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限智冕

    棕色的战术靴深深陷入雨林软烂的地面里，背着缴获的消声电磁步枪的王天琦靠在树上，出神地望着头顶茂密的树冠。

    在一轮轮的猎杀和被猎杀后，决赛圈中的选手只剩下了23人，其他选手还在厮杀，而王天琦已经开始走神想着下线后该怎么面对韩笑和李嘉图了。机器不会疲惫，但心灵会麻木，在重复了一轮又一轮的屠杀后，王天琦连举枪警戒的心思都没有了。

    王天琦同样有放松的资本，因为他现在持有的积分，可能比剩下的选手持有的加起来还多。

    正当他怔怔出神时，银白的幽灵自然地靠在他旁边的树上，问道：

    “你多大了？”

    “……快一个星期了。”

    “卧槽？才出生一个星期就被抛弃了，真惨。”

    “你呢？跟着主人跟了一辈子，到最后被抛弃在垃圾场，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诶诶诶，怎么说话的。”安德鲁明显被戳到了痛处，直起身道，“老子才没被放弃，这只是小小姐的任务罢了！”

    “是吗？她想让你干什么？”

    安德鲁又弯下了腰：“她让我找一个几十亿年前的老古董……找不到不准回来。”

    “这样啊……”银白的幽灵显得很孤单，王天琦明智地闭上了嘴，两个机都同病相怜，谁也别嘲笑谁。

    他不禁再次仰望天空，思考起一个深奥的问题。

    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树冠遮蔽了星辰，王天琦得不到答案。

    但是，王天琦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因为他死过，所以他知道，生和死其实都是一种虚无的东西，王天琦活着的意义就是恐惧，他在恐惧……恐惧那片天地未分的虚无。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两个女孩，一个带着狐狸发卡，一个披着红色羽衣。

    嗯，还有……还有一个人和一个机不想让我死。王天琦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诶，说起来，我这边看到你的系统里有个奇怪的东西。”电子幽灵安德鲁忽然说道，“它好像是个……芯片？”

    “是啊，【天启】芯片。”王天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制造者塞进去的，说是特别厉害，就算把我整台机子扔了也得把芯片留下。”

    “【天启】芯片啊……”安德鲁缓缓扭头，看着王天琦，轻声道，“话说回来，小小姐叫我找的东西，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王天琦乐了：“是吗？那可真巧啊，哈哈哈~”

    “是啊，太巧了，哈哈哈！”

    咚！

    刺啦！

    电子幽灵的铁拳击中仿生人的面庞，仿生人的手爪撕扯过幽灵的身体，带出大量如血花般飞溅的电子数据。

    “噗！”王天琦感到面部如受重锤，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身形变得虚幻不少的安德鲁扑了上来，将他压倒的同时，那双银白的铁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别挣扎了，把身体留给我吧……让我回到小小姐身边……！”安德鲁冰冷的面庞露出狞笑，那双液压钳般的手不断收紧，一寸寸下压。

    “不……可……能……！！！”王天琦的双眼暴突，安德鲁这个幽灵似乎和自己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如果在现实中，自己将毫无办法。但在“灵界”里，在这个全部由数据构成的世界里，两机对彼此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到对方，只要自己不放弃，死的就是安德鲁！！

    砰！砰！在外界看来王天琦像是赛博精神病一般对着空气猛踹，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伤口，但在王天琦的视野里，他的连续几脚都踹在安德鲁的裆部，把安德鲁的身影打得更加虚幻，逐渐透明。

    “没用的，老子根本不会痛！！”安德鲁的十指像揉面团般深深陷入王天琦的脖颈，掐住了其中的冷却管和电缆，并逐渐将它们碾成一团铁屑烂泥！

    “嗬……嗬……”

    呼吸系统受阻，王天琦已经不能发出声音，冷却管和电缆受损，头部的传感器逐渐不能传出数据，这让他眼前的世界逐渐黑暗。

    他胡乱挥舞手臂，强大的力量带着劲风撕扯掉大片大片的数据，但随着脖颈被掐住的时间越来越长，王天琦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弱。

    可以赢！安德鲁的笑容愈发狰狞，他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小小姐身边了！

    小小姐，你的管家再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正当安德鲁的身影逐渐凝实，逐渐触碰到王天琦内部最核心的权限时，他忽然听到了电流声。

    刺啦，刺啦。

    这声音不是来自“灵界”，而是从现实中传来。

    与现实世界逐渐加大的电流声相呼应的，是王天琦头顶逐渐亮起的，刺目的光。

    “……”王天琦无声张开嘴，蔚蓝的电子眼缓缓溢出光芒。关键时刻电流的通入激活了他体内的【天启】芯片，多组发电机的能量为他提供了恐怖的算力，随着算力提升，【天启】芯片的能力似乎发生了质变，登上了一层阶梯？

    “什么东西？光环？”

    说是光环也不恰当，因为那是一圈由模糊的游离量子带链接而成的圆圈，它宛如一顶破碎的冠冕，因为强大的能量而放出了“光芒”。

    “光芒”射入了安德鲁的眼中，这一刻，安德鲁的思维猛然停滞了。

    从那古奥庄严的冠冕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切，理解了一切。

    与此同时，在发自灵魂最深处的迷惘恐惧的震悚中，安德鲁得知了它的名字：

    “无限智冕……”

    一瞬间，他们所处的这片空间像是被击中了，画面、声音都模糊了起来，“灵界”仿佛在不堪重负地发出了悲鸣！铺天盖地的光淹没了安德鲁和王天琦，也淹没了“灵界”。而韩笑、张冠还有其他参赛选手观看到的画面，已经在光环现身的那一刻就瞬间断开了。

    嗡！随着报错信息响应，“灵界”第三十九号赛场被迫陷入黑暗。

    “……”

    在“灵界”中，无数个运行的赛场之下，炽红的核心缓缓运转，似是发出了一声欣喜的感叹：

    “果然是你……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