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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羁绊

    塞伯坦-赤铁堡-汽车人医疗中心/**:**

    在接到prime的指示时,十字线与漂移就已离开医疗中心去执行任务了。青丘的邪教活动看起来进行了有些时日,整个殆木庄园都需要封禁调查,那些来自各个城邦的疑似邪教参与者也都将被强制传唤至赤铁堡等待审问。男爵夫人的尸体被领袖卫队带到此处,在另一间医疗室接受医师的尸检。

    急救室外静谧的走廊里,擎天柱正静静地等待着。摇摆还在里头,空气寂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Prime,”陪同着Prime的霜影望着眼前寸步不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您别担心,救护车前辈会没事的。”

    擎天柱回过头来,见这个年轻的女战士如此真诚又关切的样子,便也点了点头,回以同样真诚的浅笑。

    “你的伤,”Prime也注意到了霜影侧腰上的那道像是被利刃刮出的伤痕,“还是找个大夫处理一下吧。”

    “不用,就这么点小伤,一点事儿都没有!”霜影立刻答道,又稍稍将手臂向下垂放将伤口遮住了一些,显然是希望在超级领袖面前始终保持强者的形象。在这一趟短暂的随行中,他的深谋远虑与不可捉摸已经让女战士有些惶恐。

    “你很聪敏,也很勇敢。”超级领袖却这样温和地说道。自然在他看来,像霜影这样的后生能够在这次行动中有如此表现,已经是相当优秀的了。他也从来不会吝啬对他们的肯定与赞美。

    只是经历了数百万年的厮杀征伐,超级领袖从前那些发自于火种的微笑与那般温柔的眸光,也已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少之又少。责任的沉重负累与老友的相继离去,让他的火种变得越来越封闭和冷淡。

    他抬起头来,眼神向走廊的前方望去。一只单薄的身影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令他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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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的小精灵就站在那暗处,沾满干燥污泥的双翼疲倦地坠在背后,浑身的污渍使她看起来狼狈又羸弱。往常的她即便小巧纤瘦,却也总是昂首傲岸地站着。可她现在却垂着脑袋,无力地抬眼相望。

    腐旧难闻的来自于污水沟的气味弥漫在寂静的空气中。顺着prime的眼神将不速之客打量了一番后,霜影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脸色,同时也伸手遮了一把鼻子。这个举动总算令奇尔希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地窘迫。

    从十字线那儿听见超级领袖的消息后,奇尔希·艾露伊便满怀期待地等在这里,不曾想等来的却是眼前这副景象。当领袖先生用“聪明”和“勇敢”这样的词来褒扬他身边的女汽车人战士时,她方才预想的那么多想要同他说的话便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只能愣愣地望着他们,什么话也不敢说。

    “奇尔希。”稍许错愕之后,超级领袖定神开口道。

    女精灵怯生地凝望着眼前的两位汽车人,轻轻喘了口气:“领袖先生……我,我想与您谈谈——”

    手术室亮起了灯光,原本紧闭的大门也再度展开,女精灵小心翼翼的请求便因此中断。超级领袖转过身去,又停步回头望了她一眼。她的神态与语调都十分疲倦虚弱,身上所沾染的污渍也不知是否会有腐蚀性。又是为何弄成了这幅样子呢?擎天柱心有不忍地蹙起眉头,游疑的神色又在须臾间被刻意的持重取代。

    “先去洗个净化澡吧。我们有空再谈。”超级领袖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听起来比以往生疏了许多。接着他便立刻移开了视线,转头对身边的女战士吩咐道:“霜影,看看化验室的进展如何。”

    “是,prime。”霜影点头应道,英姿飒爽与神采奕奕的风貌难免与垂头丧气的落魄精灵形成反差。

    尽管处境尴尬,奇尔希·艾露伊仍然在原地默默地愣了许久,直到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手术室。他的步履匆匆,不带一丝迟疑。空旷安静的走廊内,只剩下女汽车人还低眉打量着她。

    从前,霜影在俯视着这个脆弱不堪的小家伙时,眼中总是会带着鄙夷与轻蔑。可此刻黎明之城的女汽车人战士却打心眼里有些可怜起她来了。“都脏成这样了,还是去洗一洗吧。”霜影说道。她的语气倒也并不嘲讽,可如此“礼貌”反而更像是羞辱。正是在这聪明而勇敢的女战士的对比下,奇尔希觉得自己已经愚蠢和懦弱到了极点。

    超级领袖必然也是这样觉得,所以才不愿多看她一眼,也不愿同她多说一句话吧?她垂下双眸,转身失意地向远处走去。是该洗个净化澡,是的……在深深的无力感与能量缺失引起的虚脱下,就连火种的疼痛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紧收着双翼的精灵因疲累而颤抖,大脑也因失能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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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身地球金属必须得想办法换掉。”

    超级领袖迈入病房时,半躺在病床上的老朋友已经在和摇摆交谈起自己的病情了。尽管身上各处的伤痕还是很醒目,可他的精神状态已然恢复得不错。擎天柱悬着的火种总算放了下来。

    “救护车。”擎天柱淡淡地微笑,欣慰的神色中又有些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忧伤。

    “啊哈,你越活越年轻了嘛。”赤墨色的汽车人稍稍坐起,prime则俯下身来示意他不必起身。

    “最近怎么说?我瞧赤铁堡现在这幅样子,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救护车咳了一声,向床边的窗外望去。斑斓的云层下广厦林立的都城盛景宛如画卷一般,比起那冷漠的土球不知要温馨美丽多少倍。这是他曾经做梦也不敢想象还能再见到的画面。

    “一切都好,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我慢慢再告诉你。”擎天柱轻声温和地说道,眼神里尽是关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伤,感觉还好么?”

    “没什么大碍,”救护车笑道,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还伸手活动了一下上臂,“小摆这段时间长进不小。”

    望着一旁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数据台的摇摆,救护车感到十分欣慰。Prime也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对这位年轻的医师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嗯,这孩子确实可堪大任。”

    “啊……Prime,您,您过誉了啦!我还有很多地方得向师父请教呢。”听到救护车以及领袖这样的肯定,摇摆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话说回来,师父怎么会着落在涂加山那个地方呢?幸亏当时啊奇尔希在,不然真挺危险的。”

    ……奇尔希?

    超级领袖火种一怔,又想起方才见到的小精灵的那副模样。

    “说来也是话长,”救护车的那恢复明亮的眼眸里忽地黯了片刻,转瞬又焕然起来,“我得先好好和我的恩人道个歉才行。”

    “……恩人?”

    “嗯哼,就是你们带回来的那个精灵姑娘啊。”救护车挑起眉头别有意味地一笑,“我欠的是救命的恩情,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啊?”

    大黄蜂将精灵族一事尽数告知时,救护车并不觉得有多意外。饱览群书的他早就在古籍中见过有关这种神秘种族的记载,其中最令他感兴趣的便是传说描述的他们与生俱来的愈疗能力。没想到回塞伯坦的第一眼,他就见到了一只仿佛从书里走出来的小精灵。她优雅而美丽的机体是那样亲切,尤其是在他见惯了人类这种丑陋的碳基生命之后。

    不过,在对自己过分索取能量的举动感到愧悔之余,擎天柱蓦然恍惚的神色与顷刻间的心神不宁更令这位洞若观火的首席医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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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和师父一起来的么?怎么这会儿人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摇摆在门外左右张望,喃喃自语着。在漂移把救护车从涂加山运回来时,奇尔希也跟在后头。那时输出了不少能量的女精灵看起来十分虚弱,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不过由于急着给师父做急救手术,没人来得及管她。

    “怎么搞的?”救护车的语气显然有些焦急。

    陡然意识到小精灵为何会满身污渍地出现在这里,超级领袖的心绪已经越发地缭乱。他自然可以轻易通过通讯系统锁定她的位置,可此刻源自火种的惭愧与疼惜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刚才对她说的那句话,在脱口而出之时就已经使他懊悔了。即使自己对纵火的寻事生非置之不理,还私心抹去了候选者名单中她的名字,甚至连一个是名是姓的称呼,都在开口之前首鼠两端反复无常地变化……她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她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用失望甚至是怨恨的态度来面对他。她的眸光还是那样柔和可爱,她的希冀与落寞,也都乖巧温顺地展现在她的神情与姿态上。

    那样的眼神,再多看一秒恐怕都会令人失控。

    “擎天柱?”救护车打量了心不在焉的老朋友一眼。这个大家伙是最不懂得隐藏和伪装的,他显然是在因为什么事为难呢。

    “嗯,这个恩情……等你好全了再还也不迟。”擎天柱立刻回神,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在他那心事重重的湛蓝色光学镜里,果然藏不下足以瞒得过首席医疗官的焦思苦虑。

    塞伯坦-赤铁堡-工匠区/**:**

    后半夜的帝都开始飘起了稀雪,集市的工匠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独居的老匠人鼓石也同许多手工匠师一样早早地打了烊。在无人打扰的熔炉室中放着自己最爱的摇滚音乐、研究新的部件模型无疑是他最为享受的事。塞伯坦人的听觉器对雪落的声音很是敏感,这声音在一些具有浪漫情怀的人听来别有意趣——搭配起鼓噪的金属摇滚乐来也很不错。

    可这令人享受的氛围却忽然间被一阵门铃声破坏了。

    “谁呐?没看见打烊了嘛!”鼓石嚷嚷了一声,不情愿地关掉了音乐。即便是大客户也只会电话联系,谁会这么晚亲自登门呢?

    大门缓缓落下,鼓石打开了门口炫彩的霓灯,这才看清不速之客的面目——那个原本前往涂加山求职的、名叫艾露伊的孩子,正站在飞扬的小雪花里颤颤巍巍地发抖。她身上的那些脏兮兮的污渍已经在低温中凝固了,紫罗兰色的光学镜也已经变得像雪一样白。

    赤铁堡-汽车人医疗中心/**:**

    “从验尸结果上来看,这位‘男爵夫人’一直患有严重的固化病,最终也是因能量液固化、机能衰竭而死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您收到那封请柬之后的不久。”跟随着prime走出病房的摇摆打开了助理医师上传的报告。

    尽管是阴阳相隔了数年之后的久别重逢,超级领袖依然没有与挚友寒暄太久。青丘的事态并不松缓,他需要知道斧爪男爵培养绽目兽的目的,并且尽快查清男爵背后的神秘邪教组织者。因而在离开时,他仅是简单地嘱咐了救护车好好休养,并没有问及别的尤其是与地球有关的事情。

    “火种检查了吗?”擎天柱停下脚步问道。虽然看起来脸色凝重,但prime的语气还是十分温和的。

    “嗯,初步检查过了。”摇摆继续汇报着,“她的火种融合了某种基因提取物,不过还是需要进一步化验才能知道是什么物质。”

    “冷冻库有几具不破城的绽目兽尸体,提取一些它们的CNA试一试。”

    “好。”摇摆点了点头。

    “你师父情况如何?”超级领袖转而问道。

    “唔……师父的火种里本来有一处致命伤,幸亏奇尔希救得早,现在已经基本上痊愈了。”摇摆深吸了口气,与超级领袖回话难免令他有些紧张,“不过,如果恢复情况比较好的话,还是得尽快做全身的机体替换手术才行……您知道的嘛,地球金属的质地还是太脆弱了,没法适应我们的环境。”

    除了一枚火种外,师父现在所有的身体部位都是地球金属后天所造的了。次生机体总是要多花点心思去看顾的。

    “好好照顾他,有问题告诉我。”擎天柱沉下光学镜,柔和的语气使摇摆心安。可当通向起落台的传送梯停在跟前,摇摆却注意到prime依然有些心不在焉。在迟滞了足足三秒后,他才迈步走了进去。

    赤铁堡-领袖之池-恢昼大厅/**:**

    通讯系统的坐标显示小精灵此刻正位于工匠区的鼓石商铺,鼓石是个值得信任的铁匠,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超级领袖在火种里这样告慰自己,可还是放心不下。

    她为什么会去涂加山呢?那里能找到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些凭力气吃饭的粗活,还有很多脾气不好的霸天虎挖地虎……擎天柱想来便觉得不安。

    尽管超级领袖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与她面对面地交谈,尽管从无休止的事务足以令他沉浸于忙碌而暂时将她忘却……可他却始终也无法将对这个孤独而柔弱的小精灵的怜惜从火种里抹除。而不知为什么,这种明明可以被掩饰为“对世上仅存的稀有种族的弱小个体的怜悯与身为领袖本就应有的博爱”的情感,他竟一丝一毫也不敢有所表露。

    望着站在巨型电子地图屏幕墙前的prime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字线无从打破沉默。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吸了口气开口道:

    “老大,我和探长把您要的人都带回来了。”

    “没有走漏风声,对吗?”擎天柱问道,并没有回头。

    “当然……不过以他们在当地的知名度,只怕此举难免会引起民众的揣测。”十字线走上前来,在见到老大伸手扶额、闭目沉思的凝重模样时,语调也跟着轻了下来,“青丘那头的那些绽目兽幼巢,漂移他们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那个叫灾厄的霸天虎管家,漂移说他没找到。”

    “我知道了。”Prime蹙起眉头,显然对这个消息不甚满意。在斧爪男爵进入狂暴的变异状态时,那些殆木庄园的亲兵竟然肆意开火,分明不在乎男爵的人身安全——“斧爪男爵”看起来就像个徒有虚名的傀儡一般。

    而管家灾厄却形迹可疑,甚至令他想起了那个名叫羽光的女霸天虎——表面上她也是暗井城主的身边的亲信,而实际她却是K9行星渗透在塞伯坦的隐匿爪牙。

    “老大你放心,我们的人会继续搜寻他的下落的。”十字线信心十足地保证道。

    “嗯。”擎天柱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沉思的样子令十字线不知如何搭话。

    “呃,boss,救护车还好吗?”十字线挠了挠头,猜测着他心事的由来。

    超级领袖回过头,又将眼神移开,原本平淡如常的语气也突然纠结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听说……是奇尔希救了他,是么?”

    “是的,得亏这丫头是个精灵呀,老救这次才能这么顺利脱险。”尽管对prime奇怪的语态心生疑窦,十字线仍然还是一本正经地答道。诚然,无论是摇摆还是十字线,都在刻意地向他提及奇尔希在此事当中的功劳。因为他们都一样十分诧异——Prime从前是那么地关心女精灵,可最近却好像在刻意地疏远着她。

    “看来,我们欠了她一个大人情。”擎天柱却仍然故作不知就里地喃喃自语,“不知她现在在哪。”

    十字线皱起眉头面露难色。什么叫……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明明就在他们的通讯系统里,只要在自己的通讯仪中选择查询模式就能看到她的位置了啊……老大这莫名其妙的话也未免太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我看看啊,”十字线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打开了控制台的中心系统,调出了女精灵的定位,“啧,她怎么又跑到工匠区去了?”

    擎天柱转头望向了定位地图旁的状态栏,以免自己的谎话被慌惘的神色出卖。通讯装置同时也记录着载体的机能状态,奇尔希的能量信号此刻正微弱地闪烁着,看起来并不乐观。

    “Boss?”十字线抬头一脸疑惑地问道,“要不我们接她回来吧?她看上去很需要补点能量啊。”

    “嗯……”短暂地思索了两秒钟后,超级领袖忽然回过头来,然后才恍悟似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赤铁堡-工匠区/**:**

    自从这个开着一艘故障船撞坏了他们家房子的、名叫“艾露伊”的小丫头卖掉了祖传宝贝,转头又在他的店铺里消费了一笔巨款之后,鼓石就断定她是个有钱人家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千金小姐了。因而在她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要参与领袖卫队的选拔时,老工匠只是觉得好笑。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好好读书,花钱大手大脚,拥有如此不现实的理想,以及受到一点儿挫折就自怨自艾……种种表现,实在是由于她没有真正体验过平民百姓的生活的缘故。因此在建议她前往涂加山找份工作的时候,鼓石只希望这个看起来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丫头能好好去磨砺锻炼一下,吃点儿苦头。尽管他并不相信她真的会去那种地方,可她竟然真去了,而且还掉进了臭水沟子里,还因为身无分文而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慢点儿喝。”鼓石无奈地说,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主观臆断是否正确。眼前奇怪的丫头正坐在地板上,捧着一只能量桶咕咚咕咚地喝着里面晶莹的浓缩能量汁,看起来像好久没吃过饭了,倒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不过,她身后的这双翅膀却也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拥有的,白色的那片不知是什么材料,黑金色的则用了十分昂贵的一种外星琥珀。

    现在这翅膀正疲倦而无力地披在她单薄的后背,沾满淤泥的翅尾一直垂到地上。

    “我说你也别去涂加山了。”

    奇尔希抬起头,愣愣地望了鼓石一眼。

    “哎呀,我是看你这孩子没吃过什么苦,才叫你去那里的,没想到你真去……”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原本絮絮叨叨的鼓石也降低了语调,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你还是回家里去好好上学去吧。”

    “原来是这样,”年轻的姑娘轻声地呢喃,明白了鼓石真正的意图,然后又低下头去将桶底仅剩的能量汁一口一口地喝完,“可是我没有家。”

    “那你家人呢?”

    “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提及家人时,她又神情恍惚地抬头,“那颗白臻石,还有这柄短刃,就是他们留给我的遗物。”

    鼓石沉默了,首先并非出于对她可怜身世的怜悯。他只是想起了他那些也都已经销声匿迹了数百万年的家人。这位独居的老铁匠以前总在火种里安慰自己,在战乱之中失散的亲人们也许都还活着,正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家过日子呢。可其眼前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却令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了他们,她就和他最小的meimei在流亡者飞船上走失的时候一样大——都是该在学院里读书的年纪,却孤身一人漂泊在外。

    “我吃完了,谢谢你鼓石叔叔。”艾露伊站了起来。她一直记着超级领袖对自己说的话,也想要好好洗个净化澡。但她也看得出来这个耿直且理性老铁匠并不完全相信自己——他没有那种无条件的慈悲,不过这也是因为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的缘故。因而她也就不好意思再添麻烦。

    她收起双翼,感激地朝着这个长辈屈膝鞠了一躬,然后提起了自己的狙击枪转身向门外走去。

    “喂,丫头,那你还往涂加山去吗?”鼓石赶忙问道,“那地方的活计可比修房子辛苦多了。”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疲倦的苦笑:

    “明天日出之前,我就会到达那里。”

    赤铁堡-领袖之池-恢昼大厅/**:**

    紧张而匆忙的一夜过去,来自刑讯室与化验室的消息使得领袖卫队的成员们早早地在恢昼大厅会合。经过整夜的盘问和黑潮特工队深入实地的察访,与神秘符号有关的婚礼宾客们已陆续招供。一支名为“铸血教”的、旨在通过与绽目兽合体兽化以进化为更强大物种的低端邪教正在塞伯坦诸城一些上流名士的社交圈子中传播。“斧爪男爵”便是被邪教头子控制的、培养绽目兽活体的傀儡。

    “这个‘铸血教’用活人做实验,把成年绽目兽个体的CNA提取物输进火种芯,让人朝绽目兽形态的方向变异,他们把这叫‘血rou晋升’。”十字线在数据台前将审讯室整理出的情报归档,咬牙切齿地说道,“斧爪是他们的一号试验品,他的夫人是第二个。”

    “他们图什么呢?”一旁双手环胸的霜影忍不住问,又向一直专注地阅读着电子巨幕中数据的领袖望去,“Prime和那个变异体交手过,也不是很强啊。”

    “啥也不图,就图个世界混乱,所以才叫邪教。”探长冷哼了一声。

    “有两个问题我还是搞不明白,”十字线摸了摸下巴,“为什么斧爪顺利完成了变异,他的夫人倒成了不稳定的丧尸?还有那些火种又是用来干嘛的?”

    十字线的问题让在场的探长与霜影也陷入了沉思,而原本专注的prime则在此时沉下了眸光凝聚的光学镜。

    “男爵夫人患有重度固化病,我想这也是铸血教用来蛊惑斧爪男爵的手段。”擎天柱神色凝重地回过头来。Prime身后的电子屏幕中正呈现着那一封几天前来自青丘的请柬,一段看似正常婚礼邀请术语下方是“斧爪男爵的未婚妻”这一落款。有名有姓的新娘竟用着如此不合礼数也不合常理的署名,他早已对此心生怀疑。

    事实也证明,这并非是一封婚礼请柬,而是男爵夫人绝望的求救信。

    “……他们让他以为只有‘血rou晋升’才能够救她的命?”,探长恍悟般地深吸了口气,“斧爪是嫌绽目兽光吃那些老霸天虎长得不够快,所以给它们喂新鲜的火种?真是丧心病狂!”

    “然而,就以那个男爵夫人的病体,根本不能承受绽目兽基因的强化,所以她才变成了丧尸……”十字线向探长点头肯定。无论是被蒙蔽洗脑还是救妻心切,斧爪有这样的动机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这样,那些疑点也得以疏通了。

    “您当时就猜到了这个夫人的请柬有问题吗,Prime?”霜影皱了皱眉。

    “只是有所怀疑罢了。”擎天柱回过头,对她耐心地解释道。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他选择带上了这位初来乍到的女汽车人。可霜影对此却有些不快,她还以为Prime是因为看重自己才会这样做。

    “有些事情还是得由你这个姑娘家出面才方便嘛。”一旁的探长也随口说道。

    女汽车人异样的神色被生性爽直的探长与不动声色的领袖所忽视,却被敏锐细心的十字线看在了光学镜中。诚然,这位来自黎明之城的姑娘的确出色,但她似乎总有些别的心思——用“jiejie”之类的借口接近老大并不能掩饰她那超乎队友之间的热诚。她的种种拘谨矫饰,难免令十字线想起那个狂妄与放肆的精灵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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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牢里那些家伙您打算怎么处置?”

    探长与霜影各自离开大厅去执行公务后,十字线便向Prime请示。羁押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不是小事,擎天柱也明白需要尽快公开一份有关邪教活动的说明——早在凌晨时分,领袖之池就收到了来自墨诺拉夫人的电话问询。在被关押审讯的数十位邪教成员当中,有一位汽车人正是她的后辈。且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轮子已涉及了传教与谋杀之罪。

    按塞伯坦的律法,凡传播邪教者、蓄意杀人者,至少要处以流放之罪。作为赤铁堡的财阀巨擘,如此关心此事的墨诺拉夫人恐怕会想办法掣肘对她子孙后代的判罚。

    低眉沉思俄顷间,擎天柱已然有了决断。他停下脚步,十字线忙也跟着停下来,一本正经地等待着答复。

    “漂移,找到奇尔希了么?”Prime忽然问道。这个问题属实令十字线军长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