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篇5
室友把外套披在方晴身上，看着方晴的样子，止不住地悲伤，给其她室友说明了情况后在方晴旁边坐下静静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抽泣声。 手术室门打开，幸运之神并没有降临，方晴盯着，没有挪动一步，看着周围的人都围上去哭泣撕喊，她仍是怔坐在原地，就像迷失在了黑暗里，自己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地攥在手里，生生拽离。室友看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方晴，硬拽起方晴走到陆远的面前，白布已经掀开，陆远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安安静静地躺着，冰冷的手抚摸着陆远的脸，喃喃道：“真冷。” “最后一句话，都没办法说是吗。没关系，我知道的。” “我有好多话想说呢，你一定也好多好多对吧。” “你真的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肯定是我太贪心了，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所以它夺走了你，夺走了我的心，我的未来。”方晴视线突然模糊，眼泪流了下来，瘫在床边抽泣：“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说完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后面一段时间里，方晴都如同行尸走rou般机械性地生活着，吃饭、查文献、做实验和写论文。听着旁人谈论陆远的死因，方晴的情绪也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做了个决定，放弃考研并且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 那天，陆远正准备离开宿舍去菜市场买菜，准备亲手炖个汤给忙着毕业的方晴补补身体，谁知室友的哥哥突然跑上了教学楼要跳楼自杀，室友着急地赶过去，陆远不放心也跟着过去，才知道室友的哥哥一直在学校读博，但他的导师一直卡着不让他毕业就为了让他多做实验，享用他的科研成果，期间大大小小也发表了二十多篇文章，写了几个专利，今年表明还是不会让他毕业离开，这才忍受不了上了天台。最后劝阻无果，拉扯间，陆远也被拽了下去，两个人都失去了生命。 戏剧吗？儿戏吗？生活远比这更荒诞虚假。方晴没有怨恨别人，只怨恨自己，没有认认真真地好好爱他。 毕业的最后一天，方晴接到了陆远母亲的电话，说想见见她，让她到家里来，并且把地址以短信形式发给了方晴。方晴跟着地址来到楼下，她在楼下站了好久，不敢往前一步，直到陆母在窗户上看到，呼喊方晴，方晴这才挪着沉重的步子往上走。 房子的装饰的很简单但是看起来很温馨，陆母领着方晴走进陆远的房间，凌乱的书籍和床铺，昏暗的房间没有一点光线，陆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小的日记本给方晴，强忍着悲伤的神情出去了。 方晴缓缓翻开： “今天是个好日子，处处好风光，打点滴的时候，看到一个单手刷题的女孩，太秀了，明天我也要试试，重点是她还说我帅，真是太实诚了。” …… “今天是个好日子。晴看起来好柔弱娇小，好想一直保护她。” “今天是个好日子。玩密室逃脱牵到了晴的手啦！小小的，暖暖的。多亏老板帮忙，嘿嘿嘿。” …… “今天是个好日子。在一起啦！在一起啦！虽然爬山好累，看着好心疼。以后一定要督促我的宝努力锻炼身体。” …… “今天是个好日子。宝撒娇了一晚上，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是真的好开心，好兴奋，突然的反常又好害怕她有什么事情扛着，不管是什么，总能过去的。啊呀啊呀，好想亲亲抱抱我的宝，看到宝就想靠近，这一定是爱情，对！没错！” …… “今天是个好日子。宝拒绝了彩礼，不会不要我吧，不过宝说的也对，是我急了，考虑得不周到。只要宝还在我身边，就都是好日子。” …… “今天是个好日子。宝看起来恢复的很好，老妈的汤看来不错，被使唤干得那么多活，也太值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宝最近好忙，都怪我偷偷让宝的导师给她换了毕设题目，不过，我真的好害怕宝再晕倒啊，她不会怪我吧。” ……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想宝啊，好想见她，好想好想，不知道宝有没有想我，宝好像没有说过喜欢我，唉。好久没炖汤了，宝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明天给她炖个汤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 …… 后面没有还没有写的日记，全都写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方晴趴在陆远躺过的床上回味着曾经的他，音容笑貌宛在耳边、眼前，忍不住抽泣起来。 陆母听着屋里的声音，忍不住走进去，抱着方晴，方晴趴在陆母身上小声啜泣，陆母轻轻拍着方晴的背，半晌后，陆母缓缓开口：“阿姨想要一个女儿，阿姨，阿姨没有远儿了……阿姨，答应过远儿要给你一个mama，阿姨不会强迫你的，你……”听着方晴渐大的抽泣声，陆母也忍不住哭腔，哽咽起来。本来陆母也一直走不出来，但是陆父劝醒了她，如果她走不出来，该怎么面对自己儿子心里爱的人，该怎么拯救那个年轻的灵魂。 在登山回来那一天，陆远就找母亲谈话了。 “妈，我喜欢上一个人了，很喜欢，很喜欢那种，我结婚的话，你儿媳妇儿一定会是她。” “是不是方晴，我知道这个女孩儿，挺好的一个女孩儿，就是身子弱。” “嗯嗯嗯，对对对。”陆远直点头，“妈，你不会搞那些什么婆媳矛盾什么破玩意儿吧？到时候我可不帮你。身子弱有啥问题，妈你可是大医生啊。” “臭小子，我……”陆母抬手就要打下去，陆远伸手挡住。 “欸，别别别，妈，我错了，你别把她当儿媳妇儿，把她当你女儿，把我当女婿，这没毛病吧，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整整我。”陆远嘻嘻哈哈地笑着说着。 “哦，我拿她当女儿，那人家母亲没意见的啊，你这真的是。” “她没有mama，难产，她出生母亲就走了，她，很苦。”陆远眼睛红了，吸了吸鼻子，微笑着说：“所以妈，你当她mama这不正好，你也有女儿了，她也有mama了，她还正好是你儿子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多好的一件事儿啊。” 手术室外。 袁弦和林玲坐在外面，林玲稳稳地抱着盒子，听袁弦讲方晴和陆远的故事，急忙询问：“后来呢？好哥哥，不要停下来嘛，咋现在又进医院了呢？” “后来方晴搬进了陆家，住在了他的房间，睹物思人，加上过度劳累和熬夜，肺癌复发了。开始是食疗，化疗药控，再加重就搞到现在又进去了咯。”袁弦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林玲。 “晦气！烦死了。该死的无良导师，没有师德，我之前隔壁大学也有这样的，就离谱！”林玲护着盒子，跺了几下脚。 “欸，不对，华生，我发现了一个盲点。他不是突然意外死亡的吗，怎么会有……”林玲眼神示意，看向盒子。 “我不知道哦，我只负责种和送，上面的要求只写着在方晴最需要他的时候送出，本来想在手术前给她，不过成功了就好，否则没送出去，我就哦豁，完蛋了。至于其它的，信息链和产业链是其他人搞的，我不知哦，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匠和快递员。”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内幕？” “我威胁上头呗，如果不告诉我其中的内情故事，我就使绊子，随便种。”一脸神气地看着林玲。 “还威胁，我要是你上头，这么嚣张直接把你给开了。”林玲翻了个白眼。 这时，手术门打开，看到几个人拥了上去，袁弦和林玲不认识他们，但是大概也猜到的到是谁，手术很成功，这下众人才放下心来，等方晴转进普通病房，屋内无其他人时，袁弦跟林玲才走进去，打开盒子，掏出一束满天星递给方晴，花束的包装纸上有一条编号，上面附着一张铭牌：满天星·陪伴与守望。方晴有些疑惑地伸手接过，看着手中的花，星星点点，刚想询问，袁弦就拽着方晴往外走不让她说话。随后，其它家属都陆续进去了。 好一会儿后，病房里，传出一些抽泣声，门外偷听的两人听到这里，安心地离开了。 “欸，对了，那个小花奶奶怎么样了？还好吗？”医院门口，林玲走在袁弦旁边好奇地询问。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两人嬉笑打闹着离开了医院，下午的阳光依旧热烈，光束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照亮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