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初闻天命
李随安打量着他，见他是个须发俱白的老翁，身上衣衫破烂，酒红鼻子十分有辨识度，似乎是个叫化子。衣服有些脏，也毫无异味。虽在黑夜，但在月光下一映，看到他满脸红光，神采奕奕，身上没有丝毫气劲波动，却让人不敢小觑。 李随安道：“这壶酒已经所剩不多，老哥稍等，待我再取酒来。” “小哥甚是爽快，快去取来。” 李随安转头看了一眼有些打幌，眼神却依旧充满警惕瞪着老者的姒也。 有些犹豫，也只能快去快回。 再次上来时，手中又多了三壶酒一只酒盅，还带了一只烧鸡上来。 所幸没发生什么事。 姒也依旧警惕地与老者对峙状态，老者却优哉游哉，满不在意。 李随安面上一松，满上三杯。 “老哥久等了，请！” “哈哈，多谢小哥。” 老者举杯示意，一仰头喝了干净。 姒也不甘示弱，同样一仰头喝地干净。 两人喝酒的姿势，都是这般豪爽，反倒李随安小口小口品酒，不像个爷们。 “好酒！昨日集市上错过了，还以为此生再难遇见这等天然灵猴酒。没想老朽转了个圈竟又在城里闻到了，多亏了老朽的鼻子灵。再来再来！” 老者感慨间，声音如雷，直震得人耳膜发震，树上满树梨花微微颤，却没有一片落下。 李随安心中惊骇，他对空间波动敏锐至极，自老者到来之后，这片区域都仿佛封锁了一般，半点动静也传不出去，幸亏方才没让姒也乱来。 心知自己白天的打扮，瞒不过此人的，只得坦白道：“老哥勿怪，白日里我刚刚捡了个漏，本就心虚，一转身便碰到了老哥。还以为你是歹人，这才急匆匆离开。如有不敬之处，还请海涵。相逢即是缘分，有缘自会相会，这会儿咱们可不就再次遇见了吗。” “说得好。小哥有此机缘，这灵酒合该为你所得。白日里反是老朽莽撞了，小哥也别见怪，不过你还是这般打扮更加顺眼。” 李随安笑了笑，再次斟酒，“灵猴酒可遇不可得，老哥碰到了自然也是有缘人，请。” “好，请。” 三人再饮一杯。 李随安满上，再请。 继续满上，再三请。 连续三杯酒过后，气氛稍稍放开了些。 姒也却突然压制不住酒劲了，满脸红润，这会儿已经有些上头，“这么喝酒也太不爽利，把酒葫芦给我。” 有外人在，李随安也不好拂她意，只弱弱的小声劝了一句，“灵酒虽好，也不要贪杯啊。” “楞的多话。” 姒也白了他一眼，对着老者遥遥一举，吨吨吨一通豪饮，满身酒气。 喝完之后，脸蛋红润，凭添几分妩媚，身子都在打幌，差点从房顶摔下去。李随安赶紧上前一步，在她背上扶了一把，入手温润，搀扶着让她坐下。 “我没醉，别扶我。” 完蛋，这娘们是個隐藏的酒疯子。 “哈哈哈，小女娃好酒量，我也来。” 老者也不甘示弱，抓起另一只酒葫芦一通豪饮。 一边饮酒还撕下一只烧鸡腿，一边吃一边海饮。 李随安倒是不心疼灵酒，反正也是捡漏得来。 之前没喝多少，都被小妮子抢了去。这会儿陪着饮了几杯后，也忽觉有些不对劲，李随安也终于感受到灵酒的真味来。 只觉浑身气劲开始躁动起来，天蛇射息法运转下，肚中灵酒被快速炼化，丹田内气劲便如涨水般快速攀升。 这片刻功夫，竟直接暴涨了一成有余。 这才明白灵猴酒为何是人阶上品灵酒？ 为何凡人饮之如火焚身，重则爆体而亡，轻则痴傻呆楞？ 连祖窍中银色的精神云雾也似蒙上了一层红润，好在他只是晃了晃脑袋，意识拨动一下元神黑莲，这红润便快速清楚。他的脑袋也再次恢复清明。 “咦，小哥可否再饮一杯？” “自然。” “好酒量，来饮。” “我也来！” 姒也晃了晃头，歪歪斜斜地举起酒葫芦。似乎要跟两人碰杯，可是酒葫芦晃了半天，也没碰上。 李随安眼皮子直跳，本来还想指望姒也的，万一有事，他还想躲在这女人身后呢。 可你这……比自己还不靠谱。 “砰~” 无奈的与她碰杯。 姒也打了个酒嗝，仰头便饮。 “哈哈哈，好酒量。”老者又是一阵大笑。 三人也不多说话，就是一口一口劝饮。 不知觉间，又饮了一葫芦，李随安只觉丹田中气劲涨的太快了，几乎都快要被撑满了。 精神清明如许，目光也是清澈，却明显感觉到身体酥软，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便识趣的放下酒葫芦。 正要说话，忽觉身侧一沉，一个软绵绵的身躯已经倒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手中还紧紧抓着酒葫芦。 李随安苦笑，将她抱住，别摔下去。 “老哥，我也到量了，再喝就要醉了。” 老者见他依旧目光清澈，心中也啧啧称奇，“小哥的酒量，已经着实出乎老朽预料了。我从此宅中，闻到了十几种美酒的味道，小哥是做什么的？可识得老朽？” “不识。” 稍一犹豫，他还是选择坦诚，“我只是普普通通一介酿酒商人，家中数代人也都是酿酒的普通人。至于老哥你的来历，我自是不知的，却也有些猜测。今日在拍卖场外听到一个大人物的名字，似乎能与前辈对上号。他们都在喊……三十六盗、苍穹神丐！” “原来如此。”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江湖人称我苍穹神丐，三十六盗之首。” 李随安闻言更老实几分，坐姿摆正。 “你可知三十六盗是做什么的？” “不知。我只是普通人，与前辈您不是一个圈子呢。” “也罢。老朽平生从不占人便宜，今日喝了你的灵酒，便还你一场造化……” 李随安忙拱手道：“大可不必如此。我不知苍穹神丐是何方神圣，今日请前辈饮酒，只是适逢其会，以酒会友，可不是为了什么造化。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平平安安过我的小日子就好了。” “……你这人看似豪爽，其实忒胆小，还不如这女娃的直爽性子。” 李随安苦笑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现在又穷又弱小，只能独善其身了。大人物的世界，与我是两个世界。就算您要颠覆大润，我也没有能力去管，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去管自己没有能力管的事情，那是莽夫，并非圣贤所为。我只是cao持这一家老小的生计，便已足够。”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你的想法，却不能让老朽改变想法。” 李随安正要继续婉拒，便听老者说道。 “莫非你连自身受到诅咒，也毫无兴趣吗。” “……什么？” 李随安一呆，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前辈这是何意？” “从你的面相看，伱是早夭之人，应该活不过而立之年才对。你今年多大？” “……二十有八。” 老者点点头，“这就对了，如果老朽没算错的话，你最近应该有过一次劫难，险些身死。你的家族应该五代以来皆是单传，都是男丁。且家中长辈，年岁活不过五十。” 李随安眉头猛的皱起，若非这位“苍穹神丐”的外号起的太彪，他真当这老头是来碰瓷的了。 “前辈能否说清楚些？” 老者抚须一笑，“现在你想知道了。” 李随安郑重点头，“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我没什么志向，凭生仅愿，能安稳的过完余生的小日子。但前段时间的确有过一劫，难道这些都是诅咒所为？” “如果你知道了诅咒，你会怎么做？” 李随安皱眉道：“如果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要破除诅咒，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嘿嘿，难咯。这诅咒当初也许只是道小诅咒，然而至今已经传过五代，早已根深蒂固。你非天命之人，无法打破宿命，也无法挣脱牢笼。” “天命？！” “不错。天命所归，天道主宰下的众生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