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几乎被族灭
回到梁王府,段长枫想着李秦川刚刚说的话,也觉得母亲这病有些蹊跷,便找来汤茗,将自己的顾虑说了,汤茗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梁王府之内居然有人敢对老夫人下毒,所以也没有往下毒方面去想,如今段长枫提醒,忙将老夫人平日里的菜食全都检查了一下,果然,在一道老妇人最爱吃的鸽子汤里验出了很轻微的毒。 汤茗对段长枫道:“这是砒霜之毒,大街小巷都能买到,此人用毒的剂量很微小,所以并不致命,只是让老夫人身体不适,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一旦吃药喝粥,此毒便能被清除体外,可重新正常用膳之后,身体又觉不适。” 段长枫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知道府里居然有人敢对母亲下毒自然是怒不可歇,想起李秦川的话,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崔绮。 段长枫先按兵不动,私底下安排了人手,监视着厨房里以及母亲房里的每一个婢女,没多久,就将下毒的凶手给擒获了。 经过一番审问,果然是崔绮的母亲派人安排的,段长枫中心怒极,立刻让人捉拿了崔绮的母亲,崔绮和她的父亲兄长都没有想到母亲居然如此大胆,竟然敢给老夫人下毒,一个个都吓得不清。 崔绮哭得梨花带雨,连连在老夫人床前磕头请罪,段夫人知道她有了身孕,想着段家血脉终于能够传承下去,心里高兴,对崔母下毒一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让段长枫严惩,只让崔母在自家院子里闭门思过。 可段长枫却气不过,不顾母亲的反对,和崔绮他们的求情,硬是打了崔母二十棍子,打得崔母那是皮开rou绽,趴在床上养伤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床。 在汤茗的细心诊治之下,段夫人身上的余毒一点点的被拔除了,但是因为她身体本就老迈,这次中毒又损伤了元气,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一日,她趁着段长枫上朝,让人将忧儿从崔绮房间抱来,然后带着忧儿,亲自去了镇国公府。 段夫人来到李府时,李誉和李秦川都上朝了,只有安乐和念儿在府上,安乐见段夫人带着忧儿来了,忙让人通知念儿,自己先去前厅迎客了。 段夫人对着安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老身这次冒昧来访,主要是想将忧儿送还给念儿。” 安乐让人给老夫人奉了茶,看着依偎在段夫人怀里那小小的柔软的身躯,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段夫人依依不舍的抱着忧儿,亲了亲她通红可爱的小脸蛋,对安乐道:“忧儿终究是念儿的女儿,总不能让她们母女分离,这些日子,念儿在你府上养病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 安乐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段夫人叹了口气,道:“我老了,最近又大病一场,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忧儿在我膝下,我怕照顾不周,如今,在念儿心中,你们李家才是她的至亲,不论她病得怎么样,我想着把忧儿交给你们,你们定是会善待她的。” 说着,段夫人将忧儿放到地上,指着安乐,对她道:“这是你的姑姥姥,快点过去。” 忧儿已然会蹒跚走路,但是对安乐却十分陌生,依偎在段夫人身旁怎么都不肯过去。 段夫人对着安乐,尴尬地笑了笑:“公主切莫见怪,这孩子从一出生就是我在带,所以十分依赖我。” “夫人将忧儿视如己出,所以忧儿才会如此依赖夫人,本宫替念儿谢过夫人对忧儿的照顾爱护。”安乐看得出来,段夫人是真心疼爱忧儿的。 安乐让人取了一些拨浪鼓的小玩意,走到忧儿面前,用小玩意逗她玩,逗得忧儿咯咯大笑,段夫人看着眼前的忧儿和安乐,眼中俱是泪水,她比谁都舍不得将忧儿送入李府,可她也知道,将忧儿留在梁王府,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还会让儿子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过了一会儿,段夫人见忧儿与安乐玩的熟了,然后将忧儿抱了起来,在身上哄了两下,慢慢的孩子累了,便在段夫人的怀里睡着了,段夫人趁着孩子睡着,将孩子交到了安乐手中:“我这次是瞒着枫儿来的,除了忧儿,还将念儿在梁王府里的一些衣服首饰都带来了,我老婆子也没什么脸面再见念儿了,既然孩子送到了,我也就不多叨扰了。” 段母恋恋不舍的看了忧儿好一会儿,一直强忍的泪水终究没有忍住,落了下来,段母用手擦了擦脸,在侍女们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向安乐告辞道:“既然孩子已经送到了,老身就不多做打扰,就此告辞。” 早在安乐派人去唤的时候,念儿就已经站在了大厅的屏风之后,偷偷地看着段夫人和忧儿,她一直没有出现,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病已然好了,看着段夫人垂垂老矣的模样,她心里分外难受,可她却没有勇气站出去,因为她不想再与段长枫再与段家有任何纠缠了。 直到段母的背影消失,念儿才走了出来,从安乐手中抱过了孩子,安乐见她满脸泪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念儿看着孩子熟睡的容颜,心中越发难受,忧儿虽然还小,却出落得十分美丽,兼具了她和裴湛的优点,与她的容貌有五分相似,与裴湛也有五分相似,想着裴湛为自己而死,心中伤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晚上,当段长枫回到落玉轩,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时,连忙去找了母亲,在得知忧儿和念儿的物品一起被送回到镇国公府上之后,段长枫转身就要走,却被段母拦了下来。 “我记得当日我劝你不要利用念儿报仇,你说权当你与念儿没有缘分。”段母看着儿子悲痛背影,心中也十分难受:“如今你们缘分已尽,何必再强求呢?” 段长枫背影僵硬,呆愣的站在原地,段母不忍他这么伤心,便劝道:“你与念儿在锦州发生的事我已全部知晓,你与她毕竟隔着杀父之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走到一起的,如今绮儿有了身孕,我们段家终究是有后了,你该好好珍惜她才对。” 段长枫想着那日夜探镇国公府,念儿平静安宁的模样,心中惨痛,他知道母亲说的都是对的,他与念儿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不如就此放她自由,想到这里,段长枫只觉得肝肠寸断的痛。 离开母亲的房间,段长枫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落玉轩,念儿走了,忧儿走了,娘亲将所有和念儿有关的东西都送去了镇国公府,这里连一丝她回来过的痕迹也没有留下,段长枫从腰带间拿出那根银簪子,那是当日他从崔绮头上拔下来的,回想起来,他好像从来也没有送过念儿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如此的寒碜。 段长枫转头,痴痴地看着念儿的曾经用过的梳妆台,隐约间他看到了念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自己的头发,段长枫恍恍惚惚的走过去,在‘念儿’的背后站定,他看见镜中的‘念儿’,而‘念儿’对着铜镜里的段长枫柔柔一笑,段长枫将手放到了‘念儿’的肩膀上,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过了两个月,福宁宫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项诺因整日纵情声色,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派了许多太医去会诊,但得出的结果都不太好。 项氏皇族的近支在项诺登基之后便被项诺和段长枫铲除的差不多了,如今存活下来的都是一些旁支远亲。 可无独有偶,这些远枝旁系,也在一个月内接二连三的出了事,不是坠马身亡,就是被刺客杀害,好些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府里,一时之间,项氏皇族像是受了诅咒一般,几乎被灭族。 这一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慌了起来,原本项诺有什么意外,哪怕是远亲皇族,只要是姓项的都可以被拉来立为储君,可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他们竟然连这样的人都找不到了。 李誉回到府中,将事情与念儿说了,念儿觉得事有蹊跷:“这件事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暗杀,毒杀,刺杀,那人是与项家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难道是段长枫?”李秦川想不出何人对项家有如此深刻的仇恨,又有权势去做这些事。 念儿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和段长枫已然闹翻,我皇兄如今是段长枫最大的依靠,他没有理由去害我皇兄。” 李誉十分认同:“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段长枫。” 若不是段长枫...... 李秦川看向念儿,十分担心,若论血脉,她才是项氏皇族的正统,本来她是公主应该不惹人注意,但如今她是镇国长公主,身份地位不同,难免召来一些祸端。 “念儿身份特殊,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我怕她被歹人盯上。”李秦川对着念儿道:“不如我晚上在你房里打个地铺,保护你和忧儿?” 念儿若是一个人自然也是不怕的,可如今忧儿每日与她同睡,她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便点了点头。 李秦川这些年在蜀郡为了抵御外族,常调兵遣将在战场上厮杀,一旦行军打仗,露宿荒郊野外便是常事,所以打个地铺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反而念儿有些不好意思,晚上,两人隔着一个帘帐,念儿先将孩子哄睡了,然后有些歉疚地对李秦川道:“表哥,要你为我睡地铺真是难为你了。” 李秦川笑了笑,道:“你也可以邀请我上床睡。” 念儿愣了一下,一段遥远的记忆袭来,当年她要离开平城的时候段长枫为了看着她不让她走,硬是与她同睡一间房。 见念儿不说话,李秦川以为她生气了,连忙道:“我开玩笑的,这些年的军旅生涯,我早已习惯了席地而睡了,更何况我娘还为我准备了厚厚的被褥。” 长久的沉默之后,念儿幽幽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当年我要离开平城之时,段长枫怕我不告而别,硬是与我同睡一房。” 李秦川一下子便笑不出来了,他盯着屋顶怔愣了许久,才道:“当余嫣然来到蜀郡,告之先帝是如何死的,你又是如何被段长枫换去平城的,我当时恨透了我自己,只想出兵杀了段长枫杀了裴湛,可是我爹却不让我出兵。”
“姑父是对的,段长枫用兵如神,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司徒翊,你若从蜀郡出来,很可能步我后尘,几十万大军,就这样兵败如山倒。”念儿想起那场战役,依然心中有愧。 “念儿...”犹疑了许久,李秦川还是问了出来:“你还爱段长枫吗?” “不知道。”念儿看着身旁熟睡的忧儿,只觉心满意足,十分坦然地道:“我爱过他,也恨过他,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爱是恨,但我已然不想杀他了,我如今只想带着忧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李秦川的声音在颤抖:“...你爱裴湛吗” 念儿躺在床上,伤感地道:“你们三个人我唯一没有爱过的就是裴湛,可他却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人,他的恩情,我今生是还不了了,若有来世,只望上天成全,让我能回报他。” 念儿的话让李秦川心里难受,从他们上浮戏山庄成亲到如今,不过短短七八年的光景,竟如此物是人非,李秦川忽然想起他和念儿刚成婚时的那段岁月,那时的念儿虽有些懵懂无知,不解世事,但心地善良,待人以诚,如今,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强颜欢笑,学会了用计谋,甚至游走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每每看到她那双平静无波,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睛,他的心都会觉得很痛,若是可以,他愿倾他所有,换她展颜而笑。 “如今朝堂局势不稳,你皇兄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我和父亲商量过,若你皇兄真的死了,我们和师傅可能真的要联合段长枫拥立你为帝。”虽然不愿意,但如今段长枫手上有兵权,并且他用兵如神,只要有他在朝中坐镇,那些封疆大吏或者藩王是不敢贸然造反的。 “女皇帝!!!”念儿苦笑了一下,她其实并无野心,但如今项氏皇族凋零,父皇一生兢兢业业,虽然有过杀戮,但也算是一个勤勉的君王,在他的治理之下,魏国国富民强,如今他驾崩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大魏便分崩离析,朝中局势让她忧心,若是她真的登基为帝,虽然惊世骇俗了一些,但也算是名正言顺,可她膝下只有一女,大臣也许能接受她为帝,以期她将来所生之子过继到父皇名下,成为父皇的皇长孙,但未必能接受忧儿作为她的继承人,可是她如今这样,要找谁去生子,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说我与段长枫决裂至此,他若是想要自立为帝,你和姑父可有部署?”段长枫在朝廷虽然没有根基,但若是他铤而走险呢?他手上有兵权,洛阳还有他的驻军,只要宫变成功,他未必惧怕那些藩王起兵,自从他击败了孙青元,又攻破柔然骑兵,并且以少胜多,赢了裴湛和赵萧的三十万大军之后,他如今已然成为大魏战无不胜的战神了,人人惧怕,想来也没有哪个太守藩王敢来挑衅他。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这些年,你皇兄荒yin,兵权都落入了段长枫之手,我们手中的禁军还有监察司的那些兵力不足以与段长枫手中的兵马抗衡。”李秦川侧了个身,看着念儿的床帐,忧心忡忡地道:“本来我觉得段长枫并不想自立为帝,若要自立,他早些年就可以这么做了,那时我和父亲可都是“乱臣贼子”,你皇兄又荒诞不堪,他能征善战,根本不惧怕各地守将,可那么好的机会他却白白浪费了,所以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有野心想要做皇帝的人。” 念儿认同李秦川的话,她曾与段长枫聊过,段长枫确实从无称帝的念头。 “可如今形势不同了。”李秦川话锋一转,道:“你与他已然无可挽回,但我能看出,他对你始终未能放下,我怕他一时激愤......” 有些话虽然羞于启齿,但目前朝局动荡,李秦川身在局中,又担心念儿安危,不得不说:“...如今能牵制住段长枫的只有你了,这也是为何我和父亲想要联合段长枫拥立你为帝,只有你为帝,他才能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臣子。” 念儿想着回京的马车上段长枫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段长枫对她也算是有几分真情:“当日皇兄让我去柔然和亲,当众赐我与段长枫和离,但我与段长枫并未签和离书,柔然可汗退兵之后,我们为了联手对付皇兄,和离之事也不了了之,如今若是要他拥立我为帝,我与他只怕再难和离。” 李秦川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可如今京城的局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段长枫虽然用兵如神,但却是一个极易冲动的人,若是此时与他谈与念儿和离之事,只怕对朝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