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司劫
贯彻地天的粗大雷电光柱似乎永无止境,但由于整个山体避雷带结构的存在,纵使半个时辰过去,也并未对躲避其中的村民和列忆缺造成任何损害。然而鲜红云层却越发浓郁,雷击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倒逐渐增强。 劫与修为突破是否绑定,列忆缺已然用自身遭遇得到答案。他能感到丹田新成的元丹逐渐稳固,维持自转,从环境中自发汲取灵力。同时感受到百倍与培元的波动在经脉中流转,那是真正碾压培元的元丹境修为: 元丹初期! 然而空中的雷电却与之截然相反,列忆缺察觉不到闪电的能量源头,这不像自然形成的规律,犹如凭空出现,而非诞生于周遭环境的能量。竟像是具有自我意识,赌气般地增加能量级,意图击穿这个恼人的装置。只是避雷带仅为引导,并非直接对抗,超过承受上限又何谈容易? “祁兄是否知晓此状,该作何解?” 列忆缺似有似无地对空发问,先前一直在蓑衣下暗中观察,随后见渡劫已成定局又主动现身,阻拦其余不怀好意众修,卖个人情的祁姓修士只好无奈从高空下落,歉意地笑道: “这等手笔不愧为列兄所作,古来修士受劫,无不自损七分,天雷淬炼越久,对法器或是rou身的好处越大,只是不见如列兄这般借助外力轻松抵御劫难的……祁某实在佩服。” 他轻摇手中折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双目染上狂热,猛然看向列忆缺: “天劫因人而异,正常炼丹、修为突破是为顺天而行,天意锻而不毁,损七分而自止。若能抵御到尽头,似乎古籍中有所记录,将由仙府……授予各式准仙封号,来日登仙,入仙界正式册封!” 而对方只是若有所思,平静寒暄道: “凤鸣国一别,不料相见今日。”回忆起历经二百年间游历凡人诸国的过往,列忆缺感慨道。他抬头看向正中高空红色漩涡的中心,闪电正从其中源源不断涌现。 “祁兄口中所述之‘天’,既有‘意’,又能行册封之事,莫非更接近于修乎?” “列兄莫要妄言,此事并非我等小修所能牵涉……” 许是想到那妖修之事,祁棣随即补充道:“但、祁某不否认世间万物皆可修行。” “且观之。” 列忆缺知晓,当雷电冲击无止境地增强,直至超过避雷针所设计能承受的最大电流或电压时,就可能会出现失效或受到严重损坏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避雷带可能也无法再提供足够的防护,从而导致雷电穿过并对保护对象造成损害。 “咦?这是……” 突然,祁棣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初时云层漩涡似张开一只眼睛,而后瞳孔内竟隐隐约约有人的虚影闪现,伸出巨手,仿佛在召唤: 列忆缺也注意到此景:这难道就是所谓册封么……不知这过强的自主意识究竟是源于代行者,还是源于‘天’的概念本身呢? “渡劫之人、听封!” 洪钟般的声音犹如在每个人耳畔隆隆响起,远处境界低下的小修甚至从空中跌落而下。 列忆缺皱起了眉头。这种力量让他感到一丝压迫,似乎是一股强大的意志正在逼近。他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对祁棣笑道: “册封即为幸事,何须畏惧?列某倒也正想见识一下,那承载上天意识的使者究竟是否为切实存在之物。” 祁棣神色由惊骇转为敬佩,并没有阻拦,他知道列忆缺是被天劫锁定之人。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列忆缺起行。 列忆缺并没有再说什么,他伸手一抓,一把三尺之剑便出现在了手中。然后,他一个跨步,就朝着那股强大的能量源头冲去。他此刻元丹境早已稳固,容貌也重新化作青年模样,他剑光如虹,犹如腾龙破空而去。祁棣也动手清理路径,他的手中折扇翻飞,凭借着他精湛的控制力,一股无形的风势就开始在他身边旋转。这股风势并不强大,但它足以将浮云和飞沙走石吹散,只是散不开漩涡中心的朦胧。
而列忆缺本人,越往云层上飞,便越能感受到无比的威压,直到平衡点到来,再往前一步,身体似乎就要被撕碎,显然远非此境界所能承受。 “今时,仙历三十二万年。下界承受全部结丹雷劫之人,依仙律第、可受丹仙称号,册封准仙。下界之修皆有获得仙界馈赠之机,惟资质所限,罕有成功者。渡劫者此番能够抵御天劫之威,自当有资格被册封为准仙,领取传承,来日飞升仙界,继续修行。” 言毕,那“代行者”的身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的肃穆和敬畏,有如实质,弥漫在这片天地之间。 当余波消散时,列忆缺感觉什么东西已然浸入体内。屏息内视自窥时尚可一见,那是位于自身丹田自转的金丹上的一道红色烙印,复杂程度自然远逊于帝天玉佩之上的符箓,更远逊于儿时山洞所见奇异之人随手画下的纹路,但仍比寻常宗门法器各处纹路显得古朴深邃许多。有趣的是,其风格与当今大陆横行管辖的自称“仙府”组织中人衣着图样有着显著差别,不知是否为三十二万年演变所致。 “敢问阁下尊名?” “……无名,只作为第十三司劫从命……” 声音渐熄,直到最后一丝劫云也收缩到漩涡里。列忆缺rou眼观察整个过程,恰似坍塌,但在未知的存在面前,展露列缺逐神录进行计算太过危险,列忆缺只得作罢。 司劫么,是为掌管天劫之职位。由此延申司掌万物自然规律是否皆有其职?不知不觉将人引入有神论的境地中去了。列忆缺从不怀疑有神灵,因为此刻他自己在凡人眼中已是神灵,但在某些cao纵天威之人眼中,又如同凡人。 想来何等有趣?他不禁嗤笑侧首,却瞥见一旁祁棣复杂羡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