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军城

    走出“青阁寺”的大门，小络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小络问我：“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我回答说：“庙里森严拥挤，僧侣热情。”

    小络说：“算了，算了，赶快赶路吧。”

    我和小络白天（地狱的天色永远是夜晚的，此处指时间上的白天）赶路，晚上在沿途的村寨歇息，经过八天时间，终于到达了“月城”──地狱里距离月亮最近的大城。

    在月城城外看到的月亮是最大的，就像马车的车轮那么大（直径约为一米）（三千年前的战争改变了月亮在天上的位置，天神和天魔们用魔法改变了地球和月亮运行的轨道，让月亮和夜晚永远与地狱相伴。）

    月城有着清新的空气，温暖的灯火，地上有厚厚的积雪，街上有热闹的人群。这里的人们掌握着古代的魔法技术，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各种各样的魔法，这里居住着地狱里最高贵的天魔——他们诞生在这座距离月亮最近的城市中，是三千年前天堂地狱一战中地狱英雄中的幸存者的后人，被人们称为“太阴贵胄”。

    城外以西十里，就是地狱北极之地，深入北极之地，就会看到广阔的“什夜海”（被大地上的冻土和冰雪包围的海洋。）

    我和小络在月城中心街区的商店里购买了两件“御光衣”（可以将吸收的光能转换为化学能的轻巧衣服），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小络不知在哪里又拿出了两块纯蓝色的手帕（之前她曾经为了帮我买下“梦烛”而卖掉了一块，真不知道小络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多珍贵的手帕），卖给了商人，我们一下子又得到了三百八十纳目。

    购买了一些食物后，我向小络提议，去“什夜海”寻找“迦摩罗迦”（妖城城主）口中提到的“戮神灯”。小络问：“波摩伦吉哥哥，如果你既不是魔，也不是神，而是个人类的话，就能够潜入海中。但是，如果只是普通人类的话，又怎么能潜入那么深的海底呢？”我回答说：“我不擅长游泳，但是附近的村寨里，也许有奇人异士能够帮助咱们拿到‘戮神灯’也说不定。”

    我和小络顶着寒风，深入地狱北极的腹地，沿途的村民捕鱼（“什夜海”的特产，“远游鱼”）为生，居住在冰屋里，依靠地狱的魔法火焰取暖照明。

    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什夜海”了，一座笔直的木桥（约有三十米长，三米宽）通往“什夜海”的远方。不远的地方有一间被积雪覆盖的小屋。

    我敲开了小屋的门，只见一位蒙面的老者手提着一盏散发着苍白色耀眼光芒的琉璃灯开门迎接，这盏灯十分奇特，一个耀眼的白色光球悬浮在一个浅灰色琉璃打造的透明十面体外壳中（有些像老式街灯的外壳）。

    互相问候之后，小络开口对老者说：

    “相传地狱北极之地的‘什夜海’下，有一盏‘戮神灯’，永明不灭，似水中月……”

    “不错，这就是‘戮神灯’了，那天，我出海捕获了一条成年的‘远游鱼’，那鱼通体发光，我便剖开了它的肚子，取出了这盏灯，从那之后，‘什夜海’海底的光芒就消失了，看来，这就是地狱主人的宝物——‘戮神灯’了。”老者并没有隐瞒。

    “这位客人可知道‘戮神灯’的力量从何而来？”老者问道。

    “相传此灯由初代地狱主人煎熬天神之心炼制而成。”我回答说。（这是妖城城主告诉我和小络的。）

    老者点了点头，说：

    “这种力量，既不是领受巨大恩德之后的喜悦与感激、顺从，也不是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巨大尊重而产生的诚惶诚恐，又不是获得极其贵重的无价馈赠、赏赐而产生的荣幸感与责任感，而是……当一个人了无遗憾之后，为了无私的理由下定决心而产生的力量。怯懦的人不管得到了什么都无法了无遗憾，他们把生命看得太重了，无法真正地下定决心；强大的人也许会为了一个能够由别人实现自己梦想的承诺，为了发现了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知己，为了获得拯救无辜灵魂的机会而下定决心。”

    老者看了一眼手中的灯，继续说：

    “无论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一旦人们下定了决心，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超越了从前的自己，即便是凡人，也会在一瞬间拥有击破天堂，决裂地狱的巨大能量。天神的心是为了无私的爱下定的决心，地狱主人将其中的爱心熬炼殆尽，只剩下纯粹而冰冷的决心，故而此灯的光芒是月亮般冰冷的白色。”

    “难道，这就是天灯？”小络有些疑惑。

    “很可惜，不是。天灯是被天帝所封印的神器，有两种传说：一种是天灯还在地狱，只是因为封印的关系，地狱众生对它视而不见。另一种传说是，天灯被放置在天堂的北极，由神兵、神兽镇守。”老者摇了摇头，说。

    老者对我们说：“二位客人，我得到此灯已有半年，一直犹豫要不要将它放回海中。”

    “老人家，您能不能把这盏灯交给我们？我们想要从天堂夺回天灯，有了这盏灯的帮助，我们就能打败神兵和神兽了。”我对老者说。

    老者犹豫了许久，说：“我还是把它上交给官府吧，让国家来决定如何处置它。”

    “您年纪大，行动不便，如果您信得过我们，就由我们将它上交给官府吧。”我对老者说。

    “我是年纪大了，习惯撑船，走不了多久了……除了你们，这些年来很少有人和我说话，都是些语言不通的鱼贩子。你们答应我，这个宝物是属于地狱的，不要把它据为己有。把它交给官府，交给国家……”老者嘱托道。

    “好，我们答应您，一定把它交给官府。”小络回答说。

    谢过了老者，我和小络重新踏上了旅途。

    我将“戮神灯”装进保存食物用的铁罐里，盖上了盖子，防止它耀眼的光芒引来盗贼。

    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万军城”，它是地狱的军事中心。天魔大军的统帅们、将领们在“万军城”中商议着对付天堂的作战策略，训练最优秀的将领和战士。传说，地狱的天魔大军准备在接下来的几百年时间里发动一次对天堂的“最后攻击”，夺回天灯。

    我们日夜兼程，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万军城”。

    客栈里格外温暖，我和小络都已疲惫不堪，在各自的房间睡下了。

    一觉醒来，窗外的雪花在夜色中飞舞，屋子里浅白色的灯光让人产生了一种对风雪之夜的肃穆的向往感和一种“屋子在风雪中飞在天上”的感觉。

    我打算将“戮神灯”直接交给“万军城”的城主──天魔大君“倘”，因为我不知道官府的人能不能及时地把灯转交给国家。小络也同意了我的想法。

    一位头戴黑帽的夜巡官和我们交流了一番，同意带我们去见“万军城”的城主。

    城主正在雄伟的城楼上视察远方士兵的训练情况（相当于我们世界的“阅兵”）。视察结束后，夜巡官向城主汇报了我们的来意，城主将我请进内室交谈（因为按照规矩，一次只能有一个人与城主交谈，我和小络事先商量好了，决定由我和城主交涉）。

    室内灯光微弱，城主脱下战甲，坐在较暗的地方，即便看不清模样，也能感觉到他的威严。

    天魔大君：“在黑夜里，如何区分人和他的影子？”

    波摩伦吉：“影子追随主人，主人隐藏影子。”

    波摩伦吉：“您问我的原则吗？我的原则是：对得起所有的人。”

    波摩伦吉：“能陪伴您的，也许只有您的影子。”

    波摩伦吉：“真正的力量，源于对自己的坚定信念。”

    天魔大君：“你成长了。”

    （其中“对得起所有的人”一句的意思是：待人之道，应当仁至义尽。）

    我低头不语，室内的空气好像已经凝固。许久，我将“戮神灯”从身后的铁罐中缓缓取出，清明如月的白光照亮了暗室，城主示意我把灯收起来。是啊，什么样的决心城主没有见过呢？

    城主示意我把灯带走。我明白，为了战争的胜利，执行任务的人，就是最重要的人。

    告别了城主，小络好奇地问我：“你好像认识城主？城主是你的什么人？”我对小络说：“城主是我的恩人。”小络着急地说：“小络要听波摩伦吉哥哥的故事！……”“故事发生在‘泻雨城’，我以后再讲给你听。”我低声说。“小络不管，小络现在就要听嘛！”小络更着急了。我只好扭过头去，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