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虎落白狼川
白狼川,一块不足十里之地的荒岭之地,因其地形酷似白狼啸月,因而得名白狼川。 暮色深深,星子西沉,身着锦袍裘衣的慕容灼灼坐在马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往北而去,回烈看着旁边一脸淡然的慕容灼灼不解的说道,“少主,咱们如此狼狈撤走,为何看您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呢。” 慕容灼灼回头看向回烈,两只手拉了拉身上的锦袍,沉声道,“知道咱们为何撤军吗?” “属下不知,请您明示。”回烈摇着头说道。 “太子来信,中原皇帝御驾亲征,王庭中的那些士族门阀盯上了这个香饽饽,纷纷给大汗施压,请命南下,太子在一番权衡后,让我们撤军,由浑图王率领二十万大军代替我们继续进攻平牢关。”慕容灼灼依旧淡定,丝毫没有军功被抢的愤怒。 回烈一听,直接就按耐不住了,“什么?浑图王,他手下那些酒囊饭袋还能打仗?少主,这咱们可是折了上万将士在平牢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您能忍,我们这些兄弟可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灼灼脸色一沉,厉声说道,“这口气你咽不下也得给我咽下,等着吧,咱们还会回来的,这次士族门阀给大汗施压已经触怒了大汗的底线。 一旦兵败,等待那些门阀家族的将会是大汗无尽的怒火,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既然能如此轻松达成目标,又何必搭上草原儿郎的性命?” “少主,这么说,您也料定了浑图王此战必败……”回烈似乎想通了一些,轻声说道。 慕容灼灼冷笑一声,勒马往北而去,“连你都能看出来,本少主岂能看不明白。” “是,属下明白了。” 慕容灼灼的目光往左边沙丘转去,月光下的山丘上,一素衫女子正在月光下盘坐弹琴,玉手纤纤,琴声悠扬,女子身形本就消瘦,这在月色的掩映下更显得小家碧玉了些。 北地多风沙,晚风吹过,女子手边薄沙随风而起,飘在半空,好似仙子空中起舞,配以悠扬琴声,让着本就荒凉的荒野之地更添一些悲壮。 曲调悠扬,有些像中原曲子,但又没有中原曲子那么细腻轻柔,说是北蛮曲子,却又没有他们马头琴那么雄浑沧桑,但就是这么一个二不像却也有一种柔中带刚,刚中带柔的趣味藏匿其中,慕容灼灼眯眼轻笑,“走吧,待会儿有好戏要上演……” 回烈抬头看了看女子,上马而走,嘴里还在嘀咕这姑娘还真是胆子大,大晚上的敢一个人来如此荒凉的地方弹琴独奏,也不知道是要给谁听,他们走后,估计能听到这曲子的也就剩下那些孤魂野鬼了。 …… 马踏北蛮,横扫辽河,这是多少北境将军穷尽一生的追求和梦想,颜子岳也不例外,这位少年将军从小立志荡平四夷,十五年前帛儿岭一战,颜子岳一箭射杀北蛮长老门十三长老陈岩山。 虽说陈岩山只是长老门末流长老,但也是一个神魄高手,这一箭下去,不仅成就了他边境猛虎的称号,更是让他成为和徐子谦,北地僧并列的边境三虎。 “驾……” 颜子岳身背开山虎胆弓,一马当先,直奔白狼川而去,按照时间推算,北蛮的辎重部队这个时候应该快到白狼川了,他带着五千铁骑要在这这些辎重部队渡过白狼川之前,将其一网打尽。 远程奔袭,他颜子岳自诩不弱于任何人,就算是他项州宁伯丰来,他也不惧。 马蹄阵阵,不过当颜子岳靠近白狼川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并没有北蛮辎重部队,而是传来阵阵悠扬琴声。 颜子岳并无听琴识曲的雅兴,但是在听到这曲子后,却意外的感到有些熟悉,“停……” 身后大军令行禁止,五千大军赫然立在原地,风沙吹过,快下烈马传来阵阵粗重的响鼻声,颜子岳抬头看去,远处山丘上,似有女子琴师在抚琴独奏。 琴声婉转悠扬,女子双手每在琴弦上滚动一次,木琴下方的沙丘上就有一层沙砾碎裂,如此几声后,原本的粗石沙砾已然碎成了粉末。 月色清冽,琴声突然急促起来,素手拨动琴弦,一道真气涟漪席卷着沙砾弯成月牙状直冲眼前铁甲骑兵而去。 只见一道赤色光箭乍然出现,和空中的真气涟漪撞在一起,接连几个跟头后,重重的插在地上沙堆中,月光流转,真气已然消散。 白狼川十里之外的高坡上,颓然站着两个身影,赤膊壮汉护着瘦rou的年轻人,一阵轰鸣声响起,前方真气涟漪溅射引起的微风荡过两人面颊,少年缓缓一笑,“三个时辰,倒是挺快。” 与此同时,平牢关军营内,一个斥候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左臂还插着一把北蛮箭矢,斥候忍着剧痛说道,“快去禀报将军,有二十万北蛮军正从壶腔勒格往边境靠近,不日便可抵达关外。” 当秦峰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不是撤兵,而是调兵,来人,快去……” 话说到一半,秦峰伸出去的手又慢慢伸了回来,随后左拳紧握,“没事,下去吧……” 说罢,瘫坐在椅子上的秦峰目光死死的盯着地图上写着白狼川三个字的地方,欲言又止,最后闭目不言。 …… 一箭试探过后,颜子岳就知道眼前这个琴师实力不俗,最起码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超过自己,颜子岳每天紧缩,弯弓搭箭,箭尖直至山丘上的女子琴师。 沙丘上的女子盘膝坐起,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女子盘膝而不落地,焦尾古琴横着置于双膝之上,左手悬空,右手中指静落琴弦。 “铮。” 一阵清脆的琴声响起,盖过了北地夜色的风声。 手持弯弓的将军两腿一勒,胯下跟随他征战数年的枣红宝马开始狂奔,只见铁甲将军弯弓搭箭,真气汇聚于箭尖,一身弦鸣,箭矢似要将这暮色撕碎一般,直冲女子而去。 长了一张白皙娃娃脸的女子琴师目光转冷,似乎看不到眼前杀机弥漫的赤红箭矢,依旧是右手,中指食指并拢,按在古琴上,琴音响彻夜空。 这似乎是一招以命搏命的把戏。
然而结果却是颜子岳不得不拍马而起,侧身在空中旋转一圈,琴弦带动的真气从身下飘过,落在身后沙地上,一声巨响,地面瞬间一道数米长的沟壑。 响声震天,真气涟漪席卷而过,颜子岳身后最前面一排的北地军将士全部被殃及池鱼,吐血倒地。 而自己的箭矢却在女琴师面前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是撞到了一层自己看不到的真气屏障,“刺啦”一声,整个箭矢受不住真气碰撞而直接被搅成两半,最后落在沙堆上。 一击不中,颜子岳重新落回马上,再度弯弓,这次是双箭齐出,箭矢脱弦而出,好似双龙戏珠般冲向山顶琴师。 女子依旧淡然,只不过手上做了一个相对复杂的叠印手势,一时间黄沙皱起,地面沙砾随风而起,好似一面沙墙般护在女琴师身前。 两道游龙般的箭矢撞在沙墙上,就在撞上的一瞬间,巨响传来,沙墙应声而碎,沙石好似雨滴一般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而颜子岳的箭矢却已俨然碎成了齑粉,混杂在沙中。 年轻的女子琴师纤细右手一滚一撮,气机荡然好似雨帘一道接一道,颜子岳拍马起身,身形宛如劲松傲立,月色下左臂前伸,右臂拉弦成满月,弓身赤芒闪耀,箭矢气势磅礴儒龙蛇,仰天吞大雕。 “轰。” 不足十里之地的白狼川一阵地动山摇,山丘滑落,无数蛇蝎仓皇逃出,就连沉积了千百年的尸骨也逐渐从黄沙中裸露出来。 颜子岳单膝跪地,嘴角溢血,殷红的血渍从旁边倒地的战马身上渗出,已然没了生机。 女子琴师一击既成,遂而继续发力,右手继续拨动琴弦,琴弦好似银蛇飞舞,带动漫天真气直冲颜子岳而来,颜子岳右手握弓,接连三道箭矢射出,星芒点点,誓要化作蛟龙握住那凶悍的银蛇。 真气在半空中爆炸,好似牡丹盛开。 随着箭矢一道接着一道倾泄而出,颜子岳距离女子琴师也是越来越近,如今已有不到五十步距离。 女子琴师左手震琴,木琴应声而起,竖着立在沙丘上,女子右脚踩在琴端,整个人金鸡独立站在琴上,只见其右手上满是琴弦,武道高深者拉线为弦,无琴亦能舞音。 女琴师右手拉弦做琴,左手一抹滚龙,滑音吟咏,真气滚动势大力沉,激荡如惊雷,好似惊龙翻腾于云海,故名滚龙。 滚龙袭来,颜子岳大喊一声,周身真气流转,反手一握,从身后箭袋中抽出箭矢,鼓足真气,赫然冲去。 眨眼功夫后,真气消散,沙丘已然崩塌,琴声停歇,女琴声右手托琴立于百米之外,铁甲将军身上铁甲尽碎,手中弯弓已然断为两半,弓弦碎为尘烟,右肩鲜血直流。 颜子岳抬头看向百米外的女琴师,右眼似有鲜血流出,至此他终于想起了这琴声为何这么熟悉,因为十五年前的帛儿岭,他听过同样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