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今天开始,自本大汗以下都要节衣缩食,与全国所有百姓共渡难关。” 皇太极一脸严肃地说道:“谁要敢违反,休怪本大汗刀下无情。” 别说站在阶下的小贝勒们想不明白,就连坐在高位的其余三大贝勒也想不明白。 心直口快的阿敏,当即说道:“大汗,如果按照大汗的话做,我们这一年半载该如何出征打战! 还有收编敖汉部不也要粮食吗?” “以现在的情况如何打仗?” 皇太极有些痛心疾首:“如果年年这样下去,老百姓不是饿死就是当贼,我们拿什么打仗。 此事缓一缓再说。至于敖汉部的问题,先挺一挺!” 看到大汗态度如此坚决,就算是有极个别心中不服气,也只能乖乖的遵命。 是不是皇太极真的要缓一年半载再打仗? 当然不是。 他只是没想好怎么破局,在没一定把握前,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冰河期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就在杨承应想方设法捞钱,赈济百姓;皇太极不顾一众贝勒反对,开仓放粮;明朝这边也出了大乱子。 天启六年六月初五日,灵丘、浑源州等地发生大地震。 地震波及京师、天津三卫,宣大等地,压死压伤百姓不计其数,连枯井里的水都变黑了。 地震和余震持续时间很长,山东也有波及。 这让本就艰难困苦中苦苦煎熬的百姓,雪上加霜。 去年大旱,史书上只有三个字“人相食”! 今年又遭逢地震,而朝廷赈济无力,直接导致百姓没有活路。 不止如此,朝廷还以“平定辽东”为名,加派榷关、行盐及其他杂项银两。 据督理辽饷户部右侍郎毕自严奏报,天启五年一年收到辽饷共计499万3600两。 这一数字到了天启六年,又增加到了558万7420两。 这么大笔的银子,没有一分给金州镇,连宁锦前线的关宁军也没得到。 而自袁崇焕离任后,关宁军欠饷四个月之久。 为得到军粮,在这一年的六月,关宁军集体向巡抚毕自肃、总兵朱梅等索要欠饷。 毕自肃在此之前,已经九次向朝廷申报此事。 朝廷都不予理会。 毕自肃的亲哥哥毕自严官拜户部右侍郎,都没有钱给亲弟弟,可见真的缺钱。 那么多的钱,既没有给军队,也没有赈济百姓,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就在当年,陕西澄城县知县催收钱粮,被根本无粮可交的饥民乱刀砍死。 朝廷并不重视这件事,蓟镇兵变,宁远兵变,苏州民变都是事。 何况,饥民战斗力几乎为零,被官军轻而易举击溃,斩首上千级都是件容易事。 然而明朝忽视了一件事,这些被逼入绝境而造反的农民军,自然是没啥战力。 但总有一批被大明自己放弃了的官军,在走投无路之下,开始与农民军联合起来。 原来,在萨尔浒之战时,明朝抽调不少西军入辽作战。 萨尔浒之战败了后,大量败逃明军没有留在辽东,而是以自己的方式返乡。 在途径河南时,被巡抚张我续下令截击,搜杀明军溃兵。 此举迫使这股力量不得不落草为寇,家里有亲人的就用绰号,没亲人就用本名。 随着陕西农民大起义的风潮卷起,这些“种子”散落在农民军中开花结果。 其中,就有在陕北和陇东地区落草为寇的——原定边营逃兵王嘉胤。 还有流落于陕北西部,原辽阳之战的西军逃兵“神一元”。 他们成为第一批农民军首领。 自此,燃烧于明末、一股非常重要的力量农民起义军,出现了! 以骁勇善战、不肯低头著称的李自成,此时还在银川驿当驿卒。 狡诈凶狠、能屈能伸的张献忠,也只是延安府不知名的小捕快。 当然,这都是后话。 明廷方面,之所以不理会,一方面是因为其统治已腐朽不堪。 另一方面是因为天启皇帝快不行了。 魏忠贤召集心腹,商量此事。 “忠贤,陛下的身体已经浮肿。” 不等坐下,客氏就召集说道:“眼看着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得赶紧想法子。”
之前一直告诉客氏不要着急的魏忠贤,此时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件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作为天启皇帝的宠臣,想要逃避这命运,就必须巴结下一任皇帝。 然而,天启皇帝没有子嗣,下一任皇帝只可能从皇帝的近支寻找。 光宗皇帝一共生下七个孩子,成年的只有天启皇帝和信王。 也就是说,下一任皇帝极有可能是信王。 偏偏信王宠幸的宦官曹化淳、王承恩、高起潜,都和魏忠贤有仇。 这让魏忠贤有些不愿意信王登基。 “按照亲疏远近,信王继位合情合理。” 霍维华分析道:“如公公恶意阻止,会激怒朝野,招致满朝反对。” 他早看出魏忠贤不愿意立信王,所以赶紧分析利害。 “我知道。但曹化淳和王承恩的祖宗王安,是我和客氏弄死的。” 魏忠贤苦恼极了,“高起潜因为纪用差点丧命,这些人都憋着一口气要害我。” “就算没有仇,他们来了,我们也得走。” 客氏开始有些后悔把天启皇帝的子嗣都弄死,现在手头上没有小皇帝可以立。 她忽然脑子灵光一现,说道:“要不,咱们把魏良卿的孩子弄进宫,就说是皇帝的遗腹子,为保佑平安,所以留在外面,现在皇帝病重,特迎回宫中。” 这话一开口,吓得霍维华和许显纯一身冷汗。 他们胆大包天,却不敢在这上面动手脚,连想都不敢想。 客氏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魏公公,这事儿绝对不可以!” 霍维华急忙道:“伪造皇家血脉,那可是灭九族的死罪。‘狸猫换太子’只是小说家言,皇帝临幸都有记录,这造假牵连太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许显纯也道:“如支持信王,事情尚有转圜。如这样做,那就是拿全部族人的性命一搏。” 客氏这才打消了念头。 “难道我真的要立信王?”魏忠贤在心里琢磨,有些痛苦。 享受过权力的人,最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