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韩王咎(二)
听说韩王是个胖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此刻,楚王熊横正与魏王魏遫立于高台之上,望着魏国上将军公孙喜领着魏遫一步步地上来。 那宽大的身形,藏在同样宽大的白色长衫之后,暗红的袍子上,绣着各种不知名的花纹与瑞兽,腰间一根又宽又长的腰带,正中间挂着一枚青碧青碧的玉璧,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 再看韩王的面容,卧蚕眉毛,小眼眯着,白玉般的大脸盘子上,有着一张樱桃小口,对比十分强烈,那一本正经的面上,正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上。 不知怎么的,看到他熊横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高台要是修建的再高一些,将会是如何。 魏王与楚王两人,俱是未动。 就见得步履蹒跚的韩王,从台阶下面慢慢的爬上来,再之后站在两人面前稍微喘了一口气后,拱手弯腰行礼道;“韩王韩咎见过楚王,见过魏王!” 熊横与魏遫见此,同样也是弯腰下去,对着韩王行礼。 若是从天空中望去,就会发觉他们呈一个品字,将头互相靠近,楚魏韩三国会盟,正式开启。 “哈哈,韩王何须多礼,寡人可算是将你盼来了!” 楚王率先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一副东道主的姿态,将韩咎胳膊抓住,将其扶起来。 严格来说,今日之三国会盟,始于楚韩两国。 先是熊横听到老韩王薨,新韩王即位,之后就火速任命韩前太子为楚国昌国君,国事府右司礼。 韩君臣一见楚王的示好之意,便立即派遣使者尚靳来往郢都,面见楚王,之后楚王又让尚靳行走于魏国,这才敲定了今日的三国会盟之事。 韩王见之楚王,竟表现出了受宠若惊之状,口中连连说道:“楚王恕罪,恕罪,是寡人来迟了,濮阳之地,近于新郑而疏于郢都,此番却是让楚王先赶到了,此乃寡人之过也!” 早在会见韩王之时,熊横就从外知府得知。 韩咎此人性情乖张,行事全无章法,且多有智慧,韩许多臣子虽对其颇有怨言,但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根据历史来看,这不过是个知小节而不懂大事之徒,纵观韩咎的一生,不是再被秦国击败,就是再给秦国割地,就被欺辱成这个样子了,都还愿意与秦王在西周会盟,而不是学习魏国这般,借助合纵之力,来挟制秦国。 “恕罪,韩王何罪之有,此番会盟,韩王来的可谓是刚刚好,只是寡人来的太早罢了,何况能有今日之会盟,韩大夫尚靳功不可没了!” 说话间,楚王的目光已落在紧随韩王身侧的尚靳身上。 倒也没错,此番三国会盟,皆是尚靳一人撮合的。“哈哈哈!” 忽然间,韩王又怪笑起来,突兀的让熊横也是心中一惊。 “尚大夫,听到没有,楚王这是在夸你有纵横之才呢,我韩没有了谁都可以,但就是唯独不能没有尚大夫你呀!” 果然是性情乖张,韩王面上的讥讽之意,谁又能听不出来。 只不过旁边的尚靳的表现,颇为冷静,又或许是韩王经常这样,他都习惯了吧。 “哈哈,韩王远道而来,快快请落座,来人,击鼓,迎接韩王!” 还是这魏王魏遫,见得场中氛围逐渐不对劲起来,他急忙说道。 令下! 八位力士,八面大鼓,轰轰隆隆的声音传到了极远之远,在伴随着一阵号角嘶鸣声中,三位君王各执一角,领着身后群臣落座高台之上。 待到鼓声停歇,又有魏国宫女寺人,依次端上来美酒珍馐,摆放到三位君王与各国臣子面前,接着还有魏国的舞姬乐师,在高台正中的空地之上,演奏起来。 而在高台之外,乃是黑色的楚国大军、红色的魏国大军、以及青色的韩大军,各自列好阵形,守在下方。 “楚王魏王,寡人这一杯敬二位!” 在互相寒暄间,韩咎再一次举起了手中酒爵。 三王又一次举杯。 “好酒,好酒,当真是好酒,多谢魏王的美意!” 先是谢过魏遫,之后韩咎又望向熊横:“寡人也要多谢楚王,昔年我韩太子虮虱流落楚国,一直都是寄人篱下,寡人这个做弟弟的于心不忍,如今听到兄虮虱贵为楚国封君,深得楚王重用,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怪笑传来。 熊横总算是摸出点规律了,这厮每次话里有话时,就是这样的表现。 “嘿嘿,寡人有心变法强楚,而韩公子虮虱者,颇有治国之才,正好为寡人所生,反正……” 话到这里,熊横像是故意要吊着韩咎一般,抿了一口酒水后,才是笑望着韩咎说道:“反正他以后都是我楚臣了,寡人此生都不会让他离开我楚国的!” 这是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韩咎面上的肥rou挤出一道深深的皱纹:“多谢楚王,楚王真深明大义也,尚大夫,你曾说于寡人,楚王素有抗秦之心对吗?” 转过身去,面上堆着笑容,又对这尚靳说了一句。
这厮…… 还真是对大臣用之如珍珠,弃之如敝履,方才是嘲讽,现在要用了立即就变了个样。 估计尚靳心底也是恶心的很,但念在国事为重的份上,纵然是捏着鼻子也得站出来。 “前年,秦楚武关会盟,秦王无故扣押楚王槐,以要楚王上庸五百里地,楚国不允,便以兵来攻之,此来秦不义于楚。” “今楚王雄才大略,以倾尽国力也要拼秦之决心,发兵二十五万于上庸攻楚,最终将秦将司马错挫败。” “到了如今,楚王历经两年休养于民,整顿国事,强其楚军,早有与秦一战之力,更何况以楚王之胸怀,岂能不向秦国发兵?” 尚靳说话,就是严谨。 纵然是已经确认过的那个,他也是要再确定一遍,再提一遍。 话到这里,他看过四下里众人后,又继续说起来:“然楚国虽强大,但只凭一国而攻秦,纵然是胜,也逃不了两败俱伤也。以楚王的纵横之术,又岂能不行合纵而攻秦之举,合纵者,当有我韩魏是也!” 尚靳的话到这里就停止,因为剩下的他要让楚王自己去说了。 “哈哈,不错,寡人正是有此,我等三国今日合纵会盟,其后再以齐、赵、燕之国,共同攻秦是也,不知韩王意下如何?” 熊横也是随了他意,在尚靳抛砖引玉之下,直接问向了韩王。 韩咎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 然后就见到他,猛然间大笑起来:“哈哈,好啊,好啊,秦人东出之心,天下尽知,先父王虽与秦盟,不受秦攻击,可寡人以为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必不能长久,今有楚王之策,可以说是一劳永逸啊,哈哈,好!” 一番话落,韩咎又一次大笑起来。 “对了,若是行六国会盟,那谁又为合纵长,为盟主,统筹六国攻秦之事呢?” 韩咎眼珠子转了几圈了,再度问了起来。 那边魏遫刚要所动,就见得他又大笑了起来:“对了,对了,哈,能为六国盟主者,非楚王莫属,非楚王莫属啊!” 魏遫欲言又止,无奈将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他方才也是想说楚王的,毕竟这就是个顺水推舟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魏王不愿意做,那就只能是楚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