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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信条

    时迁迹尚在,同去独来归。

    还见窗中鸽,日暮绕庭飞。

    大周与北汉的大军对峙已有半载,起初只是在边境一带隔岸叫嚣,郭威一眼便看穿刘崇这是在等待与慕容彦超里应外合。然援兵不仅未等到,反而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慕容所期待依仗的南唐不仅没能施以一臂之力,反而借此刻身侧酣睡的南楚王国发生内乱,趁机派遣朝中名将边镐攻下南楚都城长沙府,将马氏王朝收归于麾下。因兵力有限、南北同时作战极其耗费兵力,李璟这位南唐国主便舍弃了看似犹豫不决、兵行险着又城府极深的慕容王爷。

    话说北方契丹那旁,原本如日中天的辽帝耶律阮在行军途中,于火神淀一带酒醉,被述律太后的一众残留旧部所害,性命呜呼,而后被谥为“孝和庄宪皇帝”,时年不过三十有四。

    经此事端,直至广顺元年九月,北汉刘崇才与新任辽帝耶律述律会师南下,以此留给大周充裕的时间储备粮食、加固城池,加之耶律述律虽为耶律德光之子,却丝毫没有其父在位时期勤政之风。

    不亲国事、每夜酣饮,及夜乃寐、日中方起,契丹人背后给他起了个“睡王”的绰号,诟病他的懈堕,刘崇向“睡王”禀奏的部署决策也都无法顺利及时策应,更是贻误了南下战机,不由得令刘崇连连惋惜。

    郭威原本以为汉辽联军将朝汴梁进发,从而在汴梁与太原中间之处的潞州城池部署大量兵力,并派遣镇宁军节度使郭荣镇守潞州。然敌军主要兵力却迂回绕道,径直攻向潞州以西的晋州城,他们跨过阴地关后便将晋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郭荣本心想要驰援,却一直受到敌军小股兵力不间断sao扰的牵扯。郭威遂命宰相王峻担任行营都部署,迅速前往晋州解围,如今,已届腊月,王峻却在距晋州一带黄河之水相隔的陕州停留数日,圣上无不担忧晋州失守,便命李重进研判地形与战局,襄助其决意是否要御驾亲征,以保速速锁定战局。

    重进这方正躬身拏着柄烛台对着黄河沿岸山河地貌细细端详,副官韩琦双手握着一只全身呈着雪白卷曲毛发蓬起的不明物体跨进堂内,“指挥使,飞奴来了。”

    他赶忙让副手把那只吭喘不停的信鸽放在桌上,看着因全身被绑满信笺筒而体型肥硕了一圈的飞奴,李重进眼中闪烁着光芒,嘴角亦翘起抑制不住的生欢喜心。

    副手见状,不禁壮着胆子揶揄,“指挥使也只有在收到飞奴信使时,才显得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滚,”李重进扁扁嘴,装作正襟危坐的模样,“还不赶紧去做事。”

    “我再去看看天上是否还有没到的飞奴,然后再放出消息,让那些觊觎咱们指挥使的小姐们想爬墙的爬墙、偷看的偷看,指挥使独自呆笑,可谓世间少有、人间罕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来人,把这混小子给本将军法处置了!”

    在李重进若真若假的恐吓下,副官一溜烟地跑出内院,这方天地又重归清宁。

    他赶忙在飞奴身旁放上一碟小米和一碗清水,手指便开始灵活地拆解着它身上绑着的无数信筒,熟练而有序地将其一一排开。

    看那辛劳的信鸽终于卸下之于它的沉重“枷锁”,一边雀跃地抖着卷曲的羽毛,一边埋头啄饮着干粮,重进不禁回想起它和它的伙伴们在“始作俑者”的谋划下,第一次飞临汴梁城时带来的一番轰动且奇妙的景象。

    数月之前,韩琦第一次捧着信鸽放到李重进面前时,他略感疑惑地从其脚下捆绑的细长木桶中抽出一截蜷曲信纸,打开之后却是空空如也。

    他挑着眉,试探性的将纸放到跳跃的烛火之上,才缓缓呈现出几个的大字——“猜予为何人”。

    他还未来得及详问这只鸽子的来龙去脉,就听府内喧嚣聒噪四起,“快看那天上飞临的是何物?”

    二人跑出堂外,亦是情不自禁地惊诧连连,就连眼界甚广的李重进都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只见远处的湛蓝天空之上悬浮着一条奇长无比的浅白细线缓缓移动,从远处看类似于纸做的飞鸟风筝,然而熟稔的咕咕声由远及近压迫耳蜗,渐渐才让人看明,哪里有什么纸鸢的引线牵连,这竟是一支活生生的庞大的飞鸽纵队,正排着一字长队、黑压压地向城中迫近。

    “各组快备武器,另传话禁卫军护驾,严防这些来路不明的鸽子穿入皇宫。”李重进反应机敏且警觉地部署指令过程中,未曾料到,它们竟皆扑闪着翅膀、呼啦啦地随着群鸽之首径直落在不算宽敞的指挥使府内。

    夏日骄阳似火,这些不速之客堂而皇之地在树荫下悠闲漫步,有些竟跳跃着飞入李重进书房,登堂入室恍如座上宾客,唯留下一群站在阳光下暴晒的兵将一头雾水、不知何故。

    李重进制止了府兵已备好的万箭齐发,“它们爪上皆有运载信笺,你们把信筒整理好,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诡计。”

    他转身将屋内飞临的几只信鸽无情地轰出屋外,合上门后,便仔细端详着在烛火烘烤下映现出来“猜予为何人”几个字中略显稚嫩的连笔笔锋,心中便大致有了盘算。

    当韩琦托着密密麻麻盛满信筒的盘子呈到他眼前时,他便确信,如此疯狂举动的“罪魁祸首”究竟为何许人也!

    “诧异否?火烤显字为汝教导之道。”

    “此乃吾之飞奴队,行伍之绵长犹念汝之思绪万千。”

    “兖州事态暂安,吾日日攻文习武,自强不息,勿念。”

    “休憩之时唯苦念尔,辗转反侧盼尔入梦。”

    “姊亦安顺,独常闷闷不悦,问之亦不语,令人心忧。”

    “符夫人先后遣贰武将为婿选,皆粗鄙且才貌平平。”

    “姊曰不再嫁亦不归家,触怒夫人,吾知其仍不忘故情。”

    ……

    没想到骓儿这妮子竟盘算出这“鸿雁传书”的戏码!

    还有这番虽略显生硬却已颇有模样的文言辞藻,李重进阅后一面颇为挠头,又颇感欣慰、一面幻想着远方的姑娘托腮思君的场景,一面心中又激发起对她的无限怜惜和惦念。

    拨弄信笺、烤火、排序、阅读……整整三十只信鸽,三十封短信,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这个原本静谧的午后,他感觉终于在作为“李重进”的一年多来罕见地褪下了加筑的身份,重新拾起“钟子期”的自由灵魂,毫无顾忌地接受着身在远方的姑娘传递给自己琐碎且炽热的思念徜徉心间。

    读到兴起,他索性解开爵弁,披散着满头乌发,斜躺在座榻之上,恍若聆听着骓儿坐在对面一本正经地唠叨着她和安歌在军营里发生的大事小情,读到安歌如何神奇地将两个前仆后继被符夫人赶来给她择婿的将门之子活生生吓跑之处,他全然忘乎所以地哈哈大笑起来,果不其然,须臾过后,韩琦便在门外止不住地关切问询道,“指挥使,您……您没事吧?”

    “我没事。”

    “您屋内可还有他人?”

    “屋里就我一人,快别扰我!”

    “指挥使,这边又有一只飞奴刚刚降落。”

    “还有?快给本将拿进来!”

    待韩琦推门而入之时,简直惊呆了自己的双眸,素日里冷若冰霜、少言寡语的将军如今披头散发、毫无约束不说,竟仿若全然换了个性情,开始碎碎念念起来,“快把信筒拿来,你们要好好照看这些信鸽,三十只加上这只,全都要照顾好,它们长途跋涉飞来,耗费了不少体力,赶快让它们进些米水,要是瘦了一两rou,本将便拿你是问。”

    韩琦心中虽气不过因晌午这些信鸽飞临,自己都还尚未顾上用膳,竟还要先把这群畜生喂饱,不禁慨叹世道炎凉、人微言轻,待他回过神思,正要递上信筒,竟对上将军那双目若朗星却又带有十分罕见暖意融融的眸子,韩琦虽未读过什么经史子集,但脑海不知怎的竟蹦出那双绝妙的词汇,简直再应景恰当也没有了——唇珠含笑,粉面含春!

    他这方想着,就听李将军慵懒且不耐地催促,“快拿过来那一只啊,愣着作甚!”

    重进将这只不知为何孤零零赶来的信笺拆封之后,前仰后合地捶地大笑不停。

    从那时起,韩琦便知晓,这些飞奴估摸着便是他心中之人送来的传情之物和倾诉之言。

    自此以后,指挥使府邸隔三差五便会出现信鸽飞临的身姿,类似第一次夸张冗长的队伍再也未曾复现,取而代之的则是各种变幻莫测又令人瞠目结舌的招数,一次是背上紧紧捆绑着偌大的信筒,一次是两只爪子上分别挂着稍小些的传输容器,像极了哪吒脚踩的旋转风火轮,这一次飞奴的羽毛竟活生生地被小撮、小撮地划分开来,又被一卷卷信笺弯曲着定住,犹如被火药炸过之后凌乱的模样,直教人忍俊不禁。

    只见那飞鸽疲惫地扇动着翅膀、降落在刚刚融化的一小片雪渍旁边,正咕咕地喘着粗气,突然看到那汪积水中倒映着的奇怪生物的模样,顿时惊吓地呆若木鸡,这才被躲在一旁的韩琦乐呵呵地抓起送到李重进堂中。

    思绪回神之后,他这方心想着,以后的这位“指挥使夫人”定是位刁蛮古怪又任性的主儿,便嘬着牙花仰头扫视着远方的天空,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又有一只信鸽扑闪着翅膀姗姗来迟。

    韩琦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只因他曾经隐秘地偷看过其中的讯息,往往只有最后一只飞奴背负的信笺直接由墨迹写成,上面赫然出现几个大字——“擅自娶妻纳妾者杀无赦”,从而更加在他脑海中坚定地勾勒出“指挥使夫人”河东狮吼般精明刻薄的美人形姿。

    而此刻千里之外身量未足的“指挥使夫人”正稀松着双眼、哈欠连天地端坐在安歌为其单独辟出来的一间书房中“温习功课”,午膳过后的大部分时光都被为子期哥哥写信所占据,看着眼前十余张一字一句费劲心血斟酌的讯息,再端起书卷看着论语之中一条条生僻难懂又意味深长的墨迹,顿觉百无聊赖,再也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心心念念着远方那张俊颜呼呼地泛起瞌睡来,连最后清醒的意识皆残存于和子期梦境相逢的执念无法自拔。

    都说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连想要借助梦境了却心愿如今也都成了空谈。

    骓儿感觉自己神志飘忽,竟回到和宜哥结伴的日子,那时她初来新家,何事皆不敢擅自做主,宜哥便有心带着她四处胡闹,让她渐渐摆脱战争阴霾的束缚和困扰,周围的大人好似也都纵容着他俩,那些熟悉的面庞有久别的郭氏主母、身为小叔又是玩伴的青哥,还有在恍惚之中出现在人群中欣慰地朝自己微笑的爹娘和弟弟。

    她撒欢一般飞奔着朝家人跑去,跑着跑着竟发觉自己已身处一座军营,宜哥早已不见,只闻眼前一座军帐之中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哄闹,她看到jiejie和坐在其侧一位其貌不扬的壮硕男子在一碗碗地比拼喝酒,jiejie终于不胜酒力昏倒在桌旁,那人兴奋地把她扛到另外一个军帐之中,却不想随即竟也“咣当”一声轰然昏在榻边,榻上的jiejie忽然清醒而诡秘地笑着坐起身来,而后指使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兵上前与那壮汉赤身裸体地假意相拥而眠,约莫几个时辰以后,一阵粗野的哀嚎划破天际,壮汉脸色煞白地裹着凌乱的衣服,策马飞快地逃离,再也未曾归来。

    过了一阵,又有一位身着将服的男子跑来缠着jiejie,骓儿对比着那人和郭将军一天一地的风骨,不想jiejie被气质如此破落户纠缠,心中愤恨不已,便上前和他吵起嘴来,可是那人口舌刁钻犀利了得,骓儿愈发处于下风,最后竟不甘心地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这时,jiejie温柔地将自己拥在怀里,语气娇弱地对那人说道,“我身边有只清风,将军若能来拯救我于水火,妾身也愿意追随将军。”

    他喜滋滋地摩拳擦掌,终于得见那冰山美人缓缓接受了自己的爱慕,便愈发放肆起来,“什么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在我这都要变成服服帖帖的小娇娘,有我保护你,没有什么值得害怕!”

    “哦?你可知什么是清风?”

    那人终于止住了贯穿于其头尾的狂妄自大,茫然地摇着头。

    “他是我身边的一只鬼,想要近我身的男子,都会为此丢了性命。”

    骓儿略显粗笨地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你,是第五个!”

    “小儿多嘴!”jiejie慌张地点着她的额头,“你若把他吓跑,jiejie我便真的要和这背上的清风孤独终老了。”

    那人嘴角不住的抽动,“背……背上?”

    “是啊,你没有开天眼所以看不到。”安歌侧头望了眼肩膀,笑眯眯地将眼睛弯成两条缝,“他此刻正端详打量你呢,好像对你很是满意,看来你注定是那第五个。”

    “啊!”那人放大着一双瞳孔,像是果真见了厉鬼一般,嘶吼着逃离这方是非之地,那奔腾过人的速度,确实为略显荒芜的疆场带来一阵舒爽的清风。

    “咣当!”大门好似被穿堂风持续进击着放弃了无力的抵抗。

    被梦魇住的骓儿终于被突如其来的响声解救着摆脱了无底洞般的沉溺。

    “你给我起来!”头顶上落下安歌严肃又颇具压迫感的声音。

    骓儿知道jiejie近来心境不佳,她也不好多加辩驳,只是揉着眼乖乖垂首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安歌摆弄着桌上凌乱分布的一截截无字纸条,又翻看着那册洁白如新、俨然被极少翻看的论语卷籍,眉宇之间写满了难忍的失望,“当初在汴梁,你说你铁了心要跟着我出入行伍、读书习武,如今我们身处不知何时便要决一死战的前线,众人为了你专门营造了如此安全静谧的书堂,你却在这一圣洁之所做思念情郎、放任偷懒之事。骓儿,我看你不必呆在这里了!”

    “jiejie……”骓儿一把抱住安歌的臂膀,仰头撒起娇来,“晌午训练那群信鸽着实疲累,故而方才瞌睡了一小会儿,你莫要责怪我嘛……”

    安歌甩开她的手,像是心意已决,“军旅之事无儿戏,一切行事皆有法度规诫,之前你擅自调用信鸽一事,我念你初犯,便不追究你的责任,如今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又非符家军正统兵士,我既罚不到你,明日便命人送你回汴梁,守着你想见的人过平安日子罢。”

    “jiejie,我与他天各一方、许久未见,就连读书做事之时都心不在焉,我为此十分苦恼,你每日匆忙于军中大事,我也不敢叨扰对你说出心事。”

    “情窦初开之时谁都有过,我曾经也会夙兴夜寐地想念一个人,回忆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思念之情一旦泛滥确实很难止住。”安歌扶着骓儿稚嫩的肩膀,对视的眼神坚毅得闪闪发光,“你还太小,未曾了解当你的世界全部被另一个人占据,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俗语道‘世事难料、人心易变’,若有一日你的子期哥哥不再爱你,你存在于这世间的价值究竟何在呢?”

    骓儿眼中布满无法抑制升腾的惊恐,“不!子期哥哥不会如此!他情深义重,绝不会如此!”

    “你觉得自己是情深义重之人么?我看你早就忘记宜哥,或许更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家人吧?你自己都会变,又怎能约束其他的人和事永不改变呢?”安歌的情绪异常激动,她看着眼前不谙世事又满目怀春的少女,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恨不能将自己多年来的心路一并传输于她,“骓儿,我们保护你、希望你快乐的生活,不是为了让你遗忘过去,也不是为了让你背负着仇恨前行,而是希望你能让自己延续下你们全家存活于这世间的价值,我们既然在一场场战役中活下来,就要活成最好的样子、最有价值的样子!”

    安歌将挂在墙上的弯弓刀剑一一取下扔到桌上,和书卷笔墨繁杂地堆砌在一起,“只有你变得出众优秀,才能有选择的权利,只有你拥有生存于世间的技能,才能明悉,这世上最强大的希望和力量并不是依靠别人,而是唯独来自于自己!”

    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你如今已经不再是未经世事的顽童,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如今算来,离开汴梁已有半年光景,今日又是旧年历最后一日,该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匆匆光景不会重来,是走是留你自己来决定罢。”

    “启禀符将军,前方战报传来,曹将军请您速速前往正厅!”

    “jiejie,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忘记宜哥!没有忘记我的家人!更没有忘记我曾经的誓言!”骓儿大声地朝安歌展示着自己的抉择,她委屈地抹着眼角晶莹的泪珠,头也不回地提起弯弓、背起箭包快步朝门外奔去。

    安歌跟随曹英副将穿过院门,余光扫过之处,看到身材纤瘦的少女此刻正颤抖着手肘而又十分努力地拉着紧绷的弓弦,聚精会神地用箭簇瞄对着远处鲜红的靶心,眼神虽泛红,却依旧坚定而倔强。

    那一瞬间,安歌翻卷起的欣慰和不忍如五味杂陈交汇交织。

    她默默地冥思叨念,“骓儿,莫怪jiejie今日对你声色俱厉。只因人这一生有命有运,我不知你以后会拥有怎样的命运,若你和子期能相伴相守一生,jiejie如今对你的坚持莫过如锦上添花,若是这乱世间最不济的命运降临汝身,愿你也能用今日所学保住自身平安罢。”

    仍显稚嫩的身形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影于地上一片狭小的立锥之所。

    光影罅隙,唯有一双柔弱的削肩作为救世主,恒久弥坚且忠诚不叛。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那堪向愁夕,萧飒暮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