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棋子
“这老牛可真够狠的！连自己的同族都不放过！” 猴子看着牛魔王高举混铁棍冲杀在前，成片成片的打杀着那些还面带茫然不解的小妖，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牛属妖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咂舌不已。 哪吒撇了撇嘴：“什么同族！那牛魔王乃是一头奎牛，这些牛妖不过是些青牛牦牛板牛，怎么就是同族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挑眉望向猴子，有些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把你的那些猴子猴孙……不，你该不会是把三界所有的猴属都当成同族了吧？” 猴子有些懵：“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哪吒打量了猴子几眼，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太有趣了！” “你笑什么！”猴子被笑的有些恼羞成怒：“哪吒，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哪吒说道：“我笑你这猴儿比人还像人！这三界当中，只有人族会把所有人当成同族！你可以打听打听，哪个妖怪会把同属当成是同族！最多也就认同血脉嫡亲罢了” 猴子一愣，转头用疑惑询问的目光望向了李安然。 李安然点了点头，认同了哪吒这番话。 三界当中，除了人族之外，哪怕是青丘狐族、四海龙族这种上古大族，也只会将嫡系血脉看作是同族。 其余的都只会被视作仆奴炮灰。 牛魔王的情况又有些特殊。 他早早的就被通天教主收为坐骑，脑袋里只认为自己是三清弟子玄门正宗，这些妖怪在他眼里和蝼蚁无异。 那些牛妖也不例外。 如今既然要戴罪立功，他自然就毫不犹豫地就拿这些妖怪当了投名状。 相比之下，猴子算是妖怪中比较另类的存在了。 这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因为猴子在离开花果山后就进入了凡人社会，思想观念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凡人的影响。 后来到了斜月三星洞，菩提老祖是佛道儒三教同修，师兄弟们也都是人族，进一步受到了人族观念影响。 从这点上来看，哪吒说的很对，猴子与其说是猴，倒不如说是一个有着灵明石猴身躯的人！ 其次，则是因为猴子出生在花果山，从小和他的那些猴子猴孙们生活在一起，这里面又多了一份情义在。 在对其他妖怪，猴子就没有这份好心耐心了。 当初李靖领兵围剿花果山的时候，猴子得知七十二洞妖王被抓之后，第一反应是“我同类者未伤一个，何须烦恼？”。 根本没有想着去给他们报仇，更别说是去救他们了。 李安然看着翠云山上的惨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有背景的和没背景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翠云山上的这些妖怪都是牛魔王召集起来的。 结果现在，牛魔王这个造反头子安然无恙还被天庭诏安当了神仙，这些小妖还成了他将功赎罪的功劳。 这事实在是又荒谬又残酷！ 杨戬和哪吒不屑于参与这种屠杀，领着梅山兄弟和草头神守在了一旁，只等着事情结束，就与李靖一起回天复命。 不是他们不想直接离开，而是燃灯、文殊、普贤只肯将金翅大鹏雕它们交给了李靖，他们想要将这些妖怪押回天庭，就只能在这等下去。 “众将士，随我杀！” 李靖倒是不嫌这些功劳寒碜，穿着金盔金甲，率领着一众天兵天将翠云山各个角落都扫荡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妖怪。 时不时的，自己也会出手，一金鞭将那些小妖打的脑浆迸裂。 只看扮相，倒也有几分天庭降魔大元帅的气势。 李安然问道：“猴子，这边的事情结束，你也算是已经将功赎罪。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花果山！” 猴子眉飞色舞道：“俺老孙方才已经和那孙行者说好了，他既然已经决定皈依沙门，就应该放弃过望的姓名。从今往后俺叫孙悟空，他叫孙行者。” “等他修成正果之后，他也会呆在灵山大雷音寺中。花果山归我管。从此以后，我们恩怨两清，互不搅扰。” 猴子刚刚按照李安然的吩咐，前去救下了捆在石柱上的猕猴王。 猕猴王心情可以说是复杂至极，有羞恼有怨恨有愤怒也有些心虚。 猴子倒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将猕猴王拉到一边，就开始谈起条件，嘀咕了有十多分钟，就商议出了这个最终方案。 猴子让出了取经人孙行者的身份，回花果山继续当自己的美猴王。 猕猴王放弃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名字，跟随唐僧西天取经，到大雷音寺修成正果。 也算是两全其美。 唯一让猴子有些糟心的是，他头上的金箍没有办法取下来，只能先这样戴着，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你们既然已经说好，那就没问题了。” 李安然又提醒道：“如今三界动荡不安，你这次回去之后，短时间内就先别出来了。莫要再触犯了天规天条，生出事端。” “俺老孙省得！” 猴子连连点头，上前朝着李安然和杨戬躬了三躬，一脸郑重：“二哥、李老哥，多余的话俺老孙就不说了！日后你们但凡有事吩咐，我孙悟空若是说半个不字，便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若非是杨戬手下留情，他花果山里的猴子猴孙们恐怕也会落个和翠云山众妖一样的下场。 若非是李安然出手相助，他就别想摆脱佛门重获自由，到现在也还是个身不由己的棋…… 不对，应该说他能不能继续当个棋子都是两说！ 猴子目光扫过那同样在大打出手，打杀着众妖魔的假猴子，眼底掠过一抹寒芒。 猴子天生聪慧，纵然因为身份背景，不知道西天取经的内幕，但也已经看出了许多端倪。 这假冒货连李安然都没能骗过，更别说是骗过观音如来了。 但他偏偏就能安然无恙的在灵山走一遭，还成了被如来观音认证的“真”猴子。 很显然，这假冒货和灵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甚至可能就是灵山派出来的！ 灵山派这么一个和他几乎完全一样的假冒货出来，能是为了什么？ 只可能是为了取代他！ 而在取代之后，杀人灭口肯定也是必不可少！ 可以说，李安然是救了他的性命！ 救命之恩加上让他重获自由的恩情，猴子对李安然是感激自然是不必多说，只恨不能以死相报。 几人在这边说话的功夫，另一边李靖就已经带着天兵天将把翠云山一众妖怪杀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是一把火，直接将整个翠云山烧成了白地。 猕猴王从芭蕉洞中救出了唐僧，与猪八戒沙僧正要西行，太白金星开口拦住了他们：“圣僧且慢。” “星君有何事吩咐？”唐僧毕恭毕敬道。 太白金星将刚刚从牛魔王手里讨要来的芭蕉扇递了过去，说道：“从这翠云山往西南三百余里有一座火焰山，绵延八百里，乃是齐天大圣当初推翻八卦炉时，跌落的炉砖所化。山火极大，唯有这芭蕉扇可以将其熄灭。” 猕猴王自然知道火焰山之事，抢步上前接过芭蕉扇，拱手说道：“多谢多谢！”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却是动起了将芭蕉扇据为己有的念头。 经这翠云山一事，猕猴王也认识到了法宝的重要性。 这芭蕉扇乃是昆仑山上结出的先天灵宝，能将杨戬一扇子扇飞出去，他若是有这么一个宝物，西行之路一定会顺畅许多。 太白金星看出了猕猴王的心思，说道：“大圣，西天取经重在一个诚字，若无诚心诚意，只一心借用外物，难成正果。这芭蕉扇乃是牛魔王亡妻遗物，你用过之后需得尽快还他。” “知道了！知道了！” 猕猴王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看手中的芭蕉扇也不香了，一摆手嚷嚷道：“还就还！俺老孙还能眛下他这扇子？你这老倌，啰里啰嗦！真是烦死了！” 太白金星无奈苦笑。 就你这猴子，我不多说两句，东西落你手里，还不跟rou包子打狗，还能吐出来？ “李天王。”太白金星交待完这些，朝着李靖微微颔首。 李靖当即带着天兵天将和燃灯普贤文殊等班师回朝。 玉帝早在太白金星传旨诏安牛魔王的时候，就已经带着文武仙卿们回到灵霄宝殿。 “陛下，微臣不辱使命，已将翠云山众妖剿灭，阵斩妖王百眼魔君、白眼狼王、修罗鬼王等一十三个，妖兵妖将不计其数……” 李靖身为主帅，上前述职。 他只讲杀了多少妖怪，不讲是谁杀的，故意用这含糊不清的话语将功劳都挂在了自己头上。 哪吒在旁边满脸鄙夷，根本不加掩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他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每一次李靖带着他下凡降妖，都是他出大力气降妖除魔，功劳却都算在李靖这个主帅身上。 这一次也不例外。 猴子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就想要上前争辩，被李安然拦了下来。 玉帝的赏赐无非就是一些金珠财宝，提升些俸禄仙阶，他并不放在心上。 更重要的是，他怕玉帝万一抽了风，要将他升职调离天牢，他还得和杨戬想办法找理由拒绝，这不仅麻烦还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实在是没必要。 杨戬就更不在意这些了。 他的权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这些年又不断得到赏赐，各种奇珍异宝已经堆满了三圣母的华山别苑。 他最在意的是对金翅大鹏雕、黄牙老象和赛太岁的处置。 杨戬微微侧目，望向了大殿中央的金翅大鹏雕三妖。 在回天庭的过程中，文殊普贤也已经帮黄牙老象和赛太岁简单治疗了下伤势。 两妖虽然还面色惨白，气息虚弱，但也已经清醒过来。 现如今，和金翅大鹏雕一起化作了人形，被五花大绑，跪在大殿中央。 三妖并不知道西天取经的内幕，是真以为自己是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偷摸摸逃下凡的。 此时被押到灵霄宝殿问罪。 黄牙老象和赛太岁都有些战战兢兢，身子不住扭来扭去，脸上是难掩的惶恐不安。 金翅大鹏雕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被燃灯一瞪，只能忿忿停下了动作。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跪着的就是牛魔王。 在李靖讲完之后，牛魔王就上前叩拜行礼道：“下界妖仙牛魔王拜见昊天上帝。” 牛魔王为了红孩儿，是彻底压下了自己的牛脾气，服了软，态度恭敬至极。 玉帝知道牛魔王是通天教主的坐骑，没有为难牛魔王，只简单训斥了牛魔王两句，就以“爱子心切、其情可悯”赦免了牛魔王和红孩儿。 又召来武曲星君上前：“朕记得雷部尚缺一雷火将军，就除他做个‘雷火将军’，与红孩儿一起跟在李天王身边听令，戴罪立功。” 牛魔王本就是为了红孩儿而来，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多谢陛下！微臣与犬子定会全力辅佐李天王，报答陛下大恩！” 猴子听得却是心头直冒火。 当初俺老孙上天的时候，怎的就不见你直接任命一个将军？ 反而是找那些文选武选的仙卿问东问西问了半天，最后只给了俺老孙一个弼马温？ 是因为俺老孙闹的动静不够大？ 猴子瞪着眼睛，越想越气。 当初他也是真心上天为官，若是玉帝给他一个大官，而不是弼马温这种羞辱性极强的不入品小官，说不定就不会有后来反下天庭一事！ 但很快，猴子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若玉帝真觉得他不厉害，为何要派太白金星下凡诏安他？ 猴子猛地灵光一闪，脑袋里面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他就是为了让俺老孙下凡造反？ 猴子浑身一震。 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最后悔自己不该信了如来鬼话，其次是后悔自己不该偷蟠桃仙丹，不该听信太白金星的话上天为官。 但，在经历了西天取经一事，见识了灵山的各种算计布局之后，他想的也就多了起来。 如果先前那一切不是巧合，而是灵山和玉帝针对他布的局呢？ 猴子瞳孔骤缩，越想，不对劲儿的地方越多。 弼马温一事也就罢了，可以解释成天庭当时真的没有空缺，那蟠桃园呢？ 玉帝是脑子有多么不清醒，才会派他一个猴子去看管桃园？ 这不是在故意引他触犯天条？ 猴子又想到天庭当中有这么多的大能，那么多厉害的法宝，但自己大闹天宫的时候，一个都没有出现。 难道俺老孙先前大闹天宫当真是中了他们的算计，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猴子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浑身汗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