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做无意义之事

    封逐月顿时只觉得自己心里一团糟。可眼下她的感觉却也并不算太坏。她虽然听不出赫连文之那话中的深意，却觉得赫连文之的话中字字句句并非针对于她。

    只是赫连文之说出方才那话，他言下之意又是什么？封逐月依稀能猜测出一点，却又觉得极其难摸清楚赫连文之的意思。

    “罢了，回去吧。”却听赫连文之缓缓开了口如是说了句。

    封逐月面上一愣，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思来想去发觉自己并不太能够猜测到赫连文之心中的想法，索性就不再去猜测了。她于是便只是点了点头。继而便半低着脑袋，也不再去看那赫连文之的神情。

    后来很快便各自不兴而返。

    封逐月带着身边两个贴身丫鬟离去，赫连文之却自然有自己的去处。他是目送着封逐月离开的。等到四下无人，他站在封家一处桥边看着那荷花池子，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荷花，那池水并没有什么看头。赫连文之一双眼睛微微眯着，阳光下却能从那水中看到自己半张倒影。他若是咧嘴一笑，水中那影子便也跟着一笑。只是那略略刺眼的阳光照耀在水面已经化作了一道道斑斓的流彩，阳光虽然已经不是先前那般温柔舒适，照落在水面上却像是琉璃似的好看，也将水中那倒影照得越发如梦似幻。只可惜封逐月一离开，赫连文之面上便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笑意。一瞬间，他仿佛再也不是那个看上去阳光爽朗的少年，也不是那个一副云淡风气模样的赫连公子。他安静站在那儿，一句话不说，一言不语，面无表情……

    “小姐……不怕得罪了赫连公子？”这个时候封逐月正带着身边两个贴身丫鬟回去，一路上封逐月不曾开口说什么，丫鬟听荷犹犹豫豫才说出了这般问题，“赫连公子是封家的贵客。小姐是封家的嫡出大小姐，小姐带着赫连公子游园，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赫连公子似乎并不高兴……”

    封逐月面上一愣，心中只想着赫连文之是不是不高兴她半点不清楚，但是眼下她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封逐月一双眼睛朝着丫鬟听荷看了一眼：“赫连公子为人大度，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他必定也不会计较。听荷你担心过虑了。”

    那丫鬟听荷被封逐月这话一下子便堵了嘴巴，她在封逐月面前早就不是从前那般地位，封逐月还愿意留着她做贴身婢女，那也是她的福气了，她怎么敢不仔细一点？今日的封逐月不是从前那个怯弱无能的封家嫡女，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丫鬟听荷一双眼睛暗暗朝着封逐月面上打量了去，封逐月本来也是她跟了那么多年的人，可是一夕之间，封逐月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她对这封家的嫡女也于是再也看不透了。

    “回去吧。”封逐月只是轻声说了那么一句，而她此时此刻的目光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地在丫鬟听荷身上扫了一眼。

    那一眼到底有什么深意？又或者其实并没有？

    丫鬟听荷被封逐月那一个眼神吓得心跳不已，她这般举动便是怕了封逐月。她的确怕了封逐月，从封逐月整个人都性情大变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怕了封逐月……她于是只得低下头来，再不敢随意说一字半句，一路上只好生听从封逐月的吩咐安排，不敢多说多看，很快便也跟着封逐月回去了。

    回到屋中，封逐月心中的疑惑却也更胜。

    那赫连文之这一遭居然真的只是要她陪着看看风景？有意思……封逐月微微抿着嘴，脑海中想到方才同赫连文之出去时候，柔和的阳光照在少年面上，将他肤色承得更好似白玉一般，她想到赫连文之那张好看的脸，心中便多了一分讥笑，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急促的心跳声。

    赫连文之赫连文之……

    她摇了摇头，捧起侍女奉上的茶水，脑海中便又想到赫连文之端着茶杯的样子。

    那赫连文虽然只是外人，却帮了她几次，若非她生性多疑，心中总有颇多戒备怀疑，她只怕早就和赫连文之成了朋友。

    朋友？她居然想和赫连文之成为朋友？她在心中发出堪堪的苦笑。继而她抬起头朝着一旁的丫鬟锦瑟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立刻便走到了她身前：“小姐。”

    “锦瑟，我问你一件事情可好？”封逐月一手捧着茶杯，一手半撑着脑袋，她此时此刻面上露出几分倦了的模样，却看她一双漆黑澄亮的眼睛在丫鬟锦瑟身上一扫，她眼中半含着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无什么意义，她轻声道：“锦瑟，你从前是赫连文之身边的人，你对他该是有些了解的吧？”

    封逐月此时此刻的问题就仿若随口问起一般，丫鬟锦瑟面上并无过久的沉思，继而便点了点头。

    封逐月便嘴角也带上几分笑意，她手中的热茶发着淡淡的氤氲的热气，她却并不着急喝下。

    她的目光在自己手上扫了一眼，低声问着“锦瑟，那我问你……赫连文之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于丫鬟锦瑟而言到底是容易开始难。不过丫鬟锦瑟的面上并无意思动容。

    “奴婢虽然也曾贴身伺候赫连公子，所做之事却多是杂物。赫连公子的许多私密之事，其实都无人知道……”

    封逐月面上一愣：“我何曾说过要知道赫连公子的私密之事？”她挑了挑眉头，示意锦瑟继续说下去。

    “奴婢只知道赫连公子向来做事小心周到决然不会出错，决然不会失手。向来他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他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而他向来不做无意义之事，但赫连公子的心思难猜，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谁也猜测不出他心中所想……”

    听着锦瑟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封逐月心头一颤：他向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这话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