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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求仁得仁(大结局下)

    段长枫本可以派人去通知李秦川的,但他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了一下,只有他入了山谷,宇文琼为了将他们一举击灭,必定会等到他踩入火药区域,才会发动火药。

    段长枫一路疾驰,见李秦川已然追到了宇文琼,正在与他搏斗,心中不妙之感更甚,宇文琼,这是要与李秦川同归于尽。

    段长枫什么都顾不上了,骑着马冲入了战场,宇文琼不料死之前居然还有段长枫过来陪葬,心中高兴,段长枫见宇文琼笑得诡异,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来不及对李秦川说什么,抓住李秦川的马,让他的马掉转了一个头,然后用剑狠狠的在他的马屁股上面刺了一剑,马儿被刺疼了,发了疯一样的往回跑,李秦川控制不住马儿,一路被马带着往山谷外行去。

    段长枫想要在宇文琼发难之前斩杀宇文琼,奈何宇文琼身边侍卫武功不弱,而宇文琼也无心再战,拿出一个火折子,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根线,他笑看着段长枫,迎着段长枫眼中的惊惶,他点燃了那根线。

    段长枫想要出剑去斩断那根线,却晚了一步,段长枫想要带着人马撤退,可惜自己被重重围困,已然无法动弹。

    宇文琼坐在马上哈哈大笑:“天要亡我宇文氏,不过死之前能把你这个宿敌带走,也算是美事一桩。”

    宇文琼看着已经要冲出山谷的李秦川,对着段长枫赞叹道:“段长枫,你果然是一个痴情种,竟然为了平阳公主的夫婿,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惜老天爷似乎并不眷顾你。”

    就在李秦川的那匹疯马带着他堪堪冲出山谷之际,轰隆一声,天塌地陷,李秦川不明所以,连忙弃了自己的马,跃到念儿的马上,将念儿牢牢的护在自己怀里。

    等到草原大地再次恢复了平静,念儿看着眼前山石滚落,尘土飞扬的山谷,第一反应便是段长枫还在里面,她策着马便要进入山谷,李秦川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山谷,想着刚刚段长枫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刺了他的马屁股就让他走,想来是猜到了宇文琼会用火药,可是为什么?段长枫为什么要救他!!!

    李秦川感受到念儿拉着马的缰绳想要冲入山谷,他怕山谷里面还有什么埋伏,抱着念儿不让她进去。

    念儿转头,已是满脸泪痕,看着李秦川,泣不成声:“...表哥...段长枫...他...他...是为了我...”

    李秦川用力的将念儿抱入怀中,他还未从死里逃生的震撼中回过神,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念儿,忽然之间,他懂了!!!

    段长枫与念儿之间隔着杀父之仇,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他不惜牺牲自己性命冲入山谷救了自己,他这么做是为了念儿,为了念儿的余生有人照顾陪伴,不至于形单影只。

    过了好一会儿,待山谷完全的平静了下来,李秦川让先锋部队进入山谷探查,大约一柱香的时候,先锋部队回来禀报,说是宇文琼与梁王以及谷内的士兵,全都被火药炸死了。

    念儿再不顾李秦川的阻拦,冲进了山谷,山谷内遍地都是死尸,有宇文氏的,有大魏的,血rou模糊,念儿在死尸堆里寻找着段长枫的尸体,因为心神混乱,险些被一些乱石绊倒,幸亏李秦川扶了她一把。

    终于,念儿在一群死尸中,看见了段长枫的盔甲,她冲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段长枫因离火药最近,脸上被炸得血rou模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念儿想着段长枫如此聪明,说不定找人顶包自己逃走也未可知,心中燃起了一点小小的希望。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那个血rou模糊的人手中牢牢地握着一根银簪,簪子已然发黑,但依稀可见原来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她用力的去掰开他的手,可即便那人死了,手里依然牢牢地握着。

    最后念儿用了内力,才将那人的手掰开,印入她眼帘的,便是那支玉壁城内,段长枫送于她的银簪子,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曾被她弃如敝履,却被段长枫珍藏了起来,想来当时他自知生路已决,这才将簪子拿了出来。

    念儿看着段长枫手中的簪子,只觉得整颗心痛得就要滴出血来,她想要他死的,可是她也知道,他如果死了,她的心会痛,可她没想到,这痛竟是如此撕心裂肺,丝毫不逊于她大婚那晚,父皇死时的痛苦。

    念儿将段长枫抱入了怀中,十几年来,第一次放纵自己痛哭出声,她越哭越伤心,直到晕死在李秦川的怀里。

    待念儿醒来之时,她已然回到了平城的公主府,她惊叫着段长枫的名字醒来,李秦川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将她醒了,喜形于色。

    念儿看了眼房间,发现自己在平城的公主府里,第一反应是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李秦川还没有离开平城,段长枫也还未假意与宇文氏结盟。

    “段长枫呢?”念儿醒来便抓着李秦川的衣角,惶恐地问:“他是不是还在梁王府?”

    李秦川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他看着念儿,语声暗哑:“他昨日出殡,他出兵之前,有吩咐过宇儿,若是他死了,便将他的尸体火化,将骨灰装进一个小盒子里,然后让宇儿交给你。”

    李秦川从念儿的床榻之旁站起,走到桌上,拿过一个圆的瓷瓶,交到念儿手中:“段长枫的骨灰都在这里面。”

    念儿看着段长枫手中圆圆的白色的瓷瓶,拼命的摇头,怎么也不相信,那样一个高大鲜活的男人,如今却变成了这瓷瓶里的灰,这让她如何接受。

    “不!!!”念儿一边摇头一边哭喊着往后退去,怎么也不肯接过李秦川手中的瓷瓶。

    李秦川知她心中伤痛,也不想为难她,便将骨灰重新放回桌上,然后走到念儿床边,不管不顾的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段长枫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伴在你的身边,与你携手终老,我们带着他的骨灰上路,百年之后,将他的骨灰与我们埋在一起,想来,他也是求仁得仁了。”

    李秦川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根银簪子,那簪子正是段长枫死时牢牢握在手里的,他将簪子插入念儿的发髻之中,宽慰道:“虽然你们此生无缘,但是忧儿和宇儿会有孩子,你们还是会有共同的血脉传承,念儿,段长枫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过往之事里十几年,甚至得了严重的癔症,而你这些年对段长枫不闻不问,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困在了过去?”

    念儿流着泪,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人活生生的给抽走了,痛得她再不想醒来。

    “念儿,过往的爱恨情仇,就让它随着段长枫的死而烟消云散吧,你只要知道,他终究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恢复了家族的名誉,为自己的族人复了仇,死后还能与你同葬。”李秦川拍着念儿的背,柔声安慰。

    念儿却拼命摇头:“我不想让他死,表哥,我一点也不想要他死。”

    李秦川拥着念儿,虽满心的苦楚,可段长枫却是为了救他而死的,他又能说什么呢,最后,只能道:“他知道的,相信我,他如此聪明,你待他的情意,他心里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提出死后与你同葬的要求。”

    生不同寝死同xue,念儿忽然脑中闪过这句话,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歉疚地地看着李秦川:“...表哥...对不起...我始终没有办法忘记段长枫...”

    李秦川抹去念儿脸上的泪,温柔地道:“我知道,我在长安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心里一直都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你不怨我恼我吗?”

    李秦川摇了摇头:“我只想陪着你游历江湖,与你相守,终老一生。”

    李秦川看向桌上的白瓷瓶,悲伤地笑了:“如今虽然多了一个人,但此志不渝。”

    三个月后,念儿与李秦川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平城出发,准备前往西域,游历诸国,元晔看着眼前酷似姝儿脸的念儿,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年你母后也是这般跟着司徒翊出发去西域诸国的,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走了你母后的老路。”

    念儿看了李秦川一眼,又摸了摸被她背在背上的白瓷瓶,对着元晔道:“生死不弃的伴侣,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是母后想要的生活,也是父皇想要给到我的生活,如今我终是能得偿所愿,师叔应该为我高兴。”

    因念儿长得酷似姝儿,所以格外的合元晔的眼缘,而念儿也书信一封给了项政,封元晔为忠远侯,将昔日梁国的都城龙城划分给元晔,作为他的封地,安置他与那十几万士兵。

    忧儿极舍不得爹娘远走,昨日夜里已经拉着念儿在那边哭泣了老半天,今日一早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念儿自然也是舍不得女儿的,她拉着女儿的手,道:“如今宇文氏被灭,但是草原上还有许多部族,虽然如今都不成气候,但说不定哪一天会拧成一股力量,对我大魏虎视眈眈,你是我大魏的公主,保家卫国是你与宇儿的责任,娘亲能为你做的都已做了,如今只想卸下肩上的担子与你父王退隐江湖。”

    段长枫死后,段修宇袭梁王爵位,因段长枫是为国捐躯的,所以朝廷对段家极尽封赏。

    念儿拉过段修宇的手,将他放到了忧儿的手之上,对忧儿道:“娘亲知道,你对当年之事一直都耿耿于怀,可如今,你公公为了娘亲,为了大魏而死,娘亲早已放下过去的仇怨,你是否也该放下了?与驸马好好过日子?”

    段修宇忙紧紧握住了忧儿的手,唯恐忧儿不再理他,而忧儿也由他握着,对着念儿道:“娘亲放心,忧儿已经长大了,公公既然已经死了,那所有的一切便人死如灯灭,忧儿心中再无怨恨,会与驸马一起镇守平城。”

    念儿听了心里十分欣慰,她放开了忧儿和段修宇的手,转头看着平城的城门,对着李秦川道:“当年你纳妾之后,我便想要去西域诸国游历,可惜,到了平城之后就再没有离开,没想到二十年后,终是达成了当年所愿。”

    李秦川知道自段长枫死后,平城已然成了念儿的伤心地,她一心一意只想尽早离开。

    元晔给了念儿和李秦川一张西域的地图和两只隼,还从自己的军队里找了一个向导给他们,说是西域多是沙漠戈壁,没有向导容易迷路。

    念儿没有拒绝来自师叔的好意,欣然接受了,念儿不舍的将女儿抱入怀中,忧儿忍不住又伤心的哭泣起来、

    离别的场面太过伤感,念儿不敢再多做逗留,轻轻的放开了女儿,只道了一句保重,然后跃上了马车,李秦川摸了摸忧儿的头,道:“若遇到什么难事,不要藏在心里,可告之你弟弟,他如今已是大魏真正的君王了,有他护着你,爹娘都很放心,若是遇到连你弟弟也解决不了的事,可飞鸽传书给我和你娘亲,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书信告之,所以不用太担心。”

    忧儿连连点头:“父王和娘亲也要多保重。”

    李秦川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看顾好你娘亲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段修宇走上前,对着李秦川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岳父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忧儿,再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李秦川满意的拍了拍段修宇的手,马车缓缓的驶出平城,马车里念儿将背在身上的瓷瓶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李秦川心疼地看着念儿,这三个月,她始终无法从段长枫死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只要是无人之时,便会抱着他的骨灰,偷偷流泪。

    李秦川坐到了念儿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念儿心中伤痛,无法排遣,只能倚在李秦川的怀里,歉疚地道:“表哥,对不起,我答应了段长枫,若有来世,我一定去求一求神仙,让我与他能够在来世携手终老。”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自然希望生生世世都能与她在一起,李秦川自然也不例外,若有来世,他也想求一求神仙,让他与念儿在一起,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今生,他已然能与她相伴终老,段长枫的死让念儿痛彻心扉,若是不给她留一个来世的念想,只怕她后半生根本无法放开怀抱。

    李秦川虽然满心凄苦,却笑着点头:“好,若有来世,我也帮你去求一求神仙,让你与段长枫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