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 他想错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却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爹爹说昔日的事情已经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那不如让一切从头梳理。逐月恳请爹爹将前两日的事情公之于众。是是非非，逐月这次非要讨个说法不可。“只看封逐月一张原本满是哀恸的面容上此时此刻已经平静许多，她面无表情地直直地看着封询，看着这位生父，这位封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此时此刻，封逐月略略苍白的面色上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峻。那一刻，她那张小巧的面容却仿佛和封询的脸重叠了一般。同样的冷峻，同样的淡漠……

    封询只觉得心头一颤，一时之间总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膝下子女不多不多，女儿比儿子更多，几个儿子之中，他却从不觉得有哪个真的和自己相像，他们多数似乎都和自己的生母更为相像。而几个女儿之中，他一向来也只觉得唯独四小姐封妙之和自己有些相似，这也是封询为何格外偏爱封家四小姐的原因，一来是因为清姨娘，二来是觉得封妙之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也带着依稀的冷冽和淡漠，哪怕封妙之平素总是一派温柔的模样，但是她的骨子里似乎透着那种坚忍不拔和冷冽淡漠。只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在封家嫡女封逐月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其实比起封妙之，这一刻的封逐月似乎和他更为相像。封询在封家一众家眷面前素来总是带着温和亲近的笑意，看着像是个着实无害的可亲之人。可是多数时候，他总是一副冷峻淡漠，却又或者该说是看着平静到了极致的模样。就像是方才的封逐月，那张平静的脸上，仿佛没有一丝感情，却又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她仿佛从一位闺门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一位执掌家门多年的家主，所有的奖罚过失都在她的一念之间，她不动声色将一切都算计其中……

    “逐月……“封询对着封逐月叫唤了一声。

    而封逐月面色如常，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一双看似平静如水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坚定：“爹爹，逐月恳求爹爹。爹爹也不想逐月抱着那些猜忌怀疑就一直这样度过这一生吧？而且四小姐和清姨娘和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有关系，爹爹难道不觉得也该还给四小姐和清姨娘一个清白吗！那一日的事情时隔两日，爹爹也许的确记不清楚了，但是逐月却不可能忘记。一切便让逐月再将那些事情再说一遍好了。“封逐月的语气依旧平静，一番言辞却已经越发犀利，更每次每句都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毕竟，别的不说，清姨娘负责掌管整个封家的大事小事，逐月也不敢暗自冤枉了姨娘。而四小姐更是逐月的meimei，事情又牵扯二小姐。糕点是二小姐送的，逐月虽然相信事情和二meimei无关，可是二meimei说过糕点本是四meimei送的。这其中牵扯太多，谁对谁错，还有我身边丫鬟的一条性命，这些事情。无论是为了逐月身边的那丫鬟一条命，还是为了二小姐四小姐清姨娘这事情就不该作答。尤其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别的什么关系，背后又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逐月觉得这关系到封家上上下下。今日有人能在糕点里下毒，明日又有人在饭菜里下毒也未可知。今日有人下毒送到我这屋中……明日又要送到谁人哪儿？逐月好命方才没有吃下那毒药，可是却凭白搭上了别人的性命。逐月做不到冷眼旁观！“

    封逐月一番话说完，一张面无表情地面容上却更多了几分绝望，只是却又在顷刻间化成了一丝讥笑：“这一切，爹爹真的觉得毫不重要吗？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过如此。总之，为了听竹一条性命，逐月是非要讨个说法。爹爹曾经说的那些话，如今又还作不作数？“

    封逐月一番话说完，四下已经是静默无声。

    饶是封询对从前的封逐月并无所知，却也不曾想过封逐月字字句句如此犀利，所思所想，更是让人无从反驳。他一时之间只觉得语塞，只因为封逐月的话的确有道理。这事情牵扯诸多，若是因为他一时之间的心忍，日后酿成了大错……

    封询本不该是个犹豫寡断的人，可看他对封家的四小姐还有清姨娘的确最是喜欢到了极致。

    这样一想，封逐月只觉得心中满是讥笑和讽刺，但她面上却并无半分表情。

    却说坐在一旁的赫连文之已经许久不曾开口，此时此刻，他正微微眯着眼在封逐月身上来回打量。他原本以为封逐月早就无计可施，在听到封家老爷请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想过这事情居然和封逐月有什么瓜葛。他本以为封逐月见不着封询，便也至多只能继续等下去。在进入房中见到封逐月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原来封逐月早就另有计划。

    他们之间哪里是两日不曾见过，分明是先前还才见过一面。那时候他还和封逐月定下了约定，还以为再见时候要等他们明日约定的时候，而封逐月也只能按照他的步子一步步来……然而，却是他想错了。

    但是他却觉得心中反倒是异常高兴。

    封逐月……封逐月，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她仿佛时时刻刻都能给他新的惊喜，他每每觉得她其实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她却往往要让他惊讶！

    他在心中轻声一笑，方才看过封逐月在封询面前演了那一场戏，他更加觉得封逐月实在是个不可小觑之人。只是，封询的态度却也越发清楚。他是偏心向着那什么清姨娘和四小姐的，哪怕重重证据都分明直指着封妙之和清姨娘，可是封询的态度……赫连文之一边想着，一边却如同在看着好戏一般冷眼旁观。

    他要看看，封逐月又能演出一场怎么样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