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山四鬼
诸葛无恙又喝了一盏酒。 酒盏一摆,用余光扫了一眼四人,这才悠然一笑。 “你叫崔魁,武当派第四十六代大弟子,这一次,当了个小组长。” “赫连铁山,西域拜火教四大护法之一,位列第四护法。” “钟离剑,一向独来独往,人不离剑,剑不离手,听说出剑很快。” “至于那个花和尚,则是出身于嵩山少林寺,但是被赶出来了。” 崔魁、赫连铁山和钟离剑一下子变得有点懵,怔怔地愣在原地。 眼前这个自称诸葛无恙的少年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但他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名字的。 看来崔魁的直觉很准,他们的行踪,终究还是泄露了。 可泄露了又能怎样,崔魁依旧不屑地道:“看来你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我们几个无名之辈,也真是为难你了。” 诸葛无恙点点头,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做了一些工作。” “我不仅知道你们的名字,还知道你们犯下的罪、犯过的错。” 崔魁冷笑了一声,“诸葛公子说得好笑,我们何曾犯下什么罪?又何曾犯过什么错?” 诸葛无恙摇摇头,叹息一声,“难道你们犯下的罪、犯过的错,竟然麻木得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听着诸葛无恙的话,崔魁、赫连铁山和钟离剑顿时陷入了各自的回忆之中。 原来为首的又高又瘦留着山羊胡子的青袍道士名叫崔魁,是武当派第四十六代大弟子。 十年前,在武当派第四十五代掌门病危之际,掌门将阖门师兄弟叫到病床前交代后事,竟然选择了武功不如自己、资历不如自己的二师弟继承掌门之位。 更可气的是,还要求崔魁当着阖门师兄弟的面对天发誓:永远服从二师弟,永远遵守武当门规,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崔魁迫于无奈,极不情愿地发下毒誓。 后一夜,崔魁越想越气不过,越想越意难平,竟趁人不备,深夜潜入师傅卧室,趁师傅卧病在床、不能动弹之际,逼迫其师交出掌门令牌,改立掌门。 可任凭崔魁百般恳求、百般劝说、威逼利诱,其师竟死不开口、誓死不从。崔魁一怒之下便掐死了其师,做出了欺师灭祖的事来。 后来武当派对崔魁发出了追杀令,但崔魁从此隐姓埋名。追杀了十余年,竟不知所踪,仿佛人间消失一般。 黄发西域武士名叫赫连铁山,是西域拜火教四大护法之一,因丢失拜火教祭天金人被拜火教免去护法之位。 后听说丢失的祭天金人流落大宋朝,遂潜入大宋朝暗中寻访神器,以期重回拜火教、重登护法之位。 赫连铁山在大宋寻找法器的过程中,残忍杀死了很多无辜之人。 黑衣剑客名叫钟离剑,原是一名独行剑客,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人知道钟离剑的来历和武学门派。其剑法唯快、唯准、唯狠,总能比别人快上一分。 钟离剑曾受人之托,一人一剑独闯大漠边城,从赌场地牢之中完完整整带出来了一个活人,而且毫发无伤。听说那一仗他一共杀死了十七个人,真正的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是钟离剑视财如命,为了钱,什么人都杀,好多名人学士都惨遭其毒手。 肥头大耳的笑面和尚则出身于嵩山少林寺,法名释又贤,在少林寺达摩院修炼期间犯了酒戒和色戒,被戒律院首座罚了四十杖后逐出了少林。 后来笑面和尚彻底解脱了自己、彻底释放了自己,又陆续破了赌戒和杀戒,这些年在江湖上可谓是jian-yin杀戮、无恶不作。 这一次,四人均是受人所雇,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内容就一句话:赴武陵桃花山庄共饮桃花酒。 他们其实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破坏干扰桃花山庄的桃花宴会,只是具体的任务和行动细节,要到武陵城才能知晓。 因为召集他们的那个黑衣蒙面人说:“我先行一步,你们三日后再出发,我在武陵城等着你们,再支付另一半报酬。” 崔魁心中暗暗盘算:这次诸葛世家的高手出现在武陵城外的十里亭酒肆,无非是三个原因。 要么是受邀参加“桃花酒会”,要么是特意针对他们“阴山四鬼”,要么是针对他们四人的雇主。 崔魁感觉有些不妙:这次诸葛世家的高手先他们一步,来到这十里亭酒肆,好像是守株待兔,故意在这里等他们,把他们都当成了兔子。 眼前这名自称诸葛无恙的少侠轻描淡写、不经意间就重伤了笑面和尚,其功夫必定深不可测,一定是诸葛世家的绝顶高手。 崔魁在武当山曾听闻掌门提及,诸葛世家的追风剑,虽名追风,但比风还快,比风还飘逸,比风还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剑法。 崔魁曾与笑面和尚私下有过切磋对招,也至少要走上五十招才能觅得先机。 这一次虽说笑面和尚有些许大意,中了圈套,被人扮猪吃了老虎。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一剑就把笑面和尚伤成这样,想来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 眼前这个少年自称诸葛无恙,虽然江湖上还没有传扬过诸葛无恙的大名。 但是各大世家的高手,时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也只是看家护商而已。真正的高手都是隐藏在幕后,专行秘密私情之事。 崔魁又暗暗思忖:而且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任务未完,不宜过多纠缠,不如先走一步,以后再从长计议。
这些年的逃忙生涯,让崔魁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极其警惕,早教会了他怎么低头做人。 这些年的亡命天涯、颠沛流离,崔魁早已明白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早已学会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处处争一时之长短,也早已学会了见风使舵、忍辱负重地活着。 崔魁又想到自己与诸葛世家并无什么过节,没必要因为一壶酒、一个相识不久的笑面和尚就以命相搏,遂客气地挤出一丝微笑。 “在下与诸葛世家近日无冤、往日无仇,刚才我的朋友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今日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他日再登门赔罪。” 崔魁对赫连铁山和钟离剑使了一个眼色,赫连铁山和钟离剑撤步走到笑面和尚身旁,扶起笑面和尚就要往楼下走。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留步。” 虽然那声音不怎么大,但崔魁、赫连铁山和钟离剑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那是陌生的声音,也是熟悉的声音,那是诸葛无恙发出来的声音。 崔魁、赫连铁山和钟离剑仿佛中了魔怔一般,突然变得很听话,竟乖乖的站住了。 诸葛无恙站起身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是一个俊美的美男子,秀挺的鼻梁,浓密的剑眉;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镶嵌在他白皙温润的脸庞上;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得有棱又有角。 一头乌发束着一根蓝色镶金边的丝带,腰间束一条蓝色镶金边的长穗绦,上系一块和田羊脂白玉,手中却只拿着一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长剑。 翩翩俊公子,陌上人如玉,说的就是这个样子。 诸葛无恙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少年,近看才发觉眉目间多了几分老成稳重,英气逼人、雄壮挺拔。 小小年纪却有一种莫名的大气、静气。 看不出他的心情和脸色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刀剑兴于左而目不瞬,完全没有二十多岁青年该有的稚气和活泼,那种冷静沉着的神态。 他仿佛一个三十多岁、经历过各种人生磨砺、看透了生死的中年人。 崔魁转过身,紧紧地把剑柄握在手中。 多年的亡命江湖告诉他,这样他就可以随时拔剑、随时出招。 高手对决,拔剑的速度比对手快一分,对决时胜算就多了一分,胜负往往就在这一分之间,死生往往就在这一分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