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和公孙喜谈谈心
入夜。 万籁俱寂,星空繁盛。 楚国营帐之中,传来楚王阵阵欢笑。 这几日将破秦的大事、九国的主将大权交由匡章,熊横可以说是心中一松,毕竟做主将这种事情,他是真的干不来,也没那个功夫去研究这些。 现如今,九国大军依旧驻扎于宜阳原野之上,距离函谷关尚且不足百里,而白起率领的秦国大军,也在函谷关内做好了应战之势,双方大军开始对峙起来。 还有那楚国,楚王正秘密将襄阳的大军往上庸方向集结,并且在此地秘密押送粮草,楚王以屈侯乐为主将,以项阳为副将,随时准备着向秦国汉中发动进攻,每隔三日都会有使者带着信件,从郢都和上庸传来。 从郢都来的是屈原呈报的国事,从上庸来的则是屈侯乐呈报的兵事。 楚王正伺机而动,这个绝佳的机会一旦被他所找到,那就会如毒蛇一般,给秦国以致命一击。 近来天热,熊横正敞开衣服,以一个放荡且舒服的姿态,座于长案之后,长案上摆放着鹿rou,手中举着青铜酒爵,正向着对面的公孙喜推杯换盏。 而公孙喜呢,每每见到楚王如此热情,都急忙来迎,可面上的那副敷衍之态,神情里隐藏的那股惆怅,是怎么样也藏不住的。 看来没做成联军主将这件事,对他而言还是影响挺大的,这越发是让熊横觉得这场宴会的必要性。 “不知上将军所思何?” 熊横举着酒爵,向着公孙喜笑问道。 公孙喜忽然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是有些失态了,急忙举起酒爵,朝着上首的楚王道:“回楚王,外臣无所思,这一爵就只当是感谢楚王对外臣的礼遇之恩!” 说罢,便是一饮而尽。 熊横继续笑道:“寡人平生所好,一曰酒,二曰友,今时今朝,上将军与寡人共饮此酒,那是否是友呢?” 这时候,公孙喜起身道:“外臣如何敢当楚王之友,楚王真高看外臣也!” “哈哈,非也,非也,何为友,能吐露心声者为友,上将军若是愿意跟寡人吐露心声,那上将军便是寡人之友也!” 公孙喜纵然反应再迟缓,也该明白楚王是什么意思了,只见他笑着摇了摇头后说道:“也罢,楚王对外臣如此之好,外臣岂能不亲之于王,或许楚王已能猜到,此番攻秦之战,对我魏楚韩三国而言,不可谓不重,以为外臣而思之,若想破秦,就必须得我三国主兵是也!” 听完他的话,熊横并没有言语。 公孙喜见之,又继续说了起来:“外臣自幼就熟读兵书,在军中为将,所学尽皆吴起之术,所用尽皆吴起之兵,虽不敢称天下将军用兵之最,但若说对吴起兵法的了解,没有第二个人比外臣强。” “昔年破秦者,当我魏国武卒也,此正是吴起之术,若是外臣能以主将,自以为要胜过那匡章的。匡章出身齐国,是否有灭秦之心不好论,而且此人用兵多在于东,平素不熟悉秦人之战略,初次为主将,如何能行楚王破秦之策呢?” 不得不说,公孙喜的分析虽然夹杂着私心,但确实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他低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楚王,倘若楚王不乐意的话,那如何会将这率军主将的职权给让了出去。 楚王只是笑着摇头不语,这是公孙喜好奇起来:“莫非外臣所云不对?” “不,不是不对,而且非常对,只是上将军的目光,并未与寡人看到一处?” 这样让公孙喜更加好奇起来。 “不知楚王指的是哪里?” 熊横所长者,乃是纵横之术,最是善于以言辞来说服人,且工于心计,话到这里时,熊横才要开始自己真正的那套说辞。 “请上将军细细一思,此番攻秦,我等兵出几路?” 在天下人看来就只有一路,又或者是有两路,可这位魏国的上将军不可能不知道,其实是三路。 “三路!” “不错,正是三路。此三路者,乃魏国河东,九国函谷关,我楚国上庸,那请上将军再想想,能破函谷关者,最终是哪一路呢?” 公孙喜道:“孙子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若要攻破函谷关,就需得白起五倍兵力是也,此事难也。汉中之地,已有秦将军司马错率领大军镇守,恐怕也是难以分出胜负,唯有可能的就是我魏国河东,到现在秦国还没多少防备呢。”
熊横再次点点头:“正是,能破秦国者,必然是在魏国也,既若是如此,将军又何须与匡章争夺,况且匡章此人,心思缜密,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会出兵,不会让我等诸国损兵折将,当年垂沙之战便是如此;再加上其人战功赫赫,也可威慑秦人,让秦人将注意力都用到函谷关上来。” “此战之后,齐国能得的只有名,魏国所得却是实实在在的利,这将军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教他这么一说,听在公孙喜耳中不能说是豁然开朗吧,但也是心中的苦闷一下子去了一大半。 “楚王所云句句在理,可若是外臣若能以联军主将,岂不是更好?” 熊横继续摇摇头:“上将军可曾听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公孙喜皱着眉头,略微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楚王是说?” “若将军为联军主将,又破秦国,所得秦国诸多好处,那试问天下诸国君王知晓会如何思?” “这外臣自然会清楚,诸国必定以为我魏国是借助诸国之力,来强大自己,从此绝于我魏国。”公孙喜所长者乃是纵横,这点道理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正是如此,因而寡人才有此策,以秦人匡章率军破秦,如此一来这破秦之功,可就在了齐国身上了,这可总比大大小小的攻击,都揽在魏国身上的好吧,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这一说可算是将公孙喜的心结给解开了,对于失去主将位置的事,他也不再太过纠结。 “外臣多谢楚王提点,外臣以后必定尊于率军主将之令,戮力破秦!” 公孙喜向楚王敬酒道。 熊横哈哈笑了起来。 他这个楚王亲自来战场,最重要的目的只有一个——团结,团结,还是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