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江湖逢秋
是夜,扬州城外。 彭小葵等人翻越城墙,逐渐远离了扬州城。 高邮湖边的树林中,男女老少六人,吃着用荷叶包裹的卤煮,大口喝着酒。 这一次夜袭扬州总署大获全胜,眼下的相聚算是真正的各奔东西了。 彭小葵道:“苗老前辈,您今后真的打算就此浪迹天涯。无尘山庄是你一辈子的心血。” 无尘居士道:“人生在世,那会有一帆风顺,只要我们师徒俩在,哪里都可以东山再起。” 彭小葵看着张淑宜问道:“淑宜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张淑宜道:“我想先回开封,把爹和兄长们好好安葬了。” “然后呢?”彭小葵问。 张淑宜望着彭小葵,眼睛里泛着泪珠。 “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必跟随!”张淑宜很确定的道。 “淑宜姑娘,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管,反正我跟定你了!” 张淑宜斩钉截铁道。 彭小葵看向玉芙蓉道:“玉姑娘,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玉芙蓉道:“我跟赵升今夜就要返回颍州,今后能不能相聚就看缘分了。” 张淑宜问道:“大师兄,你们有什么打算?” 大师兄道:我们会带着师父他老人家的遗体先回陈留,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然后继续发扬陈留罗家的追风剑法。” 分离的时刻总会来到,这一次他们六人是真要告别了。 即将与淑宜姑娘分别在即,小黑万分失落。今日一别以后不知还能不能相见,以后只能是相望,各自安好。 此时,无尘居士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怎么给忘了?真是该死!” 彭小葵诧然问道:“苗老前辈怎么了?” 无尘居士道:“前几日,咱们夜袭颍州军械局官署,在下故交文博兄来信告诉我,说令兄林文仲遭到东厂灭门,全家除了令侄女无一幸免,叫我去铁佛寺一趟,把林家剑谱送去给他侄女,还要我等联合林家全力对付李实那jian贼。” 彭小葵有些疑惑,道:“苗老前辈,火焰剑法是林前辈他们家传绝学,一向不传外人,怎么会在你老手中?” 无尘居士道:“贤侄有所不知,前几日文博兄送来书信告知,林家剑谱其实共有两份,一份在林隐山庄正堂“正气浩然”匾额后藏有一份,据说那块匾额是太祖皇帝(指朱元璋)赐予他们林家的,还有一份他托付在铁佛寺宏光大师手中,留给他侄女研习的,他来信告知,叫我无论如何去林隐山庄去取出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朽必须敢回颍州一趟。” 玉芙蓉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陪苗老前辈一趟怎么样?” 彭小葵看向张淑宜,道:“淑宜姑娘,你意下如何,要不你先回开封去安葬张老镖主他们?” 张淑宜左右为难,因为她实在不想跟彭小葵分离,但是父亲他们如不早日入土为安,他岂不是不孝!”她想让彭小葵陪她一起回开封。 彭小葵看着玉芙蓉道:“玉姑娘,你看如何?” 玉芙蓉道:“其实,我们没必要立刻赶回颍州,不如先陪张姑娘回开封,让张老镖主他们先安葬下来,再把张老镖主的几位镖师营救出来,我们再折回颍州大家看怎么样?” 彭小葵道:“这是个好办法,不知苗老前辈你意下如何?” 无尘居士道:“老朽没意见,那就按照玉姑娘的主意办。” 张淑宜留下感激的泪水,道:“谢谢大家!”张淑宜连连躬身鞠礼。 听到大家说的起劲,能够继续跟张姑娘相聚很多时日,小黑暗自开心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出发。” 彭小葵振声道。 次日,清晨的一抹朝阳。 老少六人一大早起拔。 为了躲避东厂鹰犬设下的盘查,他们决定由洪泽湖渡船入淮水,顺流而上取颍河,转入洛水进入开封。 首先他们先要躲过盱眙卡点的盘查,转到淮安入河道。 就这样,一路上他们还算顺利,走了不到半个月就到了南照港,切入颍河水道。 当船只进入颍河与汝水交界河道后,小黑惊呼道:“师父,是西湖,咱们回到西湖了。” 真的呀,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回到了汝阴县(颍州)。 明代颍州西湖水域面积较唐宋已经大为缩减,从鼎盛时期的三十平方公里,到明朝末年的七平方公里,造成这一原因的因素很多,有自然因素也有人为造成。 1194年,金国撕毁绍兴和议,大举入侵,双方对峙顺昌(颍州),此时距离第一次顺昌大捷过去了五十多年,守城的宋军将领吕皋(南宋末年襄阳城守将吕文焕曾祖父)坚守城池半年,迟迟不见援军,金主完颜雍(金熙宗)大怒,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不惜掘开黄河,黄河夹杂大量泥沙,夺淮入海。此后七百年淮河两岸再也不复曾经商船繁忙的景象。 这种两岸商船来往的景象,随着时间的流失,仅保留了颍河两岸。 古代颍州西湖颍河汝水从东南两个方向过境。 越靠近西湖一带,商船就越积越多,一时间南来北往的货船顺着颍河汝水,形成一道连绵不绝长龙。 众人无暇欣赏西湖迷拟风光,只是尽快赶到开封。 六人披星戴月,很快就赶到了颍州边集首镇的界首集,顺河直接下船该走陆路,他们计划到了祁县从洛河再转入汴河。 但如今的情势,东厂布控了颍州的所有下辖河道,他们只能改走陆路到祁县再转入水道。 玉芙蓉迅速为五人易容改装,以躲过东厂的盘查。 他们是八月末从淮安入淮水出发的,行至太兴距离开封不足二百里,已经到了九月末了,天气渐渐转冷,一路上河岸的槐树都枯黄了,好一派肃杀季节,正符合当今这乱世气象。 ...... 汴河,开封的母亲河。 六人历经两个月的行程,终于到了开封城外,他们目标太大,还是决定分批入城,由彭小葵与张淑宜先行混入,无尘居士等随后再进入。 开封城外官府的盘查越发严苛,东厂鹰犬负责按画像缉拿要犯,幸亏玉芙蓉易容术高超,经过悉心改装后,硬是从东厂鹰犬的眼皮下混淆了过去。 彭小葵和张淑宜来到了中州镖局,昔日名噪江湖的四大镖局之一,如今大门上贴着由开封府开具的贴条。 他们两个不敢久留,来到城南的独龙岭一块风水宝地,这里埋葬了许多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包括北宋直臣范镇、名相寇准、北宋枢密副使青天包拯(南宋时迁至合肥)、明朝开国名将沐英(朱元璋追封为云南王其后代驻扎云南)等。 他们把张老镖主父子三人安葬,张淑宜抚摸着父亲的墓碑痛泣:“爹!大哥!二哥……你们死得好惨!” 彭小葵安慰道:“淑宜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张淑宜道:“这都怪我,是我一时任性,害了父兄!我该死!” 小黑道:“张姑娘,这根本与你无关,我说过了,这都是李实那老贼,你不必自责。” 彭小葵自责道:“谁都不怪,这都我害的,是我连累了张老镖主他们,我是个不祥之人!” 彭小葵深深自责,智渊大师,无尘居士三名弟子,张世杰父子或多或少都是受他所牵连,他自觉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 张淑宜忙解释道:“不,这一切与彭大哥无关,你千万不要过于愧疚,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这个世道,这是一个把人变成鬼的世道。” 无尘居士非常赞同张淑宜这句话:“张姑娘说的好,这是一个人鬼共存的世道,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人活得不如猪狗。” 彭小葵道:“这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世道,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淑宜姑娘凡是还要向前看,再多的感慨也是徒劳!我们下一步先要把镖局众镖师早日营救出来。”、 玉芙蓉道:“我们今晚行动,我先易容成彭爷把他们引开,然后彭爷率领众人悄悄潜进开封府大牢去救人,张姑娘说过开封府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不足为惧,但李实因扬州军械局总署之事必然加派人手,所以为防万一!” 千面飞狐轻功卓越,江湖上罕有敌手,由他假扮彭小葵引开开封府大牢外东厂鹰犬,剩余的就好解决了。 是夜,开封府大牢外,几人做好了分工。由玉芙蓉易容成彭小葵,先去府衙外大闹一番,然后依计行事,仍由赵升在门外负责接应。 夜色中,彭小葵突然出现在开封府牢房外,双手麻绳一荡,瞬间干翻两名守卫,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是姓彭的小子,快给我追!”众人随即追了出去,他们并不关心大牢里几个镖师的死活,只是为了引诱彭小葵一干人。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彭小葵是玉芙蓉易容假扮的。 此时,其余四人立刻冲杀进大牢,挨个搜查牢房,几个镖师其实早已被杀害,开封府放出消息就是引出六人,好一网打尽,也就是说整个中州镖局除了张淑宜其余人已经全部遇害。 张淑宜痛苦万分,连连自责:“这都是我做得孽!” 眼下情势危急,那里还容得下耽搁时间,如果再不杀出去,恐怕就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彭小葵一声振喝:“快走,否则大家都走不了!” 四人立刻撤退,彭小葵断后阻挡敌人。 此时大门围上来一大批东厂鹰犬,原来东厂为了缉拿六人,派出了大批高手布防在开封府大牢四周,以图将几人来个瓮中捉鳖,柳如是带领的芜湖的高手早就在开封府布下大批人手,专等几人上钩。 彭小葵挥舞麻绳,一鞭一个,打的开封府饭桶个个人仰马翻,无尘居士双手小飞刀齐发,一刀一串,不出半会七八十人惨叫一声倒地一片。 张淑宜的追风剑法已得陈留罗家真传,出剑快如流星,啪啪啪,七八人大牢里喽啰个个腰腹中剑倒地。 一时间,开封府大牢刀光剑影,杀声一片,厮杀声响彻整个开封城每个角落。 四人一路冲杀,正好赶来的玉芙蓉赶到会合。 此时赵升飞马赶到,众人边挡格边撤退,几人纷纷跳上马车,急匆匆的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柳如是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露出诡媚笑容。 “姓彭的,我们走着瞧!”柳如是恨声道。 六人驾乘马上来到城西大街上,扔下马车,各展轻功,翻越城墙,连夜远离开封城。 玉芙蓉说道:“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们又上了李实那老贼的当!” 彭小葵道:“没关系,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报仇机会有的是。眼下我们立刻赶回颍州!” 事不宜迟,众人立刻出发,趁天色未亮,抄近道折回颍州城。 柳如是连夜乘快马火速折回扬州,向李实报告开封之行战果,得知彭小葵等人果不其然,出现在开封大牢内,而且又损兵折将,李实大怒! “姓彭的小子,咱家不把你们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李实火冒三丈,怒骂道。 立刻吩咐柳如是再去招揽人手,最好是江湖上绝顶高手,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活剐了彭小葵一干人。 此气不出,他李大督监在朝廷上何以立威,东厂的颜面岂不荡然无存。 彭小葵等人专挑险峻小道,以躲避东厂的盘查,很快折返到界首集颍河上游的苏伉(今界首县徐寨),这里也是南京布政使边界。 林隐山庄外表面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什么两样,实际上危机重重,这里潜伏着大批东厂鹰犬,他们守在这里已经足足两个月了,仍然未能守得林文博出现,领头的是芜湖三绝庄庄主葛万彪与另一个淮南镇远镖局镖主丁豹,他们两个所率领的都是东厂当中精英。 因为投靠东厂,被武林人士所不耻,他们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一切,不惜为李太监马首是瞻。 算时间,现在已经到了隆冬时节,天启七年的冬天来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早。 虽然到了正月,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是,在这国势日衰,天下大乱的世道中,百姓那里还有盼头,未来的黎明更是看不到一丝曙光。 颍河两岸,银装素裹,到处一派肃杀景象,从晚秋到隆冬,这些景象无一不在透露着这个乱世之下,神州大地显现出一片萧条。 西湖的冬天依旧美丽,银装素裹,美不胜收,西湖的雪景,把整个湖面包围的一派生机盎然。 只是在这宁静之下,暗藏着步步杀机,一切是那么不可预知,生死难料。 男女老少六人无暇欣赏这湖山美景,整个西湖水面,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在这乱世中,任何生计都举步维艰,难以为继,所以湖上的画舫游船也就生意萧条,冷清如常。 几人乘座上玉芙蓉的画舫,扮作游湖的船坞,赵升在船尾摇桨划向孤山方向,朝着林隐山庄划去。 他们在夜色的掩饰下,将画舫停泊在孤山的玉楼渡码头,这里平常是画舫停靠集中的地方,是来西湖游玩登船的必选地,把船停泊在这里,混在画舫群里,不容易被发现。 他们缓缓接近林隐山庄,不敢冒然行动,因为这里步步杀机,容不得半点马虎。 怎么办呢? 老办法,由玉芙蓉易容成林文博,引开埋伏的东厂鹰犬,彭小葵等去取来剑谱,然后在铁佛寺会合。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 夜色未晨,一个熟悉的身影。 负责指挥埋伏东厂鹰犬cao控的葛万彪惊呼道:“丁兄,那姓林的出现了!” “给我上!” 葛万彪一声喝令,众人立即现身,朝着林文博出现的方向追去。 林文博眼看东厂鹰犬都上当追来,一个疾身飞驰,蹿进了山林中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葛万彪道:“一定要抓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受了李太监的死命令,为了追查彭小葵等人,一切与之相关之人都不能放过,如果拿不到人,他们的脑袋就不一定还在不在自己脖颈上。 此时的林隐山庄无人蹲守,看来玉芙蓉假扮林文博引诱计划已经成功。 五人顺利潜入林宅,到了大厅在门厅正堂悬挂“正气浩然”匾额后取出了火焰七剑谱,迅速撤出山庄。从玉楼渡撑船趁夜色为晨赶往胥山,待到玉芙蓉于玉芙蓉会合。 玉芙蓉不愧是千面飞狐,几个兆身,就把身后的东厂鹰犬甩在身后,趁着夜色,跳上早已安排的小船,原来玉芙蓉早有准备,她命赵升在玉楼渡,画舫底舱准备了一艘小船,他们平时不怎么用,但以防不时之需,这次正好就用得上了。 彭小葵等人到了胥山码头,把画舫停泊在渡口,五人顺着山道一步步向铁佛寺走去。 山门外,几个小沙弥打扮的僧众早已守在寺门外,看见几人趋前问道:“阿弥陀佛,这位可是彭施主?” 彭小葵双手合十回答道:“小师父,敢问宏光大师可在?” 小沙弥道:“阿弥陀佛,主持正在做早课,施主请。” 彭小葵道:“有劳小师父,多谢!” 众人跟随小沙弥来到天王殿,宏光大和尚正在做早课,这是佛门每日必要的一道修行。 宏光和尚看彭小葵到来,十分高兴,趋前迎接。 “阿弥陀佛,彭施主,一边两年,别来无恙。” 彭小葵道:“宏光大师,两年不见,看大师红光满面,看来大师这两年一切仍然康健。” “阿弥陀佛,施主过谦了,彭施主请!” 宏光大和尚邀彭小葵到大雄宝殿参坐。 彭小葵向宏光和尚一一介绍了随行众人。 “宏光大师,这是在下的几个朋友和知交。” “这位是无尘居士苗天,苗老前辈,跟家父是知交!” 宏光和尚鞠身道“阿弥陀佛,贫僧早就听闻苗老施主,当年玩刀人惊现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有幸得见施主,真乃天定的缘分!” 无尘居士鞠躬道:“大师客气了,苗某不过是江湖上朋友看得起在下,实在不敢当!” 彭小葵又介绍道:“大师,这便是中州镖局张老镖主千金,张淑宜姑娘。” 宏光和尚看着张淑宜道:“张姑娘,令尊大人可安好?” 还未等张淑宜接口,彭小葵抢先说道:“宏光大师,张老镖主已经遇害了!” 宏光和尚大吃一惊,诧然道:“怎么会!张老施主怎么去世的?” 彭小葵道:“是被那东厂太监李实所陷害!” 宏光和尚叹息道:“阿弥陀佛,张老施主一生惩jian除恶,扶危济困,虽不是出家人,却善行修行事,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一切修缘皆是注定么?” 不一会玉芙蓉从山门外出现,彭小葵也介绍道:“宏光大师,这位是武林上人称‘千面飞狐‘的玉姑娘,她轻功均属一流,当今江湖上罕逢敌手。” “阿弥陀佛,贫僧久闻女施主威名,江湖人人称赞,来无影去无踪,易容术更是独步武林,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阿弥陀佛!” 玉芙蓉也还礼道:“大师客气了,小女子怎敢在大师目前班门弄斧,大师的降魔般若掌,才真是独步武林,晚辈才需要向大师拘礼才是!” “阿弥陀佛,女施主客气了。 宏光大和尚恭身还礼。 彭小葵取出林家剑谱,交给宏光和尚道:“宏光大师,这本火焰剑谱,是林老前辈托在下转交给他侄女的。”
无尘居士道:“宏光大师,文博兄可在贵寺?” 宏光和尚道:“林施主前几日已经离开本寺了,说是到开封中州镖局,早知贫僧就挽留林施主了!” 林月燕早就听门外小沙弥说道“千金一帖”彭政宗在寺内作客,她早就听说过这位行侠仗义,专杀天下jian佞恶煞的大侠,崇拜得不行,她也无心练剑,跑到大雄宝殿要见彭小葵。 “请问,那位是彭大侠?” 林月燕迫不及待地问道。 彭小葵微笑地看向林月燕,答应道:“林姑娘你好,我是彭小葵。” 林月燕有点失望,说道:“还可惜不是彭大侠!” 玉芙蓉抿嘴笑道:“傻丫头,彭小葵就是彭政宗,彭政宗当然就是彭小葵喽!” 林月燕惊呼道:“啊!你就是......” 彭小葵微微点头:“我就是彭政宗,现在是彭小葵。” 林月燕异常激动:“我终于见到彭大侠了!”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对于林月燕的异常激动,张淑宜反倒极不适应,瞬间醋意暗发,气得她扭头不理。 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令他抓耳挠腮,极为尴尬,林月燕才不管张淑宜的感受,照样与彭小葵交谈着,谈武功,谈生活,甚至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什么感兴趣就问什么,搞得彭小葵不知所措。 “她这么热情是什么意思啊?”张淑宜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这个比她更可爱、天真烂漫,这种女人一旦钟情一个男人,那是非得到不可。 莫非她也跟张淑宜一样的心思,她喜欢彭小葵,甚至比她更爱这个男人。 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感觉这是她眼下最大的危机。 彭小葵注意到张淑宜脸上的变化,他刻意疏远林月燕,照顾着张淑宜的感受,这一幕玉芙蓉都看在眼里,她忙上前替彭小葵解围,说道:“彭爷,赵升在船舱里丢了他的朴刀,让你帮他找找,玉芙蓉跟他使了个眼色,彭小葵瞬间领悟,拉起哭泣的张淑宜就去秋水码头渡口,一步步挨下山去了。 彭小葵用强壮的双臂抱住张淑宜,用嘴亲吻她的额头,轻声道:“淑宜姑娘,我彭小葵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我今生今世,只会爱你一个人,别的女人,那怕她是西施,我也绝不负你?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张淑宜望着彭小葵深情道:“彭大哥,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人家林姑娘毕竟只是对你崇拜之情,是我小题大作,我以德报怨,我......” “别说了,我都知道,你对我情意,我彭某至死不忘,是我不对,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幸亏玉姑娘机智过人,要不然我还真难以脱身,淑宜,我彭小葵有了你,是今世的缘分,那能还有非分之想,从今以后,江湖上就多了我们这对同命野鸳鸯。” 张淑宜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对着彭小葵耳边轻声道:“相公,无论你以后浪迹天涯,还是饮血江湖,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你,永不分离!” 彭小葵道:“我彭某有了你,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娘子。” 两个青年男女,深情地相拥热吻,这一刻对于彼此是最幸福的一刻。 这真是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世间最美好的乐事。 …… 汴河两岸,商甲林立,却到处都是门庭紧闭,一派市井萧条之气。 附近的街道上也没了以往喧闹的繁华气息,隆冬的清晨,开封府大街上都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 林文博看着眼前的景象,无不感叹:“国之将亡,大厦将倾,此等亡国之照,如之奈何!” 林文博无奈的叹了口气,罢罢! 不多久,他来到了朱雀大街南衙的中州镖局,当看到门外张贴着开封府衙门开具的封条,不知怎么的,他随便找了家酒店面询问。 林文博道:“主人家,请问对面的中州镖局是怎么回事?” 店家告诉他:“客官有所不知,这中州镖局两个月前被开封府衙门早就给封了门,说是结交朝廷要犯,无缘无故就给抓到开封府大牢里去了。” 无尘居士谢过店家,转身欲往开封府大牢,却被店家叫喊住了。 店家道:“客官不用去了,大牢里没张老镖主他们!” 林文博诧然道:“店家不是说人拘押在开封府大牢?何以又不在呢?” 店家道:“客官有所不知,张老镖主被一伙身穿衙门捕快打扮的人给押解到扬州去了。” 林文博谢了店家道:“那老朽这就赶往扬州!” 店家又道:“客官也不必去扬州了!” 林文博感觉店家这是在戏耍于他,三番两次的被嘲弄,气愤地道:“主人家,老朽十分正经地打听朋友之事,何以三番两次地戏耍老朽!” 店家看林文博有些生气,解释道:“客官,您恕罪,小的言语表达不甚,还请见谅!” 林文博自知心里着急了,言语过激,也客气道:“不好意思,主人家,老朽也是寻人心切,还请别放在心上!” 店家也表示歉意,说道:“没有没有,不过,张老镖主已经去世了!” 林文博有些震惊,一刹间不知所措,惊呼道:“什么!张老镖主何以突遭变故,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店家道:“听人说,好像是东厂的人干得!” 林文博怒骂道:“东厂这**贼,张老镖主死得真冤!” 店家道:“客官说的是,张老镖主尸体上还插满了箭!” “尸体?插满了箭?怎么回事?” 店家道:“前几日,中州镖局门外来了老少六人,四男两女,其中一个我认识,就是张老镖主的千金,张淑宜姑娘,他们把张老镖主的尸体抬了回来,还入土为安了。张老镖主尸体抬回来时,身体上具都插满了箭,还有张老镖主两位公子也是!” 林文博立刻想到是彭小葵一干人,老的应该就是无尘居士苗天。 他自顾自的道:“难道是彭兄弟和苗兄!” 林文博问道:“请问店家,张老镖主的安葬在何处?” 店家道:“就在城南六里路的独龙岭上” 傍晚,开封南郊独龙岭。 林文博伏身在张世杰墓碑前,烧着从寿衣店买来的纸钱,对着墓碑说道:“张老镖主,在下看你来了,实在抱歉,久闻无影刀威名,却无缘相见,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阴阳相隔,早就听闻无影刀,出刀快如流星,刀锋疾速如风划破苍穹显现一道寒光,在下一直想有机会能够与张老镖主切磋一下,看来只能成遗憾了。” 林文博道:“张老镖主,你在武林中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威名,以及舍己为人的精神必将激励我辈中人,你惨死在东厂jian贼之手,是武林一大损失!我林某人发誓,他日必将手刃东厂那群恶贼,拿李实老贼首级来祭奠你在天之灵!” 说完,林文博打开了一坛女儿红。 自己倒了一碗酒,说道:“张老镖主,我敬你一碗酒。” 说完便把酒洒在地上。 然后又倒了一碗酒,朝着张世杰两个儿子的墓碑前说道:“两位少侠,两位年轻有为,也深得乃父为国为民之弘志,可惜英年早逝,实乃我大明人才的损失,实在非常痛惜!老朽也敬二位少侠一碗酒!” 说罢,便喝了半碗酒,把剩余的酒洒在地上。 冬日的寒风如冰刀一般,割裂着脸颊,山岗的树木左摇右摆,发出了呼啸的哀嚎声。 这独龙岭满山遍野都覆盖了冰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凄凉,似乎映衬这暗无天日的世道。 林文博半蹲在张世杰墓碑前,大口喝着酒,他如今只想大醉一场,把一切烦忧忘却,那怕一直醉下去,不愿意醒来,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天空渐渐有了些暮色,冬日的夕阳也无法温暖这冰冷的世界。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那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林文博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像念着什么? 衣袂寒风金缕细, 江湖恩仇快意哉。 夜露冬霜逢五鬼, 挥剑斩尽除恶魔。 好有气魄的诗,流透露着杀气。 林文博大口喝酒,高声念道。 这不平的世界,需要这种大气魄的豪言壮语。 一整壶酒喝完,林文博向着张世杰三父子墓碑深深地鞠下了一躬。 于是提着佩剑,一步步挨下了山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