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血色海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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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航的手顿了一下，眸光微晃，停顿了几秒钟，才轻声问，“奶奶、什么时候说的？” 首护想了一下，“很久很久了，小爸爸那个时候还没回家呢。……可是奶奶说，不管小爸爸在哪儿，爸爸都能找到小爸爸、带他回家！”顿了一顿，首护有些崇拜地瞅着顾知航，“所以说，爸爸是最厉害的！” 顾知航不再看他，只是再次揉了揉首护软软的头发，目光轻颤，“奶奶说错了，是——你们小爸爸找到的爸爸。他才是最厉害的……” 首护似懂非懂，好半晌，看看走下舞台向他们走过来的一大一小父子俩，“爸爸，那是不是、以后能找到思思的，也只有我啊？” 顾知航并没想到小包子会问这么一句，微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心情既然很不平静的首扬牵着顾思扬走近，长长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大概、是吧。” 这一场宴会似乎并没能登上a市新闻的头条，没有任何一家媒体知道这次宴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什么内容，甚至连一个愿意接受采访的嘉宾都没有！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各圈层的人士悄悄猜测——这场特地为为顾家的两个小少爷举办的神秘宴会，莫非是正式要将两个小少爷培养成古贝诺斯的接班人的前兆？ 不过——也太早了吧？两个小少爷……还不到五岁！ 顾知航倒是不在意舆论会怎么猜测，顾家本来就风头鼎盛，时不时来一两条不伤大雅的话题让他们嚼嚼舌根儿，倒是可以省下古贝诺斯多少广告费！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 宴会之后，首扬这个不靠谱的爹明显比之前着调多了，每天陪着两个小包子学习、玩闹，甚至偶尔还会亲自教他们，而这两个小包子也对首扬的依恋越来越明显。 天气正炎热，这个时候去海洋馆倒是个还算不错的选择。 海洋馆升级之后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半，不但规模更加宏伟，就连展出的海洋生物的物种也更加丰富。整个海洋馆内温度清凉舒适，比待在空调的机械风之中强太多！不过由于还没完全对外开放，海洋馆里的人并不算多，就连工作人员都没有完全到位。 整个海洋馆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蓝色的世界。宽阔的观光隧道被一片深浅不一的蔚蓝所包围，好似悬空一般。头顶脚下四周全部都是海洋的世界！尤其是这隧道还是用特质的钢化玻璃制成，走在这里当真是置身于海洋之中！ 观光隧道的周围，厚厚的透明的橱窗内，蓝色的海水澄明清凉，自由自在的各种鱼类悠闲地游着，各色各样的海草藻类还有珊瑚美得惊心动魄。 “我就是喜欢水母，水母好看。”一个身穿白色小t恤的小家伙儿晃晃悠悠走在观光隧道中，白嫩嫩的小手指着半透明的水母。 身边，跟他衣装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小包子似乎有些无奈，“小护，水母真的是有毒的。” “有毒我也喜欢，好看！”浅褐色眸子的小家伙儿很不服气，精致如妖儿的小脸儿上满是傲娇。 另一个小包子不再说话，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纵容。 这两个小包子看上去一样大，一模一样的装扮让他们乍一看好像是一对儿双胞胎，可是长相却毫不相同，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双胞胎长变形了。 不过这两个小包子的长相倒是属于让人只一眼就移不开眼的极品。浅褐色眸子的小男孩儿面容精致得好似画出来的一般，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得忽忽闪闪，眼角略微上挑，仿若灵狐；深褐色眸子的小男孩儿眉宇间带着三分清冷，线条流畅的小脸上五官倾国倾城，长大了绝对也是一个让女人只有尖叫份儿的祸水胚子。 两个祸水小包子手牵着手走在一起，边看眼前的海洋世界边讨论着什么，好似一对儿让人爱不释手的洋娃娃。 而他们的身后，则不远不近走着一对儿大号“洋娃娃”！ 首扬和顾知航同样穿着和前面的首护顾思扬一样的t恤，一看就知道是亲子装。 头发长长的首扬侧扎了个小辫儿，年轻妖孽；五官硬朗大气的顾知航似乎有些穿不惯这太过卡通的衣服，时不时垂下眸子瞟一眼胸前的萌版亲子图，眼神里似乎很嫌弃，可看上去却那样和谐。 四个颜值爆表的大小家伙儿走在一处，好似两组漂亮得不像话的俄罗斯套娃，让人惊艳得恨不得扑上去！ 不过再往后一些就有些“掉线”了。走在最后的是很有些不情愿的李安维，身上也被迫穿着顾家的亲子装，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些纠结，瞅瞅前面跟明星似的风光无限的一家人，再看看自己穿上这同样衣服的“低调”模样，李安维受到的打击不只是一万点！ “……就绍仪那脾气，会不闹得满城皆知？现在整个top都知道姨妈居然吃醋吃到连绍仪都认不出来了！……哈哈！姨妈现在都不敢出门儿了！”首扬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跟顾知航毫无顾忌地说着东都的丢脸事儿。 顾知航唇角噙了一抹浅笑，静静听着，偶尔回答一下两个小包子关于海洋馆里游鱼海草的问题。 “听说昊子那家伙看上了一个非洲妹纸！华子倒是见过一面，据说那妹纸黑得像煤炭！真不知道昊子到底是什么口味儿！” “东阳回来这么久，都相了百儿八十个女人了，居然没一个看得上眼儿的！你说，你这家伙不会真的是gay吧？” “……算了，是gay就是gay吧！找个男人一起过也挺好！可是这家伙如果真的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过了，那咱俩的罪过可就大了！……md！顾混蛋都怪你！当年没事儿做什么非要跑到老子的东都去！这下好了吧？祸害了东阳！……东阳可是我们top的十四洲主！你耽误得起他么？！……哼哼！顾祸水！顾大祸水！……” 首扬絮絮叨叨个不停。 顾知航不接口，也不打断他，更不解释什么，只安静地听着这只妖儿生动华丽的声音。 好一会儿，首扬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顾知航把水递给他，“润润喉咙，歇一会儿再啰嗦。” 首扬大白眼儿一翻，“丫的居然敢嫌老子啰嗦？” 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首扬向前看了一眼，观光隧道弯曲如同九连环，一眼望不到尽头。 走了这么久，偌大的海洋馆才逛了不到十分之一。首扬觉得，等逛完的话自己肯定要累趴下了！ 前面的小包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回跑几步，仰着小脑袋满眼期待，“爸爸小爸爸，我们要有两个弟弟了，是么？” 昨天邵文那厮兴奋地打来电话说，他已经确定，平淑怀的是一对儿双胞胎！ 整个东都的蛀虫们包括首扬在内嫉妒得都要眼红了！ 那家伙怎么就这么走运？不但能让平淑心甘情愿等他多年，居然还能一举得一对儿双胞胎！ 可是顾知航却不是眼红，而是隐隐黑了脸，额头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迎着两个小包子充满期盼的双眼，好一会儿，才有些咬牙地低声回答，“是、小叔叔，不是弟弟。” 两个小包子顿时困惑起来，“可是、小爸爸说，是弟弟……” 首扬立刻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对，是弟弟！……的确、是弟弟！哈哈！……” 顾知航磨了磨牙，狠狠瞪了这只不靠谱的妖儿一眼，耐着性子向儿子解释，“小爸爸、在逗你们，是小叔叔，不是弟弟……” “可是弟弟比我们小啊！”首护显然接受不了顾知航的解释。 就连顾思扬也赞同地点点头，奇怪地瞅着自己一向英明神武的老爸。 “哈哈哈……小护、就是聪明！”一旁，首扬笑得更是放肆。 顾知航气得直咬牙，干脆不再继续这个闹心的话题，继续往前走。 两个小包子面面相觑，相互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然后一致回头看向后面的老实人李安维，“维叔叔，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们要管我们的小弟弟、叫叔叔？” “呃……这个……”李安维语结了，半张着嘴呆愣着双眼。 连顾知航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两个小包子解释的纠结话题，他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楚啊？ 于是，蜿蜒曲折的清凉隧道上，留下一连串首扬嚣张肆意的笑声。 海洋馆越往深处越安静。 巨大的鲸鱼看似缓慢地游过，却在宽敞的观光隧道上留下一道飞速而过的巨大阴影。 旁边的橱窗里，两个相貌清秀的“美人鱼”正在努力练习如何摆出更自然的形态。看到有客人走近，向两个小包子笑眯眯挥动着手打招呼，长长的头发在水中飘荡，虽然看上去很柔顺，但难免有些张牙舞爪，就像刚才看到的海草一样在海水中毫无规律地摇摆。 两个小包子盯着她们颜色很好看的长长的鱼尾，对这两个有着人的半个身体和鱼的半条尾巴的“巨大生物”非常感兴趣。 “爸爸，她们是什么？也是鱼吗？”首护走了老远还再回头看。 顾思扬不赞成，“不对，她们、应该是人，她们的头发、脸，还有手！” “她们是美人鱼。”顾知航很尽职尽责地为两个小宝贝解答。 果然—— 两个小包子立刻齐声问：“什么是美人鱼啊？” “……美人鱼是传说中的一种生物，他们的上半身和我们人类一样，美得令人窒息……” “比小爸爸还要美么？”首护眨眨眼睛，打断顾知航的讲解。 顾知航回头看了一眼落下他们一步的某只妖孽，含糊其辞，“大概差不多吧！……美人鱼的腰部以下是鱼的身体，有鱼鳞和尾巴，他们不会走路，但是游泳的速度非常快……” 后面的首扬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静静听着两个儿子缠着顾知航问各种各样关于美人鱼的问题，脸色似乎有些发白。 走几步停下一会儿，伸出手去贴在厚厚的橱窗上，似乎在看里面的奇特生物，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透明的巨大的玻璃上，隐隐映出一张尽管瑰丽如妖却异常苍白的脸。 首扬的唇瓣微微有些发颤，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担忧。 “他们的下半身是鱼？那、怎么尿尿？” “刚才看到的那两个美人鱼是女的，那有没有‘男人鱼’？” …… 两个小包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顾知航不紧不慢走在他们身边，时不时纠正一句。 身后的首扬额头已经快速渗出了冷汗，走路也明显有些僵硬。苍白着脸抿紧唇，试图强撑过去。 ——他的身体，疼痛再一次发作了！ 察觉到他步履间的僵硬，李安维皱了皱眉，走快几步跟上前，低声问，“怎么了？” 骨骼剧烈的疼痛如同这几年让他不得不熟悉的日常一样，却始终无法习惯、不能自如应对！ 首扬下意识地扶在透明的橱窗上，还没忍着吸气声回答什么，前面的顾知航就听到声音，转过身，“怎么了？”看到首扬苍白到有些僵硬的脸，顾知航的眼神似乎颤抖了一下，“累了么？” 首扬若无其事地笑笑，“还真有点累了。我先、歇一会儿，你们先看。” 李安维立刻明白了，看着顾知航，“那边有椅子，我带他去休息一会儿。”就要扶着首扬离开。 顾知航点点头，拍了拍两个小包子的脑袋，“走，爸爸先带你们去看鲨鱼。” 两个小包子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空气中骤然变得有些压抑的气息他们却能明显感觉得到，乖乖跟着顾知航往前走，一句话也不问。 等到走远一些，顾思扬才试探着回过头，却见首扬和李安维都已经不见了。 首护也立刻停下脚步，皱着小小的眉毛，“小爸爸、刚才都出汗了。” 他们并没有看到，身边的顾知航也一同停下，回头看着刚才首扬停下的地方，一张俊脸同样没了血色，白得吓人。 休息区的长椅上，李安维小心地扶着首扬慢慢坐下。 只这短短的时间，首扬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完全打湿。苍白的拳头紧紧攥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握着李安维的胳膊，艰难地喘息。 疼痛的席卷如同被海水瞬间吞没一般，快速而汹涌，让人连对抗的机会都抓不到！ 首扬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快无法看清眼前李安维那张难得焦灼的脸，“安、哥儿……想办法、回去！……我……我有些、撑不……住……了……” 短短的指甲都已经没入李安维的皮rou之中，可他却丝毫察觉不到疼一般，“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不……”首扬的眉因强忍着痛楚而紧紧拧在一起，用力攥着李安维努力说清楚，“不能、这么……回去！……他、他会发现…………” “小爸爸……” 嫩生生却似乎带着点怯意的熟悉声音，让首扬顿时慌了原本就凌乱的心神。 这是、首护的声音！ 难道说，顾知航发现了什么？ 凭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停在了自己跟前。 “顾、顾知航？”努力支撑着身体坐在休息椅上的首扬有些慌，立刻松开李安维的胳膊。 然后，他察觉到一只熟悉的大手，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 见他竟一句话都不说，首扬更加慌乱了，“你、你们……这么快、就……看完了？” “没有。”顾知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看出来。 首扬的心里忽上忽下，他现在眼前眩晕得几乎已经彻底黑了，根本看不清顾知航的模样，只能凭感觉僵硬地笑笑，“我、忽然头晕得厉害，可能低血压、又犯了……我想先回去，你们……你带着、小思小护……好好玩……” “好。”那只手似乎顿了顿，然后轻轻拨开他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就立刻带着两个小包子离开。 首扬不敢动弹，尽管身体已经疼到让他想狠狠扑到地上翻滚，可他依然强撑着不敢动一下。 好一会儿，身边好像已经静了下来，首扬才低声试探着问，“安哥儿……” 一只手轻轻握住他。 首扬的手在不自觉地狠狠颤抖着，一片冰凉。 “他们、走了么？” 那人并不说话，忽然一把抱起他，快步往海洋馆外面走去。 “嗯……”身体的触碰，让首扬疼得一瞬间咬紧了牙关，几乎连呼吸都被扼制！ 他想问顾知航是不是已经走远看不到了！ 他想说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可是首扬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双手颤抖到痉挛，连抱住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做到！ 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遥远，他依稀听到有工作人员慌张地问：“先生需要帮助吗？” 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已经溢出了喉咙，首扬疼得想哭、想尖叫！ 抱着自己的这个人速度是那样快，首扬能感觉到身上的冷汗被快速地吹干，然后再被打湿。 终于听到车的声音，然后，他被那人抱着放进宽敞的后座，随后，车门“砰”的一声狠狠关上！ “安、哥儿……”首扬大汗淋漓地挣扎着，一瞬间翻滚到车座下面！ 前面脸安全带都不记得扣上就发动车的那人慌了，立刻停下车，根本不记得打开车门，硬是从驾驶室一步挤到后座，双手颤抖着抱起首扬。 在这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首扬终于断断续续地痛苦地叫出声，“……疼！……安、哥儿……疼……疼……” 他的脸五官几乎已经扭曲，修长的身体蜷成一团，僵硬颤抖，阵阵痉挛！ 紧紧抱着他的那人手心里满是冷汗，抱紧了首扬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撕扯自己！ “顾、知……航……救、我……”苍白得吓人的男人好像被看不到的魔鬼残忍地凌虐，被迫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喊！ “……顾……知……航……疼！……疼……” 抱着他的那人连呼吸都在颤抖，一遍遍抚摸着他的脸，恨不得把他所受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那人的双手几乎哆嗦得不成样，慌乱地在身上摸着自己随身为他带着的药！ “……疼……我……救……” 首扬的意识都快消散了，被困在一片黑暗的剧痛之中，除了疼痛再感觉不到其他什么。 有腥甜的液体涌出喉咙，首扬“哇”地一声全部呕了出来！ 红得刺眼的液体喷溅到自己和那人的身上，沾满他的唇边、浸染他的下巴，再顺着他湿漉漉的颈子往下滑！ “……扬？……扬？！……” 药全部洒到身上、车座上！ 那人早已经不知所措，双手剧烈颤抖着，僵硬地擦着他脸上的血。 可是首扬还在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呕着，红得刺眼的血沫顺着他的唇角溢出。 那人的双手都被染红了，可是血迹却是越擦越多，越擦越让他害怕！ “不准、不准吓我！……”那人一向镇定的声音颤抖如鬼。 他拼命地想擦干净首扬脸上的血迹，可是却失控地将那张惨白的脸上全部染上猩红！ “……不会的！……不会、不会有事的！……扬……首扬？！……”那人失控地嘶吼着，似乎想把怀里渐渐停止挣扎的男人唤醒。 怀中一片狼藉的男人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知道断断续续低低的伸吟，“……疼……疼……顾……知……航……救、救……我……” “我在！我在！……”顾知航的胸前早已经被血染红，而他的双手更是沾满了自己心爱男人的血！“……扬？首扬！……你、张开眼睛！……我在！我一直在这儿！我一直在！……” 顾知航的双眼快速变得猩红，手指僵硬地几乎捏不起药丸！ 透明的液体从他头上滴落，顾知航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慌乱地捏起沾染上血渍的药丸就往首扬嘴里送。 可是首扬依然在断断续续呕着血沫，刚被强行送进嘴里的药丸就被混在血沫之中再次呕出！ “扬……吃药！我、我求求你！……吃药、药！……” 这如同鬼泣的声音让人根本无法听出是一向清冷高傲的顾知航！ 可是怀里连呼吸都失了正常频率的男人根本毫无意识！ 往日冷傲的男人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在眼前全部轰塌一般，染满鲜血的双手近乎绝望地狠狠攥着灰白色的头发，多想代替他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