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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天涯

    深更雨眠处,玉露只影细数。首发哦亲九万樽琼酿,不消一醉,清泪寥落。韶华如水,沧海桑田。便纵瑶台仙人,比翼青天。”

    素手一颤,断刃铿然没入坚冰石岩。

    玄天灵女柔荑舒展,五指开落,掌心突然凝聚起莹白光气,滚滚卷舞,倏然化为一支玛瑙洞箫。斜倚于唇,十指辗转,合著南宫易的箫声,一起吹奏那。

    短箫清幽激越,洞箫苍凉悠远,交相跌宕,缠绵刻骨。两人四目凝视,突然悲喜交集,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很远很远的从前,两人就曾经这般临风齐奏……

    山风鼓舞,万千冰晶银魄在玄天灵女、南宫易四周萦绕飞舞,在玉蟾清辉中闪着点点银光,彷佛萤蛾,彷佛飞雪。

    一曲吹罢,余音袅袅不绝。漫天冰屑悠然飞舞,缓缓落地。半晌,两人两两相望,彷佛被冰雪凝铸一般。

    玄天灵女玉靥泛起淡淡的嫣红,低声道:“这曲子好生熟悉,听了让人莫名的伤心。”

    南宫易道:“神仙姊姊,你记起些什么了吗?”

    玄天灵女蹙眉思忖片刻,摇头道:“我记得这曲子的曲词,却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了。”

    南宫易心下失望,心道:“辣块mama的鳖毛蛋,不知那些狗贼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这等霸道!”

    玄天灵女道:“公子说我是玄风帝国神姬玄天灵女,却不知公子又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吗?我们为何会在此处?”虽然心中殷切,这一连串的问题依旧问得淡雅而从容,殊无急促之态。

    当下南宫易将四年前自己如何邂逅泱神,如何在遮龙峰与之相遇,又是如何从乌桓城流亡琼海……等事,择其要点,一一道来。至于馨儿身份,则略过不提。

    说到自己追踪鹣鹣鸟,到了玉屏山,遭遇身中****毒的姑射仙丑时,南宫易不由大感尴尬,面红耳赤。

    见玄天灵女晕生双颊,妙目中微有愠意,连忙咳嗽道:“神仙姊姊放心,南宫易虽非君子,却绝非浮浪狂徒。并末对灵女有……有不敬之举。”

    他与白纱褴褛的玄天灵女狎呢良久,虽未污其处子之身,却已有肌肤之亲,“无不敬之举”可谓含糊之至。心中暗自羞惭,脸烫得彷佛燃烧起来。

    玄天灵女秋波流转,瞥见臂上朱壁砂鲜艳依旧,羞恼神色一闪即逝。脸上忽然又是微微一红,低声道:“鹣鹣鸟?”

    南宫易道:“正是。”突然想起它们尚在如意锦囊中,连忙探手入怀,将它们小心翼要地掏出。

    鹣鹣鸟簌簌发抖,脖颈四下扭转,“嗛嗛”低叫。突然扑煽翅膀,抖落片片冰屑,一只朝着南宫易,一只朝着玄天灵女,欢快地鸣叫起来,极是兴奋。

    南宫易吃了一惊,忖道:“鹣鹣鸟如此激动,难道当真表示我和天仙灵女姊姊……”心中狂跳,瞥望玄天灵女,却见她粉靥嫣红,眼中满是羞嗔之色,两人目光对撞,齐齐扭开头去。

    南宫易定了定神,又继续往下述说。玄天灵女蹙眉道:“公子说我中了玥海春娘的****春蛊,除了……除了男女合欢之外断无可解,那么为何我现下安然无恙?说我中了奇毒,经脉内全无真气,为何我现下真气充沛,经络丝毫无损?”

    南宫易心中大凛,适才他见玄天灵女醒来,极是激动,一时间竟没有想到此节,被她这般质询,登时说不出话来。思绪飞转,亦是迷惑不解。

    玄天灵女见他张口结舌,又道:“你说我们被雪崩困在窟壁之内,为何又突然到了这山壑之中?”语气渐转冷淡,似已有怀疑之意。

    南宫易叹了口气,苦笑道:“神仙姊姊,此中奥妙,南宫易实是不知。”见她秋水明眸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眼,似乎想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心中一跳,凝神坦然相迎。

    玄天灵女凝望他半晌,眼中疑虑之意稍稍消散,轻轻点了点头,道:“倘若你说的都是真话,我要多谢你啦!”

    南宫易松了口气,心中忽地一阵委屈。在这清丽绝世、素雅端庄的玄天灵女身前,他竟彷佛又变作了当年那个意乱情迷、忐忑不安的少年;心中紧张,患得患失。

    两人默然无语,各自沉吟。

    南宫易四下扫望,这冰壑极是狭窄,最阔处不过七丈来宽,两壁陡立千仞,险峻之极。地势倾斜,东高西低。回首上望,东边远处又是一座高峻险峰,冰雪其覆,崖项至高处有一凸出的巨石,其中黑黝黝状如洞xue。

    南宫易凝神细望,险些笑出声来。那山高大修圆,果真如酒樽一般,凸出的石岩便象是酒樽的樽眼。心中一动,忖道:“是了!想来我们便是从那樽眼中掉出来的!”

    忽听鹣鹣鸟“嗛嗛”乱叫,极是欣悦。南宫易扭头望去,见那对凶禽簌簌振翅,摇摇摆摆地朝下方飞去。南宫易与玄天灵女对望一眼,一齐飘然追去。

    鹣鹣鸟欢声呜叫,绕过横亘的冰崖,朝左飞去。冷风鼓舞,南宫易二人忽地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腹中登时一齐“咕咕”乱叫起来,方感饥饿难耐。南宫易忍不住微笑,见玄天灵女玉靥绯红,知她脸薄,连忙真气运转,将腹内叫声弹压住。

    雪地之中,冰壁之侧,几株矮矮的碧杉参差而立。那碧杉高不过八尺,红藤绿茎,开满了七色异花,清香扑鼻。

    那花儿共分七瓣,各为赤橙黄绿青蓝紫,斑斓眩目。树梢上悬挂了樱桃似的红果子,光滑红润,轻轻摇曳。

    鹣鹣鸟扑翅飞到那菩提树枝头,脆啼欢鸣,啄食红果。南宫易笑道:“你们倒真是觅食的一流好手。”伸手将红果摘下,以掌心真气擦尽,便欲递与玄天灵女。

    玄天灵女微微摇头,纤手曲伸,“哧哧”轻响,枝头七色花缤纷飞舞,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掌心。一道浅青赤的真气螺旋飞舞,七色花登时化为颤巍巍的冰花玉翠,晶莹剔透。

    见南宫易楞楞地凝视着自己、她脸上微红,转过身去,掩袖将冰花送入口中。她饮食之时,姿态极是优雅,左手衣袖遮挡口唇,右手指间真气夹取冰花,低首垂眉,目不斜视。

    南宫易心道:“原来神仙姊姊吃的竟是冰花仙果。”稍一定神,咬了一口血红果粒。唇齿清香缭绕,果rou又酸又甜,略带着一丝淡淡的青涩,竟似五味俱全,美不可言。入喉之时清凉甘甜,如山溪汨汨,五脏六腑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南宫易精神大振,心中欢喜:“不知这是什么仙果?”当下又接连吃了十余个,腹中饥饿稍减,神清气爽。

    玄天灵女又吃了几朵五色花,便不再进食。妙目凝视南宫易,见他狼吞虎咽之状,嘴角微微牵出一丝笑意,别转头去。心中又升起那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虽已记不得从前之事,但不知何以,先前醒来见着这少年时,竟觉得十分熟悉,似乎早就认识一般。凝视他双眼、与他说话时,这种感觉犹为强烈。

    是以虽然他所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仍是情不自禁地颇为相信。隐隐中总觉得,这少年似乎与自己有着极为重要的关连,他断然不会欺骗自己。

    鹣鹣鸟突然尖声鸣叫,从枝头俯冲而下,在冰地上“咄咄”啄击。南宫易笑道:“你们又发现什么了?”虚空劈掌,真气蓬舞。

    “轰”地一声震响,冰块四射,一股血红浆液冲天喷涌****,蒸汽腾腾,异香弥漫;血红在半空急速凝固,化为无数血红果粒抛洒掉落。

    南宫易吃了一惊,蓦然认出这血红果粒竟与樽眼丘腹中的血红果珠并无二致。

    潮崖山冰壑气候苦寒,那血红浆液喷涌了片刻,便凝固冰结,将冰层破裂处重新封堵住,彷佛一株血红色的菩提树,伫立在雪地中。

    南宫易伸手瓣下一块,以真气破开露出血红果粒,送入口中。奇香贯脑,暖流遍体,果然是那窟壁中的奇妙果粒,大喜道:“灵女,这便是我所说的血红果粒了!”

    玄天灵女浅尝一口,轻“咦”一声,颇为诧异,低声道:“难道……这竟是血菩提果吗?”

    南宫易讶然道:“血菩提果?那是什么东西?”腹中莫失莫忘珠飞转,也记不得中有这么一种血红果粒。

    玄天灵女淡淡道:“传说当年雪域神灵魂魄散化,镇住潮崖山大水。他的躯干化成了这菩提树,血液化成了血菩提果,人若是服了这菩提树花果,便可以修补气血,受益无穷。”

    南宫易恍然道:“是了,我的经脉之伤必定是吃了这血菩提果方才痊愈得如此神速!”心中一跳,忖想:“莫非天仙灵女姊姊体内毒素也是由这血菩提果化解的吗?”

    玄天灵女道:“但这不过是元泱传说,见过菩提树与血菩提果的人少之又少,想不到……想不到今日竟让我们遇见了。”

    南宫易笑道:“既然上苍如此眷顾,那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他的美意了。”当下将血菩提果一一化开,饱餐一顿。玄天灵女微微一笑,也低头服食。

    这个时候,忽听一阵“轰隆”巨响,狂风大作,漫漫冰雪从两壁高崖滚滚而下,崩塌冲泻。两人吃了一惊,真气蓬然飞舞,形成青赤色的光罩气弧,将飞瀑狂浪似的雪石冰屑一一震飞,顺着冰壑朝南边汹汹冲落。

    玄天灵女妙目瞥望南宫易,粉靥上闪过讶异的神色,似是没有想到他的真气竟然如此充沛。两人朝南望去,只见潮崖山峰顶一道七色炫光冲天飞起,扩散为道道眩艳光弧,在苍穹中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潮崖山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巨响连连,两壁的冰雪也应声崩塌,喧嚣奔泻。

    狂风咆哮,冰壑中更为森寒,七色炫光从潮崖山顶上荡漾到冰壑上空,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登时铺天盖地倾覆而下,竟如山岳压顶,将南宫易迫得有些呼吸困难。鹣鹣鸟在两人的护体光罩中上窜下冲,尖叫跳跃,倏然钻入南宫易的怀中。

    玄天灵女花容微变,蓦地低声道:“监天玉玺”

    南宫易心中一动,按所言,当年雪域神灵为了镇住潮崖山洪涛,以元灵魄力化为监天玉玺,档在潮崖山顶上,洪涛方才停息。难道这潮崖山的震动果真是由监天玉玺引起?这可怕的巨大压力竟是源自于斯?

    心中忽然又是一动,想起当时与玄天灵女一起从窟壁暗洞高高跃起时,依稀看见一个巨大的七彩玉墙,耀射出层层叠叠的绚光。自己便是被那绚光中心所发出强猛森冷的压力击昏的……难道那七彩玉墙便是监天玉玺吗?却不知自己与玄天灵女,何以能从那监天玉玺下逃出?

    正思忖问,雪崩滚滚,来势汹汹,合著那神秘的巨大压力更加气势万钧,饶是他们真气强沛,亦觉得有些摇摆不定。

    如此僵持了片刻,潮崖山的震动逐渐转弱,苍穹中那涟漪般扩散的道道七色炫光也逐渐收缩。笼罩于两人头顶迫在眉睫的可怕压力亦随之骤减。

    两人正自暗舒长气,忽听一声惊天爆响,地动山摇。潮崖山峰顶乱石飞舞,彩光冲天,无数道绚光倏然扩散。那巨大的压力又如山岳崩塌,银河泄地,轰然拍下!

    万仞冰壑彷佛被瞬间压碎,峭壁蓬然炸舞,冰雪巨石漫天错落飞扬,白蒙蒙的一片,不见天,不见地,只听见狂暴的轰然怒响。

    南宫易凝神聚气,奋力抵御,犹觉那压力寸寸逼迫,彷佛要将他硬生生挤入冰地之中。

    “喀嚓”脆响,脚下的冰岩迅速裂开。冰壑中雪流汹涌,从他与玄天灵女的四周喧嚣奔腾,万千巨石当头砸下,被他的真气反撞弹起,又被那巨大的重压当空拍得四下乱撞,发疯似的撞在两侧冰壁,惊雷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