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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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自记事起,母亲总是对他说,他能活下来,是偶然,是造化。 他出生之后,父亲曾梦太白星携小星压临,白光扫射,府中俱毁。 因其一直迷信谶纬之事,便招来门下术士解梦,只闻其言,“孛星尾随小星而至,乃恶气所生,将致义亏言失,逆秋令,伤金气,才令罚见太白。” 此话之意再明显不过。 金主武力,李氏的家族发迹凭‘金’生、靠‘金’荣。伤‘金气’者,必殃及根基兴旺。 谶纬毫不隐晦地将矛头直指这个孩子。 可如今父亲已届三十岁,仍旧膝下无子,好不容易盼来个各方面皆得自己心意的嫡子,却又不料生出如此事端。 极度信赖占卜之事的父亲决意在抓周当日确定婴孩去留,若他选择刀剑,便生,否则,就只得狠心把他扔出家门,任其生死了。 这样荒诞可怕的事从前不是未发生过,母亲过门后不过月余,曾有过一次身孕,当她喜滋滋地看着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时,父亲却毫不留情地喂她喝下一碗堕胎药,原因很简单,他推算出孩童的降生年份,与他属相冲克,便残忍地杀死了腹中骨rou,连带着母亲都几乎丢掉了半条性命。 所以母亲知道,狠心抛弃的决定,与父亲而言,绝不会是假话。 庆幸的是,他躲过了十余枚物件的引诱,充满奶香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刀柄外壳,而后不住舔舐手指,仿佛被其中隐藏的嗜血味道所吸引,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苍天保佑!这孩子如此喜欢武器,又怎能是伤‘金气’的元凶?”父亲哈哈大笑着把仍旧在吮吸着指头的婴孩高举过头顶。 可那术士对自己的卜算显得极为自信,“贫道需提醒将军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切勿因小失大。” 将军不耐烦地挥挥手,止住术士谏言,“你不是说‘上夜梦反,下夜梦真’么?本将当时噩梦初醒,记忆混沌模糊,如今细细想来,才记起当日窗外依稀撒有微弱月光,而那日又为月初,上弦月必定出于前夜,故必定发梦于上夜。” 他随即做出掐算模样,仿佛一现灵光,“如此说来,上夜梦反,吾儿乃携金而来,梦中所见毁灭程度,乃门庭荣耀程度才是!” 术士在旁默默不语,对着年幼无知的婴孩,也不再好说予什么。 父亲一双大手兴奋地握着孩子软糯的身子,“本将想起,商周卜辞有言,‘七日己巳,有新大星并火,有祟,其有来戚,不吉。’与今日这预言极像,而‘祟’与‘崇’字个中比划之差,致使前者为鬼怪,后者为高远。本将如今既得长子,却几近堕弃珍宝,险酿成大错。从今便以‘崇’字为榜,随时训诫自身过失,就唤这孩子‘崇训’罢!” 可是,唯有其母知晓,冥冥之中哪里有如此的巧合和幸运。 待崇训长大些,她便将真相告知。 一个不着边际的梦魇,竟决定着亲生骨rou的生死,悲哀又荒唐! 一向在父亲面前软弱而卑微的她,这一次,决定要拼死护住自己得来不易的孩子。 于是,她偷偷在刀鞘上涂抹自己的奶水,一无所知的婴儿其实与循着血腥而去的狼崽无异,他们都是靠着本能活着,靠本能选择了生的方向,就这样,奇迹般地躲过一场离奇的闹剧。 也是从那一刻起,还是孩童的崇训了解到了母亲终日郁郁寡欢的原因,随着他渐渐长大,母亲的精神变得越发不好,她总是趁脑子清楚些的时候,一字一句地教崇训如何讨得父亲欢心。 因为只有按照父亲意愿的方式活着,才能保护他顺顺利利地长大。 于是,每日清晨,他从不被温暖的床榻所蛊惑,都会早早起身,坐在练习场的长廊边,仰望父亲挥舞剑戟的英姿勃发,而后,站在角落里一招一式地认真模仿,是他必修的功课。 那时,每当阳光通过金属铁器反射入眼,都是一次心底中梦想的发芽,他以为,自己的梦想就是和父亲一样,所向披靡,英雄荣光。 可是,相比于手中握着的冰冷和残酷,他似乎生来更喜欢笔杆与琴弦在指尖安然流淌的软玉温香。 于是,反抗的心魔悄悄生根发芽,他害怕被父亲知晓,便硬着头皮挥刀练习,可是,每练习一次,心底的厌恶便加重一分。 他不知道何时这种厌恶会达到顶点,只感觉,自己也得了和母亲一样的病,终有一天会癫狂个天翻地覆,酣畅淋漓。 十岁那年,他按照父亲指示,独自骑着高头大马在城外巡视,僵硬而青涩的动作,被街头几位年纪相仿的小乞丐嘲笑为‘矮子骑大马,装模又作样’,不仅捉弄似的将他从马上拽下来,还抢过他的马逐个骑着撒起欢来,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李府兵将所见,才得以化险为夷。 李守贞平日最痛恨那些对自己口出不逊的同僚,如今,一帮贱民竟欺侮到儿子头上,刚好顺理成章地以此做了泄愤出口。 那几个衣衫褴褛的顽皮小乞丐被蒙着双眼,捆绑着手脚,俯身跪于李崇训足下,他怯懦地回望廊下端坐的父亲,对接上了他不断审视和怀疑自己的目光。 崇训颤颤巍巍地端着刀,拿起又放下,犹豫不绝。 立于面前的不是平日拿来练习攻伐的树木或草人,而是一个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血rou之躯。 “你还没见过真正的血有多红,有多腥罢?”父亲问道。 崇训此刻清晰地听到内心呐喊,“我不想见到!” 可是,父亲已走近身,抓着他稚嫩的肩膀,“这个时代,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只有活下来,才可能争取到荣耀,争取成为真正的英雄和父亲的骄傲!” 他不懂什么是英雄,他只知,只有成为英雄,父亲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才会对母亲好些,母子俩才能挺胸抬头地告诉别人,他根本不会成为亡家灭族的罪魁祸首。 几个孩童渐渐因恐惧来袭而战栗如筛,都将身子侧向排在末位、身高略微颀长些的领头人来,他们因嘴角被粗布捆着喊不出声,只得咿咿呀呀地竭力痛哭起来。 “都是我的主意……别戕害我兄弟……”最末的领头人含糊地大叫着。 李崇训像抓住一根稻草,刚想开口向父亲求情。 而他此时怯懦发憷的表现惹得李守贞极为不满,便牢牢箍住他绵软无力的小手,抬起刀柄全力朝下方砍去。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李崇训一脸,他呆若木鸡,好似置身于深不见底的冰窟,寒噤战栗间,残存的意识里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继续”! 他望着一个个被蒙住双眼、心神已然完全崩溃的少年,犹如看到跪在那里的自己,被父亲提起血rou模糊的头颅,心满意足地唾弃,“孽障懦弱!孽障该死!” “我必须活着,必须和母亲好好活着!”他开始狂躁起来,强迫自己睁大双眼,感受起刀尖在他们体内穿透和拔出的清脆瞬间,他开始尝试习惯于血腥,他觉得,自己在一步步地走向强大,一步步地成为像父亲一样的“英雄”。 父亲见他愈发大胆熟稔,便先行离开,放任他一人在院内挥霍cao练。 最后一位是那个领头的少年。 崇训清晰地记得是他最先跳脱出来,将自己拉扯下马。如今,却已是一头待宰的羊羔,一块任人刀俎的鱼rou。 他好奇地用双手将那少年提起身来,才发觉两人几乎一样高,一样瘦弱,他突然想看看少年真实面庞,便一把撕下罩面的黑纱,质问声起,“我并未招惹你们,为何要欺侮于我?” 那少年被突如其来的阳光晃了晃神,竟不妨碍他翘起弧度恰好的嘴角,朝他顽皮地笑着,一颗洁白尖角的虎牙肆意地耀武扬威。 崇训一愣,显然,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他,竟然还在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己,“我再问你一遍,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欺侮于我?” “契丹觊觎我晋国领土,我朝骑兵本就羸弱,又逢优质战马紧缺,而你这怯懦小儿却依仗势力,骑着品种精良的高头大马绕城闲逛、耀武扬威,当真为我等所不齿。”那人虽一身破衣烂衫加身,却丝毫掩饰不住像大人般一袭超然洒脱的气质,对时局一番恰到好处的评论,竟让李崇训暗暗生出几许敬佩来。 “我和我的兄弟即使是死在你的刀下,也会成为英雄,而你即使活着,也不过是个无用懦夫而已!” 崇训被那少年扼住了最薄弱的痛处,他悻悻地鼓起腮,就像孩童间彼此不服气地比试高低能耐,“你凭什么这样说?” 少年挑起双眼,并未径直回答,“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是英雄?” 他这才看清少年的长相,一双略有吊梢的细长凤眼,长在男孩子脸上,竟是出离好看,他呆看了半晌,才记起少年的挑衅,便高扬着头颅,装作志气满满,“胜者为王,就是英雄!” “说得对!”少年轻抿两片薄唇,凤眼中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如暗夜星辰,唯我独尊,“我们可以为国惩治败类而捐躯,感受并战胜了死亡赋予的恐惧,而你却只会乳臭未干地躲在父亲身后,烂施强权。孰胜孰败,已然分明!”他明艳而决绝的笑容突然浮现,闪耀得令人挪不开眼,“你怕你父亲,你更怕死,所以你永远成不了英雄。” 这便彻底挑起崇训强烈的好胜心和好奇心,一时间,觉得他的话极有道理。 于是,他偷摸把少年带回自己的房里,并与他约定,在那晚一决胜负,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忽然,李崇训被一阵连续痛苦的呻吟,从沉迷的梦境与回忆中惊醒,他睁开双眼,见安歌依旧苍白地平躺在榻上,气若游丝。 眉间顿时陷入一片哀愁。 原本,他不知为何要追随这个曾发誓休离自己的女人,他痛恨战争,憎恶拿着刀叉剑戟整日杀戮的人,更从心底里排斥这个父亲强加给他的妻。 若非那一日,柴荣邀请他和钟子期参加她的及笄之礼,远远望着那个坚守信念的孤单背影,听别人诉说她奇特的故事和遭遇。 若非那一刻,他出乎意料地代替伶人拨动起古琴的弦音。 若非那一曲,乐影浮动,歌声流转,奇迹般地触摸到她孤独彻骨的灵魂。 因为,他们都是被命运胁迫,被别人驾驭着卷入未知前路的车辙,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究竟该为谁而活。 崇训卷起袖口,皎洁白皙的皮肤下闪耀着跳动的血管,还有那上面,一层又一层触目惊心、凌乱交叠的疤痕。 皓月如曦,朦胧无际。 “我先来!”少年狡黠地笑着,毫不迟疑地拿起匕首,往自己的小臂割了下去,“血会慢慢流淌,神志会渐渐抽离,你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死亡的迫近。” 崇训不甘示弱,接过他递来的刀猛地划过自己的手臂。 血淅淅沥沥地渗出,但并不觉得疼,竟还不如练武时从马上坠落、被父亲指着头颅痛骂的十中之一。 两人一刀接着一刀,就像一场游侠间最公平的较量,崇训没有想过呼唤救兵,少年也没有闪过趁机逃跑的念头。 他感觉少年的嘴唇在渐渐发白,自己的身体在轻微摇摆,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他握着刀,一次又一次在纤细的手臂间留下一道道印记,那里血rou模糊成一片,好像只有听觉还在正常的运转,对面依稀传来那人断续的话语,“再过一会儿……我们都会血尽而亡,你怕了么?可感受到了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临死前恐惧?” 崇训倒在床上,天旋地转,悲凉大哭,“我不害怕,因为我从小就被父亲若即若离的爱牵绊长大……我时刻都恐惧,害怕因为自己做不好而被父亲抛弃,这种日积月累的恐惧不亚于死亡,有时想想,若是抓周那日,我选择别的,一了百了,就好了……” 崇训闭合双眼,回想着方才那些倒在自己剑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灵魂,又发狠地在手臂间连连割了几刀,“我不怕死,我要给他们赎罪!”
少年挣扎着扒在榻边,“你可知道,我原本是为了替我兄弟报仇,才设计这场赌局。不过如今看来,你果真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你都不怕死,还怕失了你那父亲的恩宠?我说小将军,你杀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便是英雄了么?便可以冷血了么?我看,你心底里还是最初善良的模样。” 当“善良”两个字穿堂入耳,崇训不可置信地抓住少年衣襟,覆面大哭,“我不想杀人,这不是我的心念!我只想清清静静地活着……可是,我要死了,终究还是活成了我心底最害怕最厌恶的样子!” 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面前的少年翘起弯弯的嘴角,坚定却又充满深意地冲他笑,“我来帮你。” 崇训礼貌而谦恭地婉拒,“没人能救得了我,除了我自己……” 等他再次清醒,才知道,少年最终还是救了他,救了他的生命,救了他濒临撕裂和崩溃的灵魂。 据说,他被李府的人从黄河对岸的一处洞xue找到,医师说,若再多流一滩血,任凭华佗在世,也无法挽回了。 从那件事后,他便像在菩提树下顿悟一般,再也不想违心活着,也再不拾武器,只沉堕于书画琴棋的安逸,父亲似乎也转了心智,不知是否心软顾念嫡子血脉,又或是将目光转向陆续繁衍出的几个庶出幼弟。 然而,兴衰荣辱之于他,都不再介怀了。 那一夜的血,似乎洗刷了他的罪孽,揭开生命中新的一页。 他失神地笑着,连忙从回忆中抽离。 故事最终,自己被那个少年所拯救,转圜了心智;可是她,却一直坚挺着内心伫立的高洁信念,至死不渝。 所以,看着她无助地从塔顶一节节坠落,犹如一片孤叶在箭雨中凄零穿梭,他便勾起自己的噩梦,想起自己的重生,酝酿着拯救她的无尽渴望,如**涌。 安歌的身体在和飞矢进行一场时间的赛跑,随时可能被流箭穿透,即使侥幸躲过,等待她的不过是与大地猛烈的撞击,而后荡漾成一片片殷红凋零的花瓣,粉碎了卿卿性命。 得到“辽国驸马”符昭信讯息后急忙接应而来的他们,在远处便看到塔顶发生的一切,待他们奔向塔底寻觅,只寻到受冲击力折断的一柄柄箭身,正四分五裂地散落于地面。 大雾渐起,他们不知道安歌究竟坠落到哪里。 抓紧有限的时间,李崇训不顾众人阻拦,开始徒手顺着她坠落的方向努力攀爬,每一次蹬起和摩擦,都让他笃定了一分最不期待的重逢,宁可她消失,也不想看到她万箭穿心的模样。 一阵雨天特有的阴冷湿气拂过,他感到头顶有一双脚尖正在幽幽摆荡。 他缓缓抬头,只见黑色亵衣系身的丝带混乱地缠绕于木塔凸起的一端,才令她隐身悬于空中,飞舞的黑发满满遮住她的脸,让他看不清她最后留下的容颜。 “嘶啦”一声,在漆黑而诡异的夜空里显得尤为刺耳,李崇训在那副身体擦肩而过的刹那间,一把抱住了她,那是他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紧紧拥着她,任她再无反抗安静地躺在自己肩头,任由她那肩胛骨和手臂上印刻的箭镞刮伤自己完好无损的皮肤,任由他俩在天空自由的飞翔和坠落。 当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住一方凸起石岩,被匆匆赶来的钟子期与符昭信合力拉回,二人这才逃出升天。 轻触死亡的那一刻,他终于恍悟,原来这就叫自己的妻——至亲至疏的妻,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妻。 即使她曾经明目张胆地抛弃过自己。 幸运的是,他们都活着。 可她好像并不愿意就此醒来,或许冥冥之中,已知晓一切圆满,大仇已了,至亲无恙,好像再没有什么能留的住她。 秦隐说,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重挫,没有办法止住体内源源不断的鲜血和脏器的衰竭。 她的父亲不想饱尝得而复失的痛苦,几日间已是白发渐起。 李崇训总算有机会独自呆在她身边,大胆地观赏着她的容颜,握着她并不细腻的冰冷指尖。 他将身子探上前去,鼻尖与鼻尖若即若离,感受着她微弱得几乎没有的呼吸。 新婚之夜,他们也是这样近距离地面面相对,只是,他们那时各自怀揣心事和疑虑,如今,他终于有机会不曾遗漏地一寸寸观摩。 她闭着眼,并不算显而易见的美,比不上她睁开灵动的双眸,好似蓝天长在里面,深邃得望不到边。 一双俊眉轻缓挑起,而后眉峰下落,形成恰到好处的微弧,呼应着她英姿勃发的俊俏鹅脸,更添神采巧倩。 李崇训用食指轻触她右侧脸颊上生出的三颗小痣,因时常风吹日晒,肌肤不似普通女子白皙细腻,所以乍看是看不到的。 三颗痣仿佛如作画一般,刚好落在一条笔直的线,紧挨眼睑的那颗浸着浅浅的朱砂色,下面两颗是朦胧的栗棕,如同一串永不干涸的泪珠,镶在她的脸,陪她笑,陪她哭。 “咕咚……咕咚……”一阵阵充满节奏的水波声打乱了崇训细致入微的观察,他侧着耳朵环顾四周听了半晌,这才发觉,怪异的声音来自安歌体内。 他掀开衾被,隔着亵衣,看到她小腹位置突然露出半截手指大小的凸起,轻轻将手落在上面,那东西便如同受了惊吓,开始剧烈地反抗游弋。 李崇训惊吓地举起双手,他从未见过如此诡秘场景,他试探着安歌微弱如旧的鼻息,才稍加安心。 不料,那东西安歇片刻后,竟一波一波比之前移动得更加剧烈,这一次,它离开了小腹的位置,快速向胸口爬去,进进退退,愈发急遽挣扎,好似一条即将枯竭干涸在岸边的鱼,迎头乱撞着,用尽一切力量找寻生命的出口和延续。 安歌也开始挣扎地蹬着双脚,叮咛呻吟,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