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子相见
不算远的距离,陆屿一步三回头。却没有看见顾清浅的表情,因为他早已经坐下来开始看书。 陆屿看不见书封面上的字,但是那个白色的封面,陆屿记得,那是纪伯伦的书。上个星期陪顾清浅去书店,买了一整套纪伯伦的作品集。这个人看样子准备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七本书看完。真不知道他的时间是怎么挤出来的。 一个篮球不可预料地飞了过来,陆屿却敏捷地接住了。陆屿将篮球换到左手,食指开始转球,边走边转,这姿势太帅,引得旁观的女孩子直尖叫。 “你小子就知道耍帅。” “我本来就很帅。” “你以为你是自然堂啊。” “自然堂不是‘你本来就很美’么?” “陆屿,你够了!” 小区里经常在一起打球的朋友都已经非常熟络。看得出来陆屿的人气很不错,只要陆屿出现在球场上,来观赛的女孩子就比平常多好几倍。 打完上半场,陆屿就退场了。 “怎么就不打了?难道心情不好?”朋友推测。 “绝对不可能!咱们陆公子可是百分百阳光少年。”“你不要忘了他今天怎么扣球的?他竟然会到传奇街球手‘山羊’的一球双扣!简直酷毙了!”另一个男生绘声绘色地讲道。 陆屿一脸歉意的笑容:“今天作业有点多,毕竟是高中生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下次我一定会过掉你。”其中一个朋友说。 “我赌你过不了。”一个穿黑色T恤的板寸男生抢白了陆屿的话。 趁着两个人争辩时,陆屿朝顾清浅所在的亭子走去。 陆屿还没有说话,顾清浅就把书合起来,说:“今天怎么这么快,现在中场休息时间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陆屿问。 “你走路声音蛮轻的。”顾清浅回答。 所以才要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嘛。陆屿在心底默默念叨。不过要是换成顾清浅朝他走过来,他也绝对能够认出他来。原因不是脚步声轻重缓急,只是某种直觉。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挚友。 “准备回去了?”顾清浅把书包和外套拿给陆屿,准备起身回去。 “不然咧。清浅,你有时候脑袋也不太灵光。”陆屿企图用手指弹顾清浅脑门,不过被顾清浅及时躲开了。“反应灵敏这点还是蛮像我的。”陆屿永远都大言不惭。 每当这个时候顾清浅都是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样子,一个人径直往前走。陆屿就在后面追。腿长的人是不是都走得特别快?但是爷的腿也很长啊!陆屿的心中总是会有无数奇怪的疑问句和回答。 从花园到分岔路,两个人都是安安静静。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人心里有点微澜,另一个人也许也清楚吧,所以才一起沉默。 ※ 顾清浅刚进屋,张妈就迎了过来。 “少爷回来啦。今天——”张妈恭恭敬敬伸手要去取顾清浅背上的书包。 “我回房间去了。”顾清浅看了张妈一眼,语气冰凉。 “少爷晚饭想吃什么?”张妈本来还想说什么,见顾清浅这样的态度,也不敢再多话。自从少爷出生开始她就一直在顾家,她记得以前的顾少爷不是这样冷漠,小时候他特别爱笑。到底是多久以前呢,算算时间已经有十年,太太都离开十年了。 “不想吃。”顾清浅准备上楼去。 “如果你妈还在的话,你觉得她会高兴你现在的样子吗?”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个声音除了他还有谁呢? 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胜天,也是顾清浅的爸爸。 顾清浅皱了皱眉,抬头,“果然是你回来了。”顾清浅一点都不想与他碰面,就连擦肩而过都不想,所以他在楼梯口停住,转身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着,书包就随意地放在旁边。 “张妈,你去准备晚饭吧。”顾胜天吩咐张妈。 张妈听了这话像得了赦令般,赶紧去厨房了。她什么都不怕,只怕这两父子独处。那气氛冷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应该更爱惜你自己,你mama把你生下来不是要你虐待自己的。”顾胜天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讽刺吗?我mama当年嫁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虐待她!”顾清浅情绪稍微有点波动,但是依然努力克制着。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没有虐待她。”顾胜天的表情显得很痛苦。 “当年要不是你非要把那个女人带回来,mama又怎么会伤心出走,更不可能出车祸!一切都是你造成的!mama是你害死的!”顾清浅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以为可以无所谓,毕竟尝试了那么多种方法,他曾经让自己那样忙碌。 原来,所谓的痊愈,不过是自欺欺人。 “一切都是意外。”顾胜天一直都知道儿子对自己成见很深,接近怨恨。但是,距离太太去世已经十年,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治愈他内心的伤吗?他以为这些年他那么努力的念书已经从伤痛里走出来。原来一切都是他的倏忽。如果那年早点解释清楚也许一切都是现在的模样,他会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儿子也不会失去最爱的mama。这个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幸福,充满欢乐。 一切都晚了。 “爸爸,在你心中永远都只有工作和那个女人最要紧。我就不懂了,你要是不爱mama,当初就不该把她娶回来啊,那样我也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了。爸爸,一切都是你的错。”顾清浅的声音开始哽咽,他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展露自己的情绪。就连mama出殡那天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那一年他才七岁。他有无数种脆弱的理由可以掉眼泪,但是他从来不表达。 顾胜天的眼眶也微微红了,不过顾及自己的威严,他一直压抑着喷薄的情绪。他强装镇定,说道:“清浅,阿姨和爸爸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