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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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继续往前走么？” 林群试探着朝侧面伸出手，空间很黑，星石的光仅能照亮前方不足两米的距离，什么都看不见，地上也没有任何标志物，感觉就像行走在茫茫雪原之中，只剩漫无边际的风。 果然，已经碰不到墙壁了。林群心里明白，这里不再是现实的城市，起初他们还置身于某幢封闭的建筑中，可随着向黑暗内越走越深，空间也开始变得飘渺起来，见不到堆积的杂物，通道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开阔，就连天花板都找不到了。 青色的光在这里像是萤火，离得稍微远点就会消失。 “嗯。” 落羽低声应道，但没有回头，林群只能跟在后面，没有撤退的路了。 “你确定是这个地方么。我们会不会迷路了。” “确定。”落羽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有种少见的焦躁，“我觉得很熟悉，我肯定来过这里，不是真的来过，怎么说……你知道的，在继承星石的时候，会同时接收以前拥有者的部分记忆，模模糊糊的既视感，好像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那样。” “我不知道。你没和我说过。” 林群直接摊牌了。落羽是他唯一的信息来源，没有其他渠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即使在黑暗中，林群也感觉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mama应该走过这条路，这个地方很重要，我有印象。说不定，我们会发现什么大秘密。” “噢。”林群随口应了声，“记得你说，星石会优先在有血缘关系的后代里选择继承人，那要是没有孩子，也没有任何亲属，会出现什么情况？” “星石会自行寻找继承者，哪怕对方没有意愿。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名家都会有意识地培养继承人，毕竟，谁都不愿失去星石的控制权。至少我没听说过。” “感觉很强行啊。就像是寄生那样。” “这可是身份的证明，是这片土地最高的地位象征，怎么，你还不乐意嘛。”落羽忽地放慢语速，低声说道，“要是我死在这里的话，或许你就会得到这颗星石吧。” 林群的脚步猛地踉跄，险些摔到地上。 “我没想过这个。我只是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好像听到了落羽的轻笑声，“好啦，我知道你没兴趣，否则就不告诉你了，不过刚才的话是真的。说是自行寻找，不会是完全无关的人。我们的因缘已经很深了。” “星石可是非常坏心……唔！！” 落羽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闷而粘稠的响动，就像是冒着水泡的黄褐色沼泽，细细听去，似乎还有轻微的咀嚼声响，以及难以言明的怪异呜咽。 由于星石的光没了，林群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过什么。 “出什么事了，你还在吗？”他不太敢轻易向黑暗中伸手，害怕触碰到什么意料外的东西，好像回到了最初来到夜里城市时的样子，未知往往才最令人恐惧。 然后林群想起来了，自己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就在那间牢房，关在隔壁的长着利齿的巨大rou团，还有生满蜷曲红毛的手臂，少女或许是被它吃了，现在还活着吗？ 胆怯盘旋在心头，但林群鼓足勇气，向前狠狠挥出拳头，没有传来任何触感。 看来怪物不在近处。正当他迈出几步，准备抬腿踢去的时候—— 青色的光芒忽然亮起，黑暗仿佛撕开的破布般向四周退散。 不对，是真的被撕碎了。林群看到尖锐的鸟喙从暗处突显出来，紧接着是鸟翼，后面跟着的是落羽的身体，她浑身都沾满了黄褐色的粘液，正在使劲把裙摆从地上那摊不知为何物的烂rou中扯出来。嘶拉——好像听到了布料裂开的声响。 “哇，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这么恶心。喂！快过来帮我！” 林群拉住落羽的胳膊，费了好大劲才总算将她拔出来。借着星石的光，他看见脚边躺着那只怪物的残破身躯，确实是那种rou团，整个加起来比自己要高大不少，要是立直了就像是黑暗里的一堵墙，刚才落羽应该就是直接撞了上去。 “呸呸呸……呃，怎么这么倒霉啊，基本没受伤，但真的恶心死了。”落羽用手指反复梳着头发，抠出几块粘液甩到地上，“怎么跟你在一起，遇到的全是离谱的怪物。” “你以前没见过吗？” “没有啊，这种rou团要是在城市里跑来跑去，早就吓死了，都是些什么啊。” 听到女孩的话语，不妙的念头瞬时在林群心底冒出来。 “把星石的光放到最大！赶快！要能照亮周围的全部地方，越远越好！” “啊，怎么突然……” 可能是被林群的严肃神情吓到了，落羽停下清理身体的动作，默默将星石举过头顶。 “——青色的光芒啊，愿虔信溃忘以驱尽迷暗。” 随着少女口中的祷词落下，视野迅速被光亮淹没。是那种极为柔和的，像潮水般的光，林群不需要伸手去遮挡，世界自然地以最清晰的模样呈现在眼前。 铁栏，天窗，生锈的锁，堆在角落的沾满血的刑具…… 黑暗好像在光亮中有了形状，曾经见过的物品在星石的照耀中逐渐显露出来。林群回过身去，不知何时后路早已被厚重的砖墙截断，天窗开得很高，有月光从那里照进来。 栅栏紧密将空间隔开，旁边牢房的锁链掉落在地上。 而在极远处，视线无法穿透的地方，林群分明看到火把正在一根根点燃。 不会有错。他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场所。 “发生什么了？” 落羽无声贴了过来，她的手臂冰凉，仿佛结着寒霜。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水声应约响起。 像是从记忆深处浮现出的旋律，又像是铭刻在起源最根部的话语。 其后是清爽如孩童般的嗓音—— “青色，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