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走出房门便回到了走廊，断裂一半的走廊围绕着荒废的园林，枯枝败叶飘落在地，又被狂风推到很远的地方，走廊上的树叶被风堆积在墙边，干枯的树叶刮着地面，又和其他树枝碰撞起来，不断地发出沙沙声响，感觉就像是到处都有看不见的人在走路。 “前面也是废墟啊，看来没路了。”凌道。 宥维见齐一直盯着园林中的一处发呆，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边的枯树下居然有个女孩，她旁边躺着不知是谁，她正坐在旁边，双手抚在那人身上。 于是宥维三人顺着废墟滑到地面，来到那女孩的身旁。 女孩正把手握在那具尸体的肠子上，老鼠在这腐rou之中钻来钻去，时不时咬下一点rou末，那人的面容已经认不出来是谁，脸上没有皮rou，双眼就像是呆滞的黑洞。 “你们不要再吃他了......”女孩一边麻木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用手猛地捏住肠子鼓起的地方，想把小老鼠捏死在里面同他一起陪葬。 凌再也看不下去了，忍着周围腐烂的恶臭，蹲在女孩身旁安慰道，“伊人已逝，我们只能过好现在，抛下过往，向前看。” “他没死，他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他只不过是睡着了。”女孩无光的双眸看着他，僵硬地笑了笑，低下头去。 凌刚想用手去碰她的肩膀，却被齐拉住了，宥维看到齐这样，便很快地把手收了回去，齐也注意到了。 “她的身上有强烈的圣文力量，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别去碰她。”齐道。 “想必是九国王族之女吧？”宥维道。 “那也未必，这里已经几乎是个废城了，王城中心必然是死伤惨重，不见得有什么后裔幸存的。”齐答。 “还未至中心呢，现在妄下结论也不可行，”宥维道，“跟我们走吧，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宥维对那女孩试探道。 女孩不作声，放下了手中碎rou，呆滞地望着天空，过了一会道，“捏着那团rou就好像再次和母亲一起做饭了，我递过生rou，她再剁成rou酱，凉凉臭臭的，真好......” 永夜里，没有太多的光亮，能看到的只是女孩颤动的身躯，能听到的也只是若隐若现的抽泣声。 忽的，铃声在周围逐渐响起，恍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又在很快速地靠近，因为那阵声音从朦胧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宥维连忙唤出十几面连续镜面把自己传到很前面的地方去。 “哥，我们也该走了。”齐抓了抓凌的左肩。 “这女孩怎么办？” “她身上有圣文庇佑，况且铃声先影响的是你们受诅咒之人。”齐道。 “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凌说罢，便也和齐赶去前方的深巷。 路途中，远方深红色的光束斜射在一座巨像上，血色光芒照亮了世界，也让宥维看到了远处无边无际的残骸和废墟，还有那全身雪白的人形巨像，它没有任何五官，仅仅有着人的模样，一只手顶着那束光，直到压住了整个光源，世界又堕入了黑暗。 “那是什么东西？！”宥维内心惊叹道。 不远处，齐和凌停下了脚步。 “那束可以冲天的光束......都不足以伤到那东西。分毫吗？”齐惊恐地喘着气，弯下腰扶在了两边膝盖上。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凌拍了拍他的后背，看向远处。 齐不敢想象那近在咫尺的未来，尽管已经重新站立起来，但仍忍不住颤抖，凌便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往自己拉近一些。 “怕什么，有你哥在。”凌冲着他笑，齐眼里有泪在转。 “他们丢下了我们就算了，我不想你离开啊。”齐抓紧了他的手吼道。 “没事的，没事的。”凌连忙安慰道。他只记得曾经父母只是托付他照顾好弟弟，但他们在夜里离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屋外父母的争执，尽管下着大雨，他还是能听得见母亲舍不得丢下他们的哭喊，而父亲则总是说教会的人是要孩子去献神。那天夜里尽管很无助，但只要和弟弟一起哭，就能得到这村子里的人帮助吧，于是后来，凌就和齐一起哭了整整一夜。 齐擦了擦眼角，道，“我们要活着回去。” “嗯。”凌笑道。 废墟中不断地走出很多教会的人，他们身穿白衣，头绑抹布袋子，头颅不断地在麻袋里扭动，手中的双刀也时不时抽动，咒文在那锈迹斑斑的刀刃上显现。 宥维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已经打了起来，镜在他们的利刃下宛若纸片，齐和凌也不由分说冲了上去，一边是圣光灼烧，一边是血刃连斩，教徒们纷纷被击倒在地。 很快，他们的身体突然浮空上吊，四肢下垂，像是被cao控的提线木偶一般，扭动了一会又落在了地上，他们站立起来把双刀一甩，变成了好几段连着的刀片，接着，如同舞者一般，他们一边旋转一边用力地甩出刀片，刀锋之利和快，轻易地就把宥维三人伤得皮开rou绽。 “宥维，你有什么办法和凌一起离我远点，我直接在这里把它们杀了。”齐向宥维喊道，看着它们在周围群魔乱舞的样子，他的额头流下了几滴汗。 “它们靠的太近了，我只能往天上放镜。”宥维道。 “怎么做都行！”说罢，齐一抬手，周围瞬间布满了圣文。 宥维也拉着凌只手朝天放出镜面，把他们一起传送到天上，而地面开始圣光贯射。 圣光之下，它们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残破的rou体即使被熔断了肢体却都还在舞着那血腥恶臭的舞蹈，烂rou随着骨头巨大的摇摆力度而到处横飞。 齐本来对这些被神cao控的怪胎心生怜悯，直到一块烂rou带着老而皱的人体皮肤来到了齐的身上，那破损皮肤上一根弯曲的毛还在随风飘动着。 齐刚想发动圣光，突然脚下升起了诅咒的力量，他的周围顿时被黑雾笼罩，再也无法发动那股与诅咒相违的力量。 “不要再往前走了，那是属于诅咒的......餐宴，你只不过是那会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同时还伴着愈来愈近的沉重的脚步声，“被迅速分食的甜点。” 终于，齐看清了他的面孔，讲话的是一个无比苍老，脸色雪白的老人，他阴暗狭窄的双瞳中闪着紫色光芒。 “无所谓！”齐怒道。 长者对他笑了一下，便把左手轻按在他的头上，霎时间，他在那些腐臭的教徒中醒来，它们挥动的刀片就像野兽一般风卷残云般饮食着齐的血rou，那些刀片就像它们进食的器官，他人的血rou能够灌溉自己的生长。 齐再也不顾一切，他一边修复身上的伤口，一边爆发着更加炽烈的圣光，直到周围都化为了灰烬，直到圣文在他的身上褪去。 齐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和不断掉落的头发，他泣不成声地重复说着，“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凌连忙跑去抱住跪在地上的齐，齐想把他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软得发不出力，甚至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他的双眼愈加撕裂，他用尽剩下的力气撕扯着断裂的头皮和发丝，泪水和血水沾得脸上，手上，到处都黏黏的，凌除了用力抱紧他再也别无他法。 “星火总在最后一刻更加猛烈地燃烧那看似无尽的生命......”老人道。 “师父，为何他会燃尽？”老人身边的男子问道。 “这种信仰所带来的力量，意味着信仰消散之时即是力量枯竭之刻。”老人望着远处的巨像，又道，“那堕神曾经也以信仰为食，如今空有rou体，灵魂穿梭世间，这种同人类连坐的惩罚，恐怕他也不甘吧，毕竟成神之后，却丢了本分呢。” 男子，道，“那么我们也会是如此下场吧。” 老人便催促道，“倘若不再快点赶上他们，我们连这种下场都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