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四海风波平
乱世枭臣第三卷雨乱京华第二百九十六章四海风波平夜里的长林城格外幽静,街头处偶尔有几只流浪的野猫野狗窜过,为了一些碎骨头争吵不停,冷风吹过,乌云悄然漫过夜空,遮住了月亮的半张脸颊。 对于塞北之地来说,马上就要到暴雨季节了,北境之地苦寒少雨,无雨之时,黄沙戈壁,千里不见绿,百里不闻水。 但若是龙王显灵,突然降了一场雨,那这场雨必然是瓢泼大雨,届时水波连绵,席卷着万千沙尘沿着河道倾泻而下,就好像草原上的野牛骏马,奔腾不息。 高览一个人坐在院中石椅上,赏月品茗,看起来怡然自得,雅趣十足。 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老人身后的披风,老人没有喊下人,自己默默的转身捡起,只不过年纪大了,一个披风捡的老王爷满头大汗,老人轻轻拍打着披风上的沙土,重新披在身上。 而在老人的四周,一群黑衣人手握钢刀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老人团团围住,月光下的钢刀刀面闪着清冷的光芒,一不小心就闪到了老王爷的茶杯上。 老王爷目光微微皱起,抬手放下手中茶杯,静静的看着四周的黑衣来客,淡然一笑,“从齐溪出兵平牢关开始,本王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这天子就是天子,短短两个月就将本王的的手下处理的一干二净,厉害啊。” 月色下,一个消瘦的身影缓缓出现,是一个女子,女子撕掉这面黑布,走到石桌面前,拿过身边黑衣人的钢刀,径直放在桌上,冲着老王爷喊道,“王爷,您是皇室血脉,如今之局面已无法挽回,若您还想保全最后的皇室尊严,那就请……自尽吧。” 高览抬头,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女子,淡然一笑,随后拿起桌上钢刀,钢刀很重,上面的流云纹饰格外刺眼,“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本王吗?” 女子后退两步,冲着靖北王恭敬的拱手行礼,“中府白芨。” “本王走之后,不要为难府中幕僚,里面也有些人才,能用则用,用不了遣散即可。 还有北地军,那是本王的心血,虽然齐溪背叛了我,但本王不怪他,也希望你们中府不要为难他,北境可以没有本王,但不能没有齐溪。”靖北王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冠一边神情肃穆的说道。 “此事朝廷自有断绝,王爷不必cao心。”白芨冷冷的说道。 老王爷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持刀起身,看了看四周的黑衣人,突然大笑起来,厉声嘶吼道,“这就是本王最后的结局吗?” “噗嗤。” 一道血柱从高览的脖颈喷涌而出,刚好洒在了石桌上的茶杯里,猩红的血液混在茶水中,格外刺眼。 白芨起身,冲着老王爷重重的鞠了一躬,身边的中府众人同时低头鞠躬,似乎都在感慨老王爷的从容赴死。 片刻之后,白芨起身,沉声说道,“传令下去,王爷身患重症,于大奉永平五年七月二日病逝府中。” “是。” …… 靖州,山海关。 齐溪默默的将东海王的信件放在面前的油灯上,然后沉眉看着身后的齐字军旗,沉思许久后,下令道,“把军旗换了吧。” “啊?将军,换了?我们换什么啊?”身边的副将不解的问道。 “换成大奉黑旌旗。” …… 扬州东海王府。 七月正值江南梅雨时节,外面阴雨连绵,屋内则是笙歌燕舞,热闹非凡,东海王袒胸露乳的躺在软榻上,三五名美艳女子衣衫不整的躺在高显身侧。 东海王左拥右抱,极尽人间奢靡,东海王左边饮一口青梅酒,右边尝一颗新摘的菩提果,很是惬意,如此安乐之乡直叫人如痴如醉,留恋忘返。 “噗嗤……” 就在东海王正和这些美艳女子沉迷之时,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传来,一把箭矢直勾勾的从东海王喉咙穿出,鲜血瞬间染红了床榻,这些女子见状一个个大声嘶吼着落荒而逃。 “啊!” 尖利的吼叫让整个王府瞬间陷入慌乱之中,当王府外的护卫闯进来时,东海王高显早已没了呼吸,双手捂在脖颈处,死不瞑目。 王府外,李仁礼静静的看着王府内的躁动,等看到王府开始戒严时,微微颔首,转身说道,“给韩大人回信,东海王遇刺身亡,凶手下落不明,我等正在追杀。” “是……” …… 定州,苍同城。 韩仲宣默默的跪在高祯尸体前,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他用尽浑身真气来保证高祯rou体不腐,在东海王和靖北王的事情没有结束之前,绝不能让天下人知道高祯去世的消息。 “启禀韩大人,扬州李大人来信。”小太监佝偻着身子,双手捧着信件说道。 一道真气划过,信件直接从门缝里传了进去,出现在韩仲宣手上,韩仲宣默默的打开信件,在看完后,喜极而泣,颤抖着双手趴在高祯尸体前,放声痛哭,“陛下,陛下,老奴不负您所托啊……” 正当门外的太监还在困惑自家大人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下一秒高祯房门洞开,韩仲宣红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挺直身子,大声哀呼道,“陛下薨了。” “啪……” 只见门外的太监侍女,御林军将士齐刷刷的全部跪下,头都不敢抬起来。 七月对于大奉来说是非比寻常的一月,这一月里,靖北王高览,天子高祯先后病逝,东海王高显在扬州遇刺,不治身亡。 当前大奉三大皇室支柱几乎在同一时间先后陨落,不仅仅是中州,扬州,靖州,几乎半个大奉都笼罩在阴云之下。 期间各地谣言四起,一些靠着占卜算卦为生的江湖术士放出谣言,说着祸根就出在天子亲征身上,动了龙齐,毁了龙脉,这才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大奉就会叛乱四起,兵戈不断,天下即将大乱,而只有买了他的道符,寻常百姓才层得到庇佑,消灾解难,求得平安。 这种拙略的骗术在士族眼中尽显可笑,可是在不少寻常百姓眼中就变成了他们求生的救命稻草,一个个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求得一纸黄符,以图心里安宁。 七月中旬,正值盛夏,载着高祯灵柩的马车挂白布,升白幡,从苍同城启程南下,返回殷都,期间八对童男童女手持桃枝在前引路,御林军灵前十里开路,每过一地当地官员都要带着百姓出城拜灵,行九叩大礼。
…… 靖州,法相寺。 被称为北地神僧的慧能大师回到寺庙后,在塔林旁盖了一间茅草屋,终日念经诵佛,半月来都未曾离开塔林一步。 当靖北王病逝的消息传来后,这位老僧慢慢停下手中滚动的佛珠,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文殊菩萨像,轻声叹息道,“齐将军,你现在能知道为何老衲要执意离去了吧,跟了您这么多年吗,老衲不忍看到你纠结痛苦的一面。” 在颜子岳出事后,慧能就预料了如今一幕,在慧能看来,这不算是坏事,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天下一统,没有藩王割据是好事。 但对于他们这些跟了靖北王半辈子的臣子来说,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他不恨高祯做出这种弑弟之事,反倒是感慨造化弄人,身在皇室,这是靖北王逃脱不了的宿命。 叹息完后的慧能重新低头敲起了木鱼。 茅草屋外,师娘拉着小净善的手,走在塔林旁的土路上,小净善背着背篓,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阵阵木鱼声,一时间竟被木鱼声吸引,驻足凝望眼前的茅草屋,松开师娘的手,双手合十,低头吟诵起来。 旁边的师娘并没有催促,也没有怪罪,默默的站在小和尚身后,一句话也不说,神情肃穆而庄重。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净善才起身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师娘,仰着头扑哧一笑,“对不起,师娘,让你久等了。” 师娘无奈一笑,拉起小净善的手,就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净善,平日里路过寺庙听到木鱼声,都不见你诵经,刚刚这是怎么了?” 小净善仰着头想了想,随后说道,“这次的木鱼声和庙里的不一样,这次的木鱼声有些沉重,里面还带着一丝悲悯和慈爱,就好像南归的候鸟辞别北方家乡的故人那般,不舍又无奈,虽然不知道里面是那位师叔,但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很煎熬,所以我刚刚念了一段《慈毗耶南经》,希望他能在佛祖面前得道解脱。” 师娘紧紧的握了握小净善的手,神情温柔道,“傻和尚,和你那傻师父一样,自作多情,就敲几下木鱼,能听出什么呢。” 小和尚很认真的给他师娘解释道,“当然能,这是师父说的,佛门本无相,所显由心生,溪水流过,听之心情舒畅,敲出的木鱼就是轻松的。 下山求斋,见了生离死别,心情沉重压抑,敲出的木鱼就是慈悲虔诚的,行走山林,听到虫鸣鸟叫,心情高兴愉快,那敲出的木鱼就是活泼轻快的。” “师娘是个俗人,不懂这些,在师娘耳中,这些木鱼声都是一样,吵闹聒噪。” “这就是师娘的相。” “是吗?那你给师娘解释解释?” “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