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刘少天
关于地下研究所的故事，本身就是一群失败主义者的作品，不同于那些想要流浪于宇宙的那些人，他们总是故土难离，所以愿意花费更长的时间来去探索地球。 据说，神的最初预言是来自地心的，那是一块碧绿的翡翠板，上面写着的字迹已经捉摸不清，但关于七原罪的文字却流传了下来。 人类从一开始就是存在于束缚中的，这是地下研究所获得的真理和语言。所长刘少天本来是逃避主义者，他认为无论是教会还是科技协会的本身都不正确。 怀着对信仰的迷茫和科学的物质，刘少天聚集了一部分人，他们同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往前走，教会的自我囚禁让宇宙变成梦中彼岸。往后退，科技协会却像是原地踏步一样，从技术的海洋中蒸馏淡水。 刘少天是迷茫的，那时候他遇到一位矿工，每天在地下开采元素。而关于地下的向往第一次在他的心里燃烧，像一团永不熄灭的地火，躲在最深处而变得更灼热。 那个黎明，刘少天沉思一宿没有睡去，总觉得昏昏沉沉，像被雾霾笼罩的天空。即使在黑夜里也看不到星光。 之前一直在教会研究星象的刘少天自然不喜欢这样的夜晚，文明越发展，技术越成熟，沉睡在内心的躁动却得不到满足。 他仰望着天空，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天空雾蒙蒙的，看起来快要下雨了，雨水还在云层中酝酿着。 如此天气，刘少天自然心情不好，他觉得一切都是可悲的，地上的蚂蚁可悲，路边的树林可悲，人生就像是一场悲剧。 而刘少天彻夜不眠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妻子出了车祸，不过幸好没有大碍，只是骨折需要在医院里休息好多天。 他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从教会投靠科技协会的他本身也是科技协会的元老。刘少天经常想的一件事就是从来不是他们背叛了教会，而是教会背叛了他们。 刘少天是喜欢追逐真理的，但自己的爱更是真理。昨天晚上刘少天还在看着妻子的睡颜，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漂亮，刘少天心里想着。 彼时已经三十多岁的刘少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他觉得镜中人的脸庞有些陌生，完全有些不认识了。血丝布满眼球，黑眼圈无法遮住那厌世的眼神，冷漠无情的气质让镜子上遮了一层寒气。 夜色深深，黎明将至，天色犹如染缸，刘少天知道，随着时间的短暂漂洗，黑色将会退去，而那青白色的鱼肚白将会照耀人间了。 刘少天没好意思再守在妻子床边，他怕自己会被认为是一个孩子，不过妻子确实是可以依靠的，她很能干，基本上生活的琐事都是由她说了算的。而刘少天把自己的前十三年奉献给教会，躲在神秘的黑色长袍下观察每一个夜晚。神秘学指引着它，那未知的一切都像是过去活生生发生过的鲜活。 偶尔面对月色，他神色冰冷，凝视而面无表情。月色照得大地像落满了霜一样，教堂外的河流明晃晃的。教堂后的墓地传来不知名的叫喊，在愚蠢的人耳中又会变成哀嚎。在无知的人耳中又会变成魔鬼与诡异的流言。 刘少天从来不怕这样的夜晚，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昏暗的教堂背后都会走出一个瘦弱的人影。是教会收养的女孩，现在是修女。 刘少天还记得那一个冬夜，大概是十年之前，当他结束冥思，整夜未眠，在雪后打开教堂的大门清扫积雪时，看到了昏昏倒地的她。 那是她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却比同龄人矮小太多了。而且刘少天发现她是失忆的，那时候的冬天还很寒冷，教会会为迷失的羔羊提供温暖的火炉。 在刘少天的照顾下，女孩逐渐醒了过来，但记忆一如既往地缺失，整个人就像一张白纸。但敏锐的刘少天却发现女孩在梦呓中说出了森林的语言，得意于通宵和思考的习惯，刘少天心里有所揣测。 教会里的修女很多，她们对女孩很好，后来女孩长大了，也成了修女。名字还是刘少天起的，雪之女，意味着纯净和圣洁。 刘少天那时学的是神秘学，彼时的天空犹如平静的水面。一夜的某个通灵的瞬间，才恍然大悟雪之女是上帝的礼物。 刘少天抚养了女孩几年，直到女孩慢慢长大，融入教会，成为修女。每个思索的夜晚，在天气转寒的时候，雪之女要么为他披上一件衣服，要么送来一杯暖茶。 所以刘少天不畏惧黑暗中的那双手，即使她来自未知的森林。而这也在关键中给了他指引，森林再大，根也是来着地下。 所以在更多年后的一天，刘少天带着雪之女离开了教会，后来带着她进入了地下。雪之女不善言辞，童年的空白让她学会沉默寡言和多加思索的习惯，真的犹如一片雪一样，保持常年的严寒，也在这寒冷中变得圣洁而带有希望。 女孩随着月色又退下了，教堂的走廊多出了脚步声的轻响，随后便是关门的嘎吱声，长久的平静告诉刘少天，一个夜晚过去了，他将在漫长的白天等待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每天昼伏夜出的生活让刘少天感觉自己就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惨白又害怕阳光，所以他每次在睡前，为了消除心底的恐惧，总会等到阳光普照大地，黎明驱散黑暗，在毫不刺眼，甚至可以直视的太阳下才沉沉睡去。 而下一个晚上，他又会在傍晚醒来，至于这么做的原因便是因为夜晚才会有灵异的出现，而灵异永远是最接近神秘学的，也是神秘学家所要追求的那些幽灵。 世界上的幽灵有很多，但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而神秘学的宗旨便是去寻找这种幽灵，从深渊里反复试探那些，感应存在，使得相信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