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洞房花烛
七八岁时,我就有了老婆。【】那是娃娃亲,只不过大人们之间的戏言,传播开来以后就成了我的软肋。 我的大名叫肖木,小名叫船伙,经常有人这样冲我喊叫:“船伙,你有婆娘了” “放屁啊,你才有婆娘!”我气极了,热血一下子就涌到了脸上。 “船伙,你的作业给我抄一下。不然就说出你婆娘的名字……”对于这种威胁,我常气得想挥拳砸到那张可耻的笑脸上,但气归气,最终还是乖乖地交上作业本。 那时的我一直生活得很憋闷很委屈很无奈。有一次和一个姓周的同学干架,他被我压在地上,一脸的痛苦,他挣扎着喊道:“严素华跟和尚跑了。”我立马放开他,一溜烟跑了。那时我上三年级,严素华上一年级,经常在学校里看到她。这是一个非常刁蛮的女生,我不喜欢她。 一个雨后的早晨。我看到她远远撑着伞来了,连忙避过。然后就听到了她的惊叫,原来她的小雨伞被风刮跑了,她在后面拼命地追。我哈哈大笑,感觉老天帮我报了一个仇,不禁手舞足蹈,要是没有她我不会遭到这些嘲笑。没想到脚下一滑,四脚朝上跌到泥水塘中,弄了一身污泥。 宏照舅舅也拿我开玩笑,我抓他的脸,把他的脸划了一道血痕。那天,桂香开始坐在他自行车后面到镇上看电影,脸上就带着这种血痕,还保持着笑容。 他虽说是个厉害角色,那天还是有些紧张,后背上全是汗。后面坐个女孩子,从村里到镇上,一路上要遭受多少双眼睛的审视啊! 陆二黑看到宏照和桂香,流里流气地招呼:“三哥三嫂。” 宏照停下自行车,骂道:“二黑你这个家伙,想找打呀?” 二黑连忙改口:“说错了不行啊?两个要到哪儿去啊?” 宏照不想和他磨时间,敷衍道:“看电影。电影你看不懂的。” 二黑一向没头没脑,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啊,费春花也把人家了?” 宏照脸红了,没好气道:“关你屁事,上面下面都没你的份,你慢慢难过去吧。” 没等二黑缓过神来,宏照右脚在地上一蹬说“走了”,把二黑甩在了后面,骑很远了还听得见二黑在笑骂什么。 桂香问:“费春花是不是费春强的jiejie?” 宏照答道:“是的。” 桂香又问:“你们说的上面下面是什么东西?” 宏照笑道:“那是我们的暗语,不能说。” 桂香读过一年小学,被老师骂过一句你笨死了,心里难受得要死,打死也不进学校大门。宏照不愿意说的事,她也不再追问。 两人进了乡里的电影院,里面黑漆马乎的,一点儿也不习惯。 什么情节宏照头脑子理不清,倒不是文化程度的问题,有个邱桂香坐在边上,他心里面七上八下,充满无穷的念头,这些陌生而新鲜的念头像小虫子一样噬咬着他,让他浑身疼让他感觉痒让他感到飞腾又坠落。有好多次,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头,轻举妄动会让桂香认为他轻薄,无所举动又显得自己太木讷。出于这种想法,他又正襟危坐。银幕上面有个人在田野上奔跑,奔跑……当画外唱起了“meimei找哥泪花流”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小小的,暖暖的,有些粗糙。宏照握着桂香的手,内心感到无比幸福…… 看完电影夏天就过了。 预订上秋订婚,年尾腊月结婚,宏照嫁到了邱家,结婚的一切费用由邱家负担。 邱铁匠多次声明孩子生下来要姓邱。二姑奶奶和大脚没意见,反正有三个儿子,强如做好事让一个给别人家吧。再说了,姓什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宏照根本没有意见,将来生什么养什么,都是未知数,姓朱也好,姓邱也好,都是他和桂香所生,随便跟他姓还是跟桂香姓。吴大江那边,二姑奶奶想做他的思想工作,还没等二姑奶奶开口,他便说:“都要办大事了,谁还在乎个姓什么啊?” 邱家还是不放心,请了费金洪、孙会计、王大牛作证,大队支书,过去的大队会计,生产队队长,都是村里掌握实权的人物。白纸黑字,甲方,乙方,见证人,一应俱全。 倒不是小子无能,实在是朱家太穷了,拿不出什么东西出来。朱家老大宏富结婚三年,欠的一屁股债还没还清。去年宏富两口子提出要分出去单过,要了一间房子,其它什么都不要。娘老子不问人前人后,都骂老大心冷。 宏文书读得好,一直读到高中。要不是经济因素,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大学。在家务农时要么不言语,要么声嘶力竭地高歌,大脚最喜欢老二,一听到老二唱歌,便抹眼泪,二子憋屈啊!宏照对二哥感情深,话能说到一处。当年二哥把参军的想法第一个告诉了宏照,宏照是个尚武之人,对于刀啊枪啊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所以对二哥大力支持,并应承为他保密。二哥偷偷跑到大队部报了名,到镇上做了体检。大红喜报贴到门口,大江不敢反对,反对国家的征兵政策就是反党反人民。宏文放着工分不拿,也不要家中负担什么。两不找,清爽。目前宏文人在部队,高中文化,能说会写,表现积极,第二年就入了党,对象的事估计也不会让家中cao心。不过哪天带个女孩子进屋,不把两个老的吓个半死才怪,哪里还有钱为他们办大事啊? 现在宏照的事情放在眼前了,入赘邱家应该是最省心最完美的结局,起码大脚和二姑奶奶这么认为。 邱铁匠半工半农,境况比吴家好。三间大瓦屋,前面用铁皮搭成的工作间,里面红炉、风箱、砧子,还有各式大小铁锤。每天,老邱搭起炉灶,燃起炭火,拉起风箱,将烧红的铁块放在砧子上,抡起铁锤,甩开臂膀,叮叮当当打起铁来,主要打制一些常用的的农具,以及家用的火钳和钉铆。 结婚那天,宏照和桂香坐在后院,可思想已经跑马了。他想起了二黑那狗日的说的话,现在想起来真是太阴损了。“费春花也把人家了”,“也”和“把”这两个词不就暗讽他朱宏照倒插门闩吗? 也许年轻,对于入赘他倒真没什么想法,不管姓什么,孩子终究是自己的。谁要是指着他的鼻子说,朱宏照你养的这个伢子姓邱就不是你养的,他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二哥从部队写了一封信给宏照,并寄了五十元给宏照。他说封建社会男尊女卑几千年,女到男家成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了。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改变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大力提倡男女平等,鼓励男到女家成婚落户,并享有平等的权利。二哥在信中说只要两个人相爱,其它并不重要。二哥还说他们的部队要参加收复老山的战斗,不久要上前线了,叮嘱宏照不要告诉家人,省得一家子为他担心。 一个月以后,二哥真的上了老山,出征前寄给宏照一大包东西,里面有照片有书信有集邮册和三大本日记,看着看着宏照流泪了。里面有一封求爱信,是二哥的笔迹,是写给一个叫冬霞的姑娘的。这应该是一个草稿。 头脑一番搜索,宏照的头脑中没有冬霞这个人,或许是二哥高中时的同学。冬霞极有可能是白镇人,可是宏照在白镇做教师这么长时间,就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冬霞这个名字一直刻在他心中,二哥牺牲以后,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把那封信亲手交给她。阴差阳错,二十年以后,他到昭阳县开发区做主任时,找到了冬霞,她居然是开发区下属单位的一名出纳会计。 洞房花烛之夜,桂香再次问新郎官:“宏照,你和二黑说的上面和下面是两样什么东西?” 新郎官喝了点酒,说“让你猜!这两样东西你都有,我没有。” 这么一提示,桂香一拳打在宏照肩膀上,含嗔骂道:“下流!”接着又问道:“你们是不是都想费春花?” 宏照心中格登一下,笑道:“屁,二黑想她,我想她这个癞蛤蟆做什么?” 桂香一双细眼睛盯着宏照的脸继续追问:“她长得很丑吗?” 宏照脑子里浮现了费春花的形象,鸭蛋脸,柳叶眉,米分红腮,一对小酒窝。 “一般化吧,辣嘴子丫头,个个讨厌。”宏照的口是心非在脸上表现得很明显。桂香心里一凉。 其实,桂香特地到费春花家去过,她和费春强认识。那天费春花正在门口拣菜做饭,这么个要脸有脸要身有身的费春花让桂香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 桂香心中有了疙瘩,这么漂亮的同学竟然被宏照说成癞蛤蟆,他明显有一种回避的嫌疑,这样想着新婚的喜悦就淡了。无非有几种可能,宏照和费春花形同水火,或者宏照暗恋费春花,故意在口头贬低费春花以掩饰真实的内心。第一种可能很小,否则他和陆二黑就不会如此下流地瓜分费春花的身体了。 宏照一只手过来抚摸着桂香的脸,桂香还没有回过神来。 对于男女之事,宏照也并不是完全不懂,他有个现成的师傅茅玉堂。茅玉堂隔三岔五就面向宏照举行“安全期”和“危险期”的讲座。婚前,玉堂专门为宏照准备了一场精神和卫生方面的大餐,重点是生男生女的诀窍。俗话说,酸女碱儿。奶、蛋、鱼、番茄、橘子、草莓、葡萄、苹果都是酸性食品,要多吃,才有可能生儿子。鱼,官河里有的是;苹果,周家集的水果摊上有的卖。 现在,天地之间只有宏照自个知道,他和桂香融为一体,头脑中竟然出现了费春花,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是那两个小酒窝加深了他冲动的**,他猛地一个潜水,让桂香疼得大叫了一声,宏照也像浓墨一样喷薄渲染开来,同时一朵鲜红的花印在床单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