼠回身一刀飞出,直破那人胸膛,倒下的身子直接压在柴云亭身上,赤手的鼯鼠倒是没有吃什么亏,手上功夫不减,连消带打,紧紧挨着柴云亭。柴云亭被那人压着,也不敢掀开,天生孱弱,能冲上去已经是莫大勇气了,这时候柴云亭只希望头上那几人赶快打完散摊,突然柴云亭出现一阵力竭感,晕了过去,醒来时头上静悄悄的,连个声响都没了,只有雨声在耳边稀稀疏疏。

    柴云亭眯着眼睛,悄悄看上一眼。只见周围一片安宁,除了雨水,连具尸体都没有,只有不远处倒在草地上的马夫,自己身上刚还压着一具尸体这时候也不翼而飞了。他赶紧起身,鼯鼠在不远处托着腮似乎在想着什么,“遭了”柴云亭急急忙忙向东走,在一个草堆旁找到了昏迷的故瑤,连忙推了推,“故瑤姐,故瑤姐”几声下来,故瑤慢慢醒了过来,只是为何昏迷在这故瑤自己也说不上。

    扶着故瑤回来,马夫也醒了,也说不出发生了何只记得黑衣人向他们袭来。柴云亭让马夫即刻准备启程,然后在鼯鼠陪同下走进几处穹庐,那一刻连瘦弱的柴云亭都浑身热血在涌动。帐子里四处都是尸体,全是老人和妇人,甚至……连那吃奶的孩子都是一刀毙命。整个帐子充斥着一股血腥味,云凉有一条例,各氏族部落,成年男子服役两年,可免进贡,可分牛羊。因此很多成年男子都会去服兵役然后重归牧民,云凉赋税收入主要来自东西线富庶的地方,和一些大型城市,草原部落大抵都慢慢成了云凉预备的士兵。这个部落人口不多,成年男子应该都去了军营,这番灭门的事,让饱读圣贤的柴云亭起了一股无名火。刚要离开时,柴云亭看到旁边帐帘旁有些青灰的粉末,有些沾了雨水便挥发掉了,有些还沾在帐帘上,拿起来还没近鼻子,就闻见那股刺鼻的香味。“为何这味道在我们来时非常浓烈,这会屋里却没有只有这沾了少许,这到底是什么,鼯鼠你知道这是何物吗”

    鼯鼠凑近只一下,便眉头紧锁,那般如锯拉木的声音又响起“好像是一种迷药,我曾经在呼兰卫大牢里的犯人身上闻见过这种味,此人曾因酒后伤人被关了一些日子,他说他突然控制不了自己,当时当他是酒话,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和这药有关。”

    “究竟是什么人这般行径,若要取我命,大大方方便是,为何残虐百姓,若让我抓到,一定赐他个五马分尸。”

    鼯鼠竟笑了笑,“有人让你知难而退,否则中了药之后早就派人杀了我们”

    柴云亭猛得抬头,是完颜城这个老东西吗可是又不像,老匹夫一身是胆,敢在朝堂怒斥百官的人,这番勾当不像他的行径,可事到如今,除了他,柴云亭的脑子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走吧,还要赶路,稍后我传书王直,厚葬这些人。”

    鼯鼠却突然拉住了柴云亭,从袖间取下一套袖箭,帮柴云亭藏在了袖子里,“里面萃了毒的,只有三支箭”

    简单看了看其他两处穹庐,除了尸体,还找到了晕倒在地的柳铃铛,唤醒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晕倒的,看着满地尸体,铃铛一阵木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剑客……哼”鼯鼠,说罢便走了出去

    柴云亭摇摇头也走了出,只剩柳铃铛一人抓耳挠腮。

    一路不语,马车不停的向前驶去,几人也只是擦了擦身上雨水。再有半日便可到下一座城,名唤汉阳,到那在做休整。

    日渐黄昏,远处的城头出现在了众人眼里,

    “快快快”和马夫挤在一块的柴云亭催促着,也难怪,不光他自己连车上众人都没来的及换衣服草草赶路,现在只希望能梳洗一番换个衣服。

    汉阳城仍是王直管辖,再往东就是东王程淮安的属地了。

    一入城,这城比上垂云城精彩的多,有玩杂耍的,有酒家迎街吆喝的,满城江湖味,好不热闹,柴云亭一行悄悄入城,找了个客栈休整洗漱。

    一番整理,柴云亭已坐于案前,小二送来一壶酒,柴云亭虽是疲惫可还是斟上了一杯。也是这样,一些往事继而浮起。

    云亭是二子,上面还有个哥哥柴云苏,柴云苏在云亭的眼里,就像一个完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云亭从文也是从这埋下的伏笔,当时云亭和云弘还小,他们的母亲,也就是云凉国母苏皇后名苏亭红,也便是这几个皇子的最后一个字,老三改了红为弘。老皇帝唯苏皇后一人,无后宫,本来生了大皇子老皇帝取了一个苏,可后来接连得两子,便延续了亭红(弘)两字,可见苏皇后在老皇帝心里的地位。可生云亭和云弘的时候苏皇后伤到了本源,云亭和云弘六岁时苏皇后便离世了。之后没多久,亭苏便请皇命掉到了东线,这样一来,亭云便和大哥接触更少了,只是此时云亭还不知道,在云苏心里埋怨这两个夺了母后寿命的弟弟,原来云亭云弘整日跟着云苏读书练武,而云苏走后联系的便越来越少,至今三弟更亲二哥云亭。再后来,天擎卫便传信到天都大殿下柴云苏于军中病逝。老皇帝一夜白了头,丧子之痛,连这个扫平云凉蛮夷的王者,也一夜颓废了许多。之后,没几年皇帝立柴云亭为太子,云弘去了东线磨砺,而今也是一方巨物,西线镇军大将军,手上还分管一个天擎卫。不过这中还有一件事不得不一提,便是柴云亭生来白发,当时说是天相处有人在场,直言断定这是天降祥瑞,是云凉福泽,老皇帝自是深信不疑,为了柴云亭读书甚至不惜找人潜进南虞敦煌城,那时候南虞还在,以司马相徽为首的大文豪大放异彩之时,偷偷摘录文册语录,回来再由帝师汇集交给柴云亭,因此柴云亭的博学和眼见已达到一个高度。只是,对柴云亭而言,大哥死的确有疑点,老皇帝闭口不谈,但柴云亭越是想弄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柴云亭有些累了,熄灯准备睡去。那隐约中,又听到那阵野兽的气息,甚至可以感受到,只是看不见……身处梦境的柴云亭不禁感叹,习惯了……

    第二日,天都之中,老皇帝看着云石台上来的折子,慢慢丢进火盆中。“整个合真,没有孩子这话你猜朕信不信”

    汉阳酒肆

    一行人迎着小曲入了一处酒肆,这台上一女子抱着一把琴,之所以叫它为琴完全也是只能看到那几根琴丝,其他地方都用脏兮兮的布条裹着,女子肤若凝脂,放那人堆里也是一眼入魂的美相,女子手上也绑着布条,只露出几根手指轻轻在琴上抚着,嘴里唱着一首塞外风情满满的曲,曲唱的如何不知道,但这琴却是有一种魔力,虽然轻轻拨弄可每一次,都让人心头一颤。酒肆中间是空的,几人上了二楼。叫来跑堂,要了几斤牛rou,一只鸡,几个素菜,还有按坛子算的云凉“火舌酒”,酒味劲辣,还容易上头,来的快去的快,故作火舌。几人吃着喝着,男人们喝点酒,故瑤也会陪上一点,只是那铃铛不言不语完全不是往时风格,柴云亭推上一杯,铃铛默默回敬,柴云亭拍了拍铃铛的肩,“铃铛,为那小人暗算不算什么,剑客的义剑在你手中,大义于心,又何苦闷闷不乐”

    铃铛想了想,“学艺不精罢了,还用殿下安慰,实属惭愧,这义剑铃铛握住了,心中无愧才是剑义。”

    柴云亭笑了笑,这如牛般的壮汉还有这番心思。故瑤笑意盈盈,“感情殿下不习武,不然啊得是个一等一的剑客了,潇洒风流那种”

    众人互相打趣,留下传来一番嘈杂,柴云亭靠在扶手边看去,只瞧得那舞台边站了几人。

    “姑娘咱家少爷说了,粮食你随便拿,金银之物少不了你的”

    “同我家少爷一度春宵便可,这买卖不亏啊!”

    “琴娘,你得了个大便宜,可别让我们几个伺候你走”

    原来,这姑娘叫琴娘。

    正当几人往那台上走时,柴云亭说话了,也就在此时琴娘正欲弹琴的指尖突然停住,按在琴弦上。

    “我说,咱有个先来后到好不好,这姑娘明明本公子看上的,诸几位当着我的面抢人,让公子我很是没面子”

    说着便慢慢悠悠往楼下走去,铃铛背着剑和故瑤紧随其后,鼯鼠没有动,这几个太不入法眼。

    “哪家的公子也比不上这汉阳城主徐辄名头大吧,我家公子乃徐辄大人三子,不想受皮rou之苦还是速速离开的好”这下人,一脸得意,报出的名头也是让在座戛然。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代徐辄好好管管下人”转头看向铃铛,“别伤人命”

    本就有些窝火的柳铃铛,还没等那厮开口,一拳已经正中面门,回身于空中一个旋转,一脚而至击于另一人的侧脸,那拳脚没有片刻停歇,后身一人一拳挥来,还没到,便被柳铃铛迎拳而上,拳对拳,那人疼的直吸气,铃铛直面一脚,便应声倒下。铃铛扭了扭手腕,慢慢回到柴云亭身旁,故瑤嬉笑着“你这一出手,酒肆的姑娘都得被你勾了去”

    还没等柴云亭说话,屋外一阵马蹄声。原来徐三公子刚在人群里眼看不妙,出去喊了汉阳巡逻军。

    一群人鱼贯而入,着甲持刀,“何人敢在汉阳闹事!”人未到,声先至。鼯鼠放下筷子,从二楼轻轻一跃,便静悄悄的落于柴云亭身旁。

    倒是柴云亭一脸戏谑,“大人,非是闹事,是这些人想行那强买强卖之事,众目睽睽夺人所爱”

    “哦你是说,有人夺你所爱可有证据强买强卖可有证据”

    “大人,这位公子所言……确实,我于公子已……有约定在先,这些人……欲强行……实属无奈这位公子才出手教训”

    柴云亭尴尬了,原本一句解围之话,却让琴娘又反为其解围。

    “本官眼里,看的是你们以多欺少,打了人不说,还强词夺理!”

    “你这狗……”没等柳铃铛说完,那官威浩大的军官便一声喝来“大胆,敢辱骂军官,把他将我拿下。”

    身后持刀士兵便向这边而来,欲强行带走几人。

    “大人,何必息怒呢,小事而已,大人这边请,小人有些俗物给大人掌章眼”柴云亭自是不怒。

    这话明白一听,这是要上供啊。

    那军官也不推辞,“那本官就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旁边徐三公子急了,拼命给他使眼色。

    到一边后,柴云亭也不墨迹,取出一物便扔了过去。自以为得到宝贝的军官,掌眼一看,白玉之上,云纹环绕,中间刻着一个“云”字。

    “这……这这这”军官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眼熟。

    旁边副官瞧上一眼便冷汗直冒,“大人这是……云凉大王令……四大王的大王令……”军官一听马上脚软,柴云亭一把扶住,轻轻在耳边说到,“不该说的,不要说”军官连连点头,走到众人前。

    “本官已经查明几人聚众闹事,强抢民女,欺凌霸市,吃霸王餐,来人,将人拿下压入牢中,由大人审理”一旁三公子慌了神,连连挥手,军官当之无视,随后便追了出去。

    柴云亭几人也面面相觑,没人说他们吃饭不给钱啊

    风波之后众人以为柴云亭花了不少钱摆平此事。琴娘来到柴云亭身边,连连作礼“多谢公子相救,琴娘感激不尽”

    “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刚才言语有轻薄,怕冒犯了姑娘”

    “无碍,公子刚花了多少银两,琴娘还给公子”琴娘也以为刚柴云亭花了不少金银才平息此事,毕竟那是徐城主三公子。

    “钱财乃身外物,姑娘不用在意”

    故瑤轻轻顶了顶柴云亭,然后似有玩味的笑了笑,柴云亭却是无奈怂了怂手。

    别过琴娘众人也没了兴质,便回了客栈,准备明日出行之事。琴娘背着琴,走进小路,一番行走,竟追上了刚被押走的众人,取下琴,正当一众人不解的时候,琴娘嘴角上扬,那表情仿佛变了一人……

    千余里外,黑衣人蹲坐在檐顶之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一切。猛的吐出了一口献血……

    “看来,时日不多了啊……”

    说完便消失于风中,只剩那南越安宁宫上一摊金色的血液一点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