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 林墨,口衔天宪的霸主
锦阳山一战里,林墨的部曲也不是没有损伤的,就算是追杀败兵,到底江东军也不是泥捏的,还是有奋起反抗过。 加上忽然用出的铁蒺藜让徐盛和于禁有些猝不及防,合计下来也折了三百多人,伤一百有余。 江东大部分的人还是死在箭雨和滚石檑木下,所以,这样的交换比说不得逆天二字的。 重新上马后,林墨没有选择继续往庐江方向深入的追击,而是止步于合肥。 考量的原因有两个,首先是自合肥往南,舒城一带山林沟壑较多,并不适合骑兵驰骋,容易吃了铁蒺藜的亏。 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斩获上来了,也会导致高压态势下江东弃城而逃。 这一次,林墨是想把江东连根拔起的,自然要为乔公争取一些时间。 站在合肥城关走马道上的林墨了望着滚滚淝河,心中颇有感触。 东淝河和南淝河在这里汇合,所以此地取名合肥,早在战国时期就有建城的。 合肥是扼守庐江北上的咽喉要道,从地图上看,把庐江比作是一朵花瓣,那合肥就算是花心了。 纵观整个三国时期里,兵家必争之地说不得太多,剑阁、襄阳、江陵、关中这些都算是,要冲之地里,合肥甚至可排前位的。 由南向北的战略纵深,合肥是绕不过去的堡垒,得之可北上中原,西向荆襄,东面徐州; 同样的,由北向南,可扼江南之航而抚其背。 辽神一生血战无数,足以让他传唱千古的两场战斗里,一场是白狼山斩蹋顿,还有一场逍遥津大放异彩就是在这合肥城下打的,八百精兵杀的孙权是溃不成军,成就张八百和孙十万之名。 有一点挺有意思的,在众多的兵家必争之地里,合肥绝对算得上是城防最拉垮的一个,否则历史上的张辽也不会选择悍然主动出击了。 江东军都打到了寿春,可面对自己的大军滚滚而来,果断选择了撤往庐江,但这合肥他却是不应该放弃的。 林墨估摸着,这应该是与锦阳山一战有莫大关系,那一战后,大概周瑜是选择要放弃淮南三郡的战场而选择渡江而归,所以才能把淮南要冲合肥弃之不顾。 事实上,离开长丰之前写给乔公的信,也是料到了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若是自己没讨着好处,那就尝试诈降计来玩玩,如果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那就必须让乔公稳住孙策,别给放跑了。 从广陵到淮南,林墨对群这个经常偷袭的江东鼠辈实在难受。 便是不说把他们连根拔起,也一定要让他们元气大伤,否则将来与曹cao打响这中原大战,指不定孙策会闹什么幺蛾子。 休整了几日,陈宫的中军还没有赶到,刘晔反倒来了。 “侯爷,乔公的信。”手里攥着竹简的刘晔从城关走马道的另外一头快步走来。 林墨瞥了一眼他手中竹简,扬了扬额,刘晔便道:“说是事情办妥了,孙策已经放弃了南撤,而且连一万水军都开始向舒城集结,战船也驶出了皖口,大有背水一战的意思。” 闻言,林墨举目远眺,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啊,沽名学霸王,也要破釜沉舟了,这一次,我要在庐江平定整个江东。” 城关上,秋风萧瑟,风声如雷。 恰是此情此景,山雨欲来风满楼。 “侯爷对子敬明降暗升,又让公台先生出任扬州刺史,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让乔公打入江东内部的部署,在下说的对否?” “也不全是。” 面向淝河的林墨侧目看了一眼刘晔,“当初定庐江、稳淮南、献霹雳车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的,加上这几年来你在淮南确实是劳苦功高,身上又有皇室血脉,早该领一州刺史了。 早前北国新定,各方世家都蠢蠢欲动,让你过去,怕是会适得其反;去徐州,你也知道不现实,两地士子这些年来斗的如火如荼我不是不知道。 现在时机到了,伱可以去北国了,可我想,在去北国之前,总还是要往你的身上加些功勋,到时候你想带些淮南士子不至于被架空也会容易些。” 闻言,刘晔有些惊愕的看着林墨。 他知道当家做主不容易,方方面面都得顾及到,这些年吧,淮南士子说是被冷落了也不过分,毕竟吕林家业就是在徐州发迹的。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林墨心里一直都有记挂着这件事,而且这样的安排,可算的上是用心良苦了,刘晔的内心泛起一股暖意,顿感这几年来在周旋于淮南士子和徐州士子的碰撞中留下的疤痕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多谢侯爷。” 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了这简单的四个字,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主动说道:“侯爷,素闻周瑜才智过人,在下总觉得,这事怕没这么简单。 几屯粮草就能把周瑜给落下,他的格局当不至于如此的小。 再者,若是江东坚守不出,就算是霹雳车攻城,这沿路的舒城、桐城、石亭、怀县和皖县,若是一个个打过去,非半年不可下啊,到那时节曹cao早就在中原大动干戈了。” “恕我直言。” 林墨依旧是古井无波,淡然道:“如果他周公瑾连乔公这等浅显的诈降都识不破,那江东根本就走不到今日。 我不怕他识破,就怕他不肯留下。” “侯爷是说.” 刘晔眸子一转,细思其中,后退了一步,“侯爷,那乔公他岂不是身处险境中?” “放心吧。” 林墨摇了摇头,面沉如水,“这事我是认真想过的,乔公在淮南士人中影响太大,早年间的庐江陆家已经让孙策吃尽了苦头,非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孙策不敢对他下手。 而且,再怎么说,乔公也是我姻岳丈,我怎么会害他,让他去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这件事只有他能做,换了其他人不成啊。” 这倒也是,必须要是在淮南之地说话有分量的人,除了自己就剩下一个乔公了。 这一刻,刘晔内心里刚刚升起的暖意似乎也寒了几分,眼前的年轻人,心术太深,似乎只要有必要,任何人他都能拿来当做棋子。 回想起当初相见相识,只觉得他是个热忱充满斗志的人,几年后再见,总觉得他的身上多了几分诡谲。 想法太多了,自诩也是有些才华的刘晔竟是完全看不出眼前与自己笑谈的人心里在想什么,说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 或许,权力真的是会让人迷失自我。 又或许,变成今天的模样,只是因为经历了太多。 想来也是,坐在了这个位置,岂能与人和善,天底下的枭雄,有几个是用善良来打动对手的啊。 哪怕是与自己同宗一脉的刘备,他也清楚的知道那所谓仁义不过是两柄利剑罢了。 只是这事如果让乔公知道了,怕是会心寒啊。 “别想这么多了。” 林墨转身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这么做已经是将代价降到了最低,让他们平安退走,将来死的人会更多,而且都是你们淮南的子民。” 丢下这句话后,林墨便带着赵云走下了城关,只留下刘晔一人看着他的背影。 北风呼啸,刘晔神情复杂,缓缓颔首,嘴里呢喃道:“他早就不是谋士了,甚至不再是温侯的女婿,而是越来越像口衔天宪的霸主了” 在林墨大军赶到前,舒城这里忙的是不可开交。 赶制弓箭、收集滚石、檑木、桐油等等器械,对外孙策又主动去拜访城里的几大世家,主动的示好。 这都是在周瑜的建议下去完成的,这五万石的军粮可不是乔家一家给的,而是各大世家都出了力,所以,明面上的感谢是需要的。 再者,也希望通过上门查看的方式,确实一下他们府里圈养的私兵和农奴到底有多少,不管乔公是不是诈降的,淮南世家终归是隐患,必须防着。 所幸,走了一圈下来,城里的三大家族本就各居不同的路段,没办法汇合,再者,他们府上圈养的私兵,最多的也只有八百而已,分一点人看着就行,只要不让三个家族的兵力汇合,随时可以拿捏。 城内的隐患算是可控的。 同时,答应的五万石粮草也在陆续回来,这些粮草并不是一家所出,所以每次只能进来一部分,多的时候七八千石,少的时候就只有两三千了。 不过从时间上计算,等到皖县的一万石送到,林墨的大军应该也差不多抵达,一切都是刚刚好的。 可是,在第八天的时候,出现意外了。 原本应该在中午抵达的怀县两千七百石军粮,直到黄昏都没有送到。 等到天黑时分,负责押送粮草的陈武回来的时候才禀报是被山贼给劫了,坐在议政厅内帅椅上的孙策一听,直接就笑了。 “山匪,呵呵,又是山匪啊,唉,一月前,你被一群山匪给唬住放跑了颜良和文丑,致使我军陷入被动不得不撤走。 如今只是押运些许粮草,你竟也办不到,看来四十军棍还是不能让你长记性啊,来人,拖下去,斩了!” “主公!” 闻言,厅内程普、韩当、凌统、吕蒙纷纷下跪。 “主公,子烈上次吃了四十军棍伤势未愈又只带了百来人押运粮草,山匪来人四五百,被抢了也情有可原啊,请主公宽恕!” “主公,阵前斩将,于大军不利,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望主公三思,准许子烈戴罪立功!” “请主公放心,末将愿带三百人去追回粮草,若不成,愿与子烈同罪!” “主公,今年来淮南一带战火不断,山匪都断了粮,如今秋收下山抢粮也实属正常啊,还望主公念在子烈昔日战功,暂免一死吧!” 自始至终陈武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 毕竟两度在山贼的手头上吃亏,这事多少有些说不过去的呀。 孙策捻着手指,双目中的怒火汹汹,看着厅内一干人等都为陈武求情,这才勉为其难的道:“若非诸将为你求情,定不轻饶,拉下去,军杖四十,贬为马夫。” 又四十. 这上回打的四十还没好啊,去押运粮草的时候,他甚至都是趴在粮车上的。 这个时候再吃四十军棍,很有可能小命都得丢了。 可没人敢再吱声,都清楚孙策的脾性,得寸进尺的话,只会激怒他。 很快,帐外传来军棍拍打的闷响,陈武也算是硬骨头,竟是一声都不吭。 要说造假可不存在的,毕竟一般的行军法都是要在演武场上刻意的让其他将士看在眼里,没多久就看到陈武的后背血rou模糊,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被抬走的时候,所有人的眼中都透着一股惊恐。 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舒城,都知道陈武因为丢了粮草再吃四十军棍,才十几棍就昏死了过去,如今说是重伤在身也不过分。 至于粮草,韩当亲自出马,领了三百人骑着战马就杀了出去,不过半天时间就把粮草给带了回来,这也算是间接的保下了陈武的小命。 “子烈,感觉怎么样?”看着趴在榻上的陈武,孙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那后背,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打烂,触目惊心。 “主公,恕末将不能起身行礼了。” 脸色惨白的陈武苦笑,“没事的,末将屁粗rou厚,扛打,也就头几棍是下了真手,后面的行刑军士都留了手,问题不大。” 孙策叹了口气,坐在陈武身旁,苦涩道:“子烈,军中只有你的处境适合行此计,还望你能体谅公瑾的用心,此事不管成否,你的功劳,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主公言重了,当初放跑了颜良文丑实实在在是末将的过失,如今还能以此为契机立功相赎,末将求之不得呢。”
这是真话。 陈武的军司马提拔的可不容易,那都是在江东,在交州,在长江之上,冲锋陷阵血水里摔跤赚回来的。 一次致命的过失就贬为了百夫长,再想雪耻本就不容易了。 恰是周瑜借着这个良机,再行苦rou计,一切都能合情合理。 毕竟,任何的计谋说到底不可能一拍脑子就硬来了,需要融合目前状况做出看起来并无明显错漏的行径。 历史上的周瑜打黄盖,建立的前提也是有两个。 第一是前期的战事不利;第二是黄盖身为三朝元老,威望上本就压过了周瑜,他不服周瑜是说得过去的。 眼前,要是随手找个人来行苦rou计,人家会觉得江东脑子抽了,主公还在这呢,一个个就跳起来了。 陈武就不同了,从别部司马贬为百夫长,还吃了四十军棍,现在又丢了粮草,贬为马夫。 正常的人想法都是会逃离。 事情的发展,也大致上跟周瑜猜想的差不多,消息传开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人觉得孙策不杀陈武是留下了隐患,也有人觉得陈武这辈子算是废了。 当然,对于陈武的讨论会比较激烈不是他个人勇武有多出色,而是他本身就是庐江人,在庐江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吃了这样的苦头,免不了会引起同乡情怀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尚算平静。 林墨的大军已经过了合肥,开始逼近舒城,预计在三天内就可以兵临城下。 陈武这后背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的,只为了达到目的,还是强忍着剧痛弓着腰下了床。 在一个夜里,他主动找到了暂居在驿站的乔公。 “乔公,可否念在末将同乡之谊,拉末将一把,未来必定感念此番大恩,终生铭记。”房内,弓着腰的陈武对着乔公行大礼,姿态别扭。 “将军何出此言啊。” 乔公连忙引领他坐下,“可老朽与吴侯交情不深,我如何能为你说的上话呢?” “这么说乔公是愿意帮末将的?”陈武双眸殷切。 “你我同乡,能帮的上忙,自然会鼎力相助,只恐吴侯听不进我言。” “非是吴侯,而是兰陵侯。” 闻言,乔公一怔,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不解道:“将军此话何意啊?” 陈武深吸了一口气后长叹道:“乔公乃庐江大贤,在您的面前,末将不敢隐瞒。孙策暴戾成性,罔顾将士死活,我陈武也算是为他们孙家血战几十场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才换来了别部司马一职。 可孙策又是怎么待我的.” 陈武顿了顿,面露苦涩之笑,“颜良文丑遁逃一事岂能全算在我一人头上,前往怀县运粮的时候我也说过,自己带伤恐防有变多带些人去,他也不同意,最后丢了粮草便要摘我头颅。 他是庸主,不配我效命。 我欲转投兰陵侯麾下,只恐他不信任,末将知道乔公与刘子扬交情不菲,而刘子扬又与兰陵侯颇为投缘,可否为末将引荐。” 这些日子来,陈武的遭遇确实引起了淮南士子的唏嘘,可真真切切的听到陈武这么说,乔公还是有些诧异的。 他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的质问道:“吴侯待你不薄,你竟生了反骨,我们淮南人的骨节你都不要了吗!” 陈武对此早有预料,强忍着背后的伤痛站了起来,狰狞道:“孙策本就是嗜杀成性的人,我弃他便是弃暗,兰陵侯心怀天下,我投他便是投明。 我以为乔公是明大势之人,不料想却是这般浅薄的见识,也罢,你去向孙策高密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陈武昂首挺胸,视死如归,丝毫没有惧意。 这番铿锵之词让乔公终于放下了戒心,激动道:“好好好,老朽没看错人,子烈啊,你果真是庐江俊杰!” 陈武一脸狐疑,“乔公此话.莫非与末将想一块去了?” “哈哈哈” 乔公朗声大笑了起来,“来来来,坐下,老朽与你话说分明。在此之前,老朽想问一问,军中似你之人,还有多少?” 陈武摇头道:“其他将军我也不敢去问,不过我麾下的那几百人都是当初跟着我从庐江过去的,绝对信得过。” “那便好,相信老朽的话,不必去投兰陵侯,在这舒城便可建功!” 乔公老怀安慰啊。 原本只是为了自家女婿拖住江东兵马的,没想到呢,还能跳出个陈武来。 这可是个关键之人。 毕竟,不管是乔公,还是城里的几个世家,其实都没有能力为林墨打开城门。 但陈武如果愿意加入,那情况就不同了,他是孙策的人,悍然出手的话,江东军根本防不胜防。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幸亏当时跟孙策联姻之事如允文所说一样没有被宣扬开,否则今日怕是陈武也不会来。 乔公觉得,自己不仅要拖住江东孙策,还应该为二乔送上一份像样的嫁妆。 就为林允文打开舒城的城门吧。 前段时间争议很大,被骂的也很惨,实话实说追读也确实掉了一部分,不过整体没有太大影响,我非常感谢到现在也还追着看的弟兄们。 真的,没有你们的话,也就没有这本书。 有人说我喜欢盯着差评,啊,其实不是的,我更多的是盯着那些好评,如果不是他们,我估计我都崩溃了,哈哈。 然后,剧情啊什么的,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说一下哈,不怕告诉各位,我虽然有大纲有大方向,但也会根据各位合理的意见进行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