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搬山（致敬《搬山》）

    朝歌没有什么变化。

    哪吒畅通无阻入了王宫，在书房见到了人王子受。

    十多年过去，子受也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那般魁梧英伟。

    子受上下打量着哪吒，“都已经这般大了，许多年，也不见你来朝歌请安。”

    上次两人相见的时候还是在酆都，人间与地府商议共建城隍庙的时候，得有六七年了。

    哪吒笑答：“舅舅您这么忙，哪有时间见我，这次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交代？”

    子受点点头，“你胆子向来大，从小就人间地府来回跑，这次龙族的事你也掺和进去了，加上圣皇让你花两年时间游历四方，也算有些见识了，有个差事确实适合你。”

    “舅舅您说。”

    子受却道，“你可知道如今我大商国境内有多少座仙家宗门吗？”

    哪吒摇头，“不知。”

    “自前朝开了口子，准允人教在国内传道，随后各地的仙宗道门便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头，本朝初建时，一州内的截教道承最多竟然达百家，如今三教名下的仙宗明面上便有四千座。”

    哪吒闻言一惊，这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仙宗山门所在，莫不是名山大川，灵气充裕之地，而且建宗、迁宗也从不报备，自行圈地，逼着世代生活在一地的百姓离开是常有是事。更有甚者，圈养百十数个村落或者小镇，为仙宗提供粮食仆役的也不在少数。所有仙宗势力范围加起来，接近四个青州。”

    子受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哪吒，又接着道：“那你可知自我大商建国以来，因境内仙家教派斗法而致死的人数与损失的钱粮有多少吗？”

    哪吒心下一紧，还是摇头，“不知。”

    “记录在册的，直接丧生的有十二万，灭门四万三千户，毁良田绿林两百七十万亩，而大商为安置、补偿这些受仙门斗法牵连的难民，耗费的国帑足有今年齐鲁之地赋税的百倍！”

    哪吒失声道：“怎么会有如此之多！”

    子受则是幽幽道，“这些都是基本三百年之内发生的，三百年之前，三教不说亲如一家，但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从三百年前起，阐、截二教不知为何翻了脸，此后便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比，将我南瞻部洲视作了他们的斗法场。”

    哪吒双拳紧攥，轻道：“舅舅这是不想再忍了？”

    “不错！”

    子受仰首望天，“道门助我人族良多，我人族也做了足够多的回报，要知道，西方佛门到现在在南瞻部洲一座庙也没有！本王敬道门，但那些仙家却视为理所应当，反而变本加厉，这些年擦屁股也擦够了，不想再擦了！”

    哪吒双目如炬，“要外甥怎么做？”

    “寡人欲建搬山营，巡察四方，以恶治恶，若再有斗法波及无辜之事，为首者、挑事者，立斩，从者拘押，你可敢任都尉？”

    “有何不敢！”

    子受追问道：“阐教、截教极为护短，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你可顶得住？”

    哪吒只道：“那老的杀不杀？”

    子受闻言哈哈大笑，“只要敢拦，你只管杀，出了事舅舅顶着！”

    哪吒说好，又问：“营地在哪，我这就去瞧瞧。”

    却不想子受道，“哪里有什么营地，你是首任都尉，自己找人去，满员一千，全国各地兵马包括金铃军在内，任你抽调。”

    哪吒想了想，回道：“这样也好，我怎么招人您不管？”

    “不管，而且坐骑、军械任你挑选。”

    哪吒张嘴便道：“那北境长林军夜枭营的斥候要两百，南军赤猿师的重甲步卒抽两百。还有早年东境撵风军不是派了一队弩手驻扎在陈塘么，号称御龙弩的，如今也用不上了，人数好像就是两百左右，全要过来，剩下的四百外甥再想想。”

    子受笑着说：“你倒是真会挑，行，都依你，那西境定山军的大戟士和武成王的金铃军怎么不要？”

    “定山军有重任就不麻烦了，金铃军我哪里敢要，这六百够了。”

    “好，寡人会立即调这六百军士过来，剩下的四百人你怎么找寡人不管，但半个月内必须满营。想必你也听说了，寡人分封山河，但这些山水灵地上便有不少仙家修士盘踞，除了太山不必打扰，余者，两年之内，全清了。”

    “哪吒领命！”

    哪吒出了王宫，一路往外走，心里想着大商目前的军队建制，看看去哪里能挖到人。

    大商军队建制有四级：军、师、营、队，队之下还有乘、什、伍，但这三者一般不会单独成建。

    一队满员一百二十人，一般在一百人上下，一队之长称队正，十队为一营，一营之长称都尉，十营为一师，一师之长称主将，十个师为一军，由元帅指挥。

    大商目前有十个军，元帅官职位比四大诸侯。

    朝歌金铃军为人王护卫军，由武成王黄飞虎统领。

    北境有长林军，南境神火军，东境撵风军，还有西境的前震山军，这四军之主为四大诸侯兼任，平日也靠四大诸侯供养，有极大的自主权，甚至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诸侯私军。

    此外，还有五个军直属朝歌，只听人王调派，一应粮草军械都归朝歌调拨。

    第一军驻扎在朝歌郊外，一般称京一军，第二军放在北境崇城之外，称北二军，类似还有南三军、西四军、东五军。

    京一、北二、南三、西四、东五这五个军虽然是后建的，参与的实战也远远不及前五军，但战力却不可小觑，前五军与后五军的日常对练，反而是前者输多胜少。大商鼎鼎有名的十大关隘，关中守兵便是隶属这五军。

    大约在十年前，朝歌便下令让震山军和西四军撤回汜水关以东，西四军回来了七成，震山军竟无一人听令。

    人王随后下令，抽金铃军三万，并入原来的西四军，托付于黄老边帅，打造五关防线。又抽京一军三万、北二军两万、南三军两万、东五军三万，组建定山军，如今在界牌关以北日夜cao练。被抽调的几军就地招兵入伍补上缺口。

    之前国内对四方边军的战力认知，大多认为是北军第一，南军第二，西军第三，东军垫底，尤其是在帝乙先王时期，北境与鬼方摩擦不断，那时北军是公认的战力第一。

    到了九苗之战期间，南军的呼声也日益高涨，一度盖过了北军。西军与戎狄两族算得上你来我往、不温不火，都是小规模战役，没什么可说，至于东军，也只有在水妖作乱最严重的那几年才会被人想起。

    不过目前局势是南北承平，西岐虎视眈眈，新建的定山军抽调过去的全部是原先各军里的精锐，而西四军是从西岐包围圈里冲出来的，这两部战力可想而知。

    加上现在西境日夜厉兵秣马，所以如今西军的风头最甚，北南次之，东军还是垫底。

    而军之下，师、营、队这三等建制一般而言都是依托军而存在，没有独立番号，称呼上都是北军第二师丙营卯队这样。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哪吒刚提到的南境赤猿师、北境夜枭营和陈塘的御龙弩队。这些有独立番号的师、营、队无一不是打出来的威名赫赫，格外加封的。

    哪吒一路想着，把一些有名的师、营、队都想了一遍，但却没有找到满意的，毕竟搬山营的对手并不是凡人，方才他在王宫要的那六百士卒皆是少见的练气士士卒。

    “欸。”

    哪吒正巧路过真君庙，“对呀，找二哥借点兵去！”

    有了注意，哪吒立马出城朝西蜀之地飞去。

    ————

    在岷江之畔降下云，哪吒直往灌江口跑去，祸斗似是也很喜欢这里，跑得比哪吒还快些。

    “二哥！”

    哪吒大声叫喊着。

    清风拂过，杨戬出现在院子门口，笑吟吟看着哪吒，将其迎了进去。

    刚坐下，哪吒便急道：“二哥，你这次可得帮弟弟一个忙。”

    “什么忙？”

    “二哥，你手下草头神到底有多少？”

    杨戬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嘿嘿，舅舅让我干一件二哥曾经做过的事。”

    “哦？何事？”

    “肃清山水！”

    真君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轻声道：“人王终于要下手了么？”

    哪吒重重一点头，“不过我可没有二哥的本事，一人震慑一方，舅舅让我自己组建搬山营专门来干这个，我这人手还少一些，二哥能不能让麾下弟兄来帮帮我，两百就够了。”

    “搬山？”

    杨戬念叨一声，“倒是个好名字，搬山过后，无仙余人。”（想念豆子）

    真君没有什么迟疑，点点头，“你想要何等境界的？善攻还是善守，五行灵属可有要求？”

    哪吒闻言则道：“境界不用太高，天仙地仙都行，最好是擅长保命的，要是通医药就更好了。”

    杨戬点点头，转身对不远处的杨显道：“哪吒话你也听见了，去让老六挑人吧，让他带队，他不一直嫌憋闷么。”

    杨显笑着应下，“这下老六得高兴坏了。”

    “还有一件事。”

    说着，哪吒手一拂，地上便生出一棵神异的小树。

    树上缠着一条紫色蜈蚣，蜈蚣口吐人言，喊：“二爷。”

    杨戬定睛一瞧，看出了眉目，“百眼鬼？怎么？”

    哪吒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百眼鬼不能离开火树三里之外，而且此枪我已魂炼，要是我紫府受创，他也要跟着倒霉，是我对不起他，以二哥的眼力，可能想出什么一举两得的法子？”

    杨戬尚未开口，百眼鬼便道：“不劳主子和二爷费心，老鬼现在日子舒坦的很，有先天灵根做身躯，还有主子魂力与法力护着。主子别担心，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说，老鬼最近有感，似是化形劫要到了。”

    哪吒奇道：“你还能化形？”

    杨戬也是有些诧异，“器灵能化作人形，那是先天灵宝才有的气象，若真是如此，后天转先天，你倒是得了大造化，确实要比你之前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模样好得多。”

    哪吒闻言也是一喜，“娘娘有一乾坤鼎，号称能转后天为先天，到时候我去求求她老人家，定让你化形成功！”

    百眼鬼嘶哑笑着，骇人的很。

    哪吒又道：“那大水牛呢，让他弟兄两也见见。”

    老鬼眼睛一亮。

    杨戬却是突然沉下脸来，“他不在灌江口，被我罚去巫峡捞石头去了。”

    哪吒看了一眼百眼鬼，小心道：“怎么了？”

    杨戬之事哼了一句，却是不想说。

    这时坐在一边的朱子真凑近哪吒，悄悄道：“那个老牛也是个风流的，前段日子把三首蛟的小妾给睡了，被三首蛟发现，两个当场打起来，水浪都高过真君庙了。”

    哪吒瞪圆了眼。

    百眼鬼则是立马钻进了火树里，传音哪吒赶紧将其收回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