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雪
呼呼冷风吹过，天空中开始缓慢的飘落鹅毛大雪。 雍州地处西北，今年的寒风来的格外缓慢，至少赵轶到现在才看见今年年岁的第一场雪。 “能不能趁着这场雪冲出去，就看你们的了。” 赵轶从一颗巨树的树巅跃下来，看着众人说道。 “清点人数，准备接敌！” 他们要以逸待劳，借着夜色与大雪的掩护，彻底的一击将他们打乱，否则一但被缠住，就会被咸阳的人包抄过来一口将他们吃掉。 赵轶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组好战阵直接与别人对冲，对方并不傻，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牵制住他们，到时候反而会受到他们的摆布。 经过他们商量过细节，决定先各自埋伏一手到时候需要硬冲的时候再结阵，战场瞬息万变，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赵轶靠在树上擦拭着枪尖，尽管他已经把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次了，他依旧在反复的擦拭着，脚下是皑皑白雪，将天际连成一片。 “阿轶！那个人不见了！”小九睁开眼睛略带急促的道。 赵轶擦拭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脸色一变。 “马上集结，通知赵胡虏他们！” 小九闭上眼睛，一种奇异的频率浮现，不一会儿那群天才们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 赵轶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立即说道： “我们中有人失踪了，放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埋伏，一条是直接杀出去。” 赵轶没有直说有人背叛，这会导致整个队伍分崩离析，而且聪明人会看的出来这句话的涵义，无论是真的失踪还是假的失踪都代表着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众人都不说话，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赵轶并没有给出让他们考虑的时间，道：“时间不多了，在这里每耗一秒，我们冲出去的机会就越渺茫。” 至于那个瘦削少年在他们心中，是叛徒还是其他那赵轶就不得而知了，他拿着与他身高不相匹配的枪，朝着既定的方向缓缓踏出。 “进发！” 没有人再言语，默默的握紧手中的武器，跟随在赵轶的身后，无论他们之前是为了什么，而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北风呼啸，一群神秘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留下一串串杂乱的脚印，他们就像一群突然合谋的狌狌合谋着抢夺到让自己足以在恶劣冬天活下去的食物。 至于这是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很明显赵轶觉得并不是，至少他们还有着足够强的个人实力，虽然在团队配合上说不得好，甚至是很差，但一群人冲过去，起码比一个人冲过去看起来有威慑力多了。 赵轶蹲在一片矮坡上，一众人都聚集在这周边，一起看着在前面的那一抹明黄的亮光。 “果然，他们没有冒着大雪赶路。” 赵轶笑了，看来那个瘦削少年并没有先他们一步，或许他是朝着另一边去了？ “轶公子，我们直接动手吗？” “小九，这附近还有其他的人吗？” 小九摇了摇头。 赵轶摸着下巴，看来他们连警戒的人员也没有吗？这不太可能，这片充斥着危险的地域，夜晚没有值守人员不可能能活到现在，要么就是那一位隐藏的极好，连小九也感受不到。 “再等等，他们疑似有一个擅长隐匿的高手。” 赵轶在等，他在等一个机会，足以让他们致命的机会！ 赵胡虏有些疑惑的道。 “值守？”他看了看这越来越大的大雪，如果是自己也不愿在这能冻死人的天气值守吧。“在他们心中我们都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为什么还需要值守？如果你觉得我们胜券在握了，丢弃戒心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他们可都是贵族，不是大头兵，在天气这么冷的情况下，谁会愿意自己受冻，而别人在被窝睡大觉呢？” 赵轶听到这番话身躯一震，回想过来苦笑一声，对呀，是他太过想当然了，而且他也有些缺乏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虽然他看过很多竹帛，但并不代表看过与见过是一样的。 赵轶感叹一声，感受着冰雪覆盖上传来的冰冷刺骨的感觉，望着层层叠叠飘落的大雪，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雪就已经攻占了这一整片森林，仿佛雪已经下了很久，在这种恶劣的天气，自己说不定也不愿意。 人最怕有对比，对比是最能显现差距的，自私从来不只是一个词语。 不过，赵轶还有一个点没想明白，继续问道：“那他们不用防备异兽的偷袭吗？异兽可是大多只有在夜晚才会出来觅食的。” 赵胡虏想不通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傻子才会跑出来吧！异兽又不都是狌狌这样的蠢货，而且他还看见了树上绑着的一坨粪便...... 而这些一点是咸阳氏族留着防备异兽留下的。 “异兽有自己的领地意识，一般会以粪便这种带着自身气味的物品来划分自己的地盘。”赵胡虏指了指不远处树上绑着的那坨粪便。 赵轶恍然大悟，道：“受教了，族兄。” 赵轶不由感慨，父亲果然没说错，一个人的见识，受限于他行走过的距离。想到自己之后也能自由的去任何一个地方，心中就充满了动力。 “这是开始，也是未来。” 呢喃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一个人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赵轶，她也呢喃了一句。 “你也是我的开始呢。” 只有赵胡虏在旁边挠着头颇为不解， 这些不都是常识吗？搞不懂。 ...... 在一处颇高的山坡下，起了一处火堆，在这能挡住来自北边的寒风，在火光的映射下树林的影子在不断的摇曳着，不时还传来几声抱怨...... “这鬼天气，真的冷死了！” “就是，之前一直都没下雪，突然的就下雪了，害得我还要用少量灵气来保暖。” “我才不要守夜，他们躲起来睡觉，来叫我们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反正我要去休息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个人站起身来就走了。 “哎，你等等我，我也去......” ......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赵胡虏有些焦急道。 “根据现在的情况，大雪会在半个时辰内覆盖到膝盖位置，我想不会有人想在大半夜赶路的。”赵轶意有所指的道。 “所以他们肯定也想不到我们会奇袭他们，所以我们更加要快。” “那你想过冒着这么大的雪，如果不使用灵气的话，我们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提升速度？”赵轶平静的看着他。 “这......我们不是只要冲出包围就行了吗？”赵胡虏觉得以自己的脑袋来说想通这些还是太难，还不如多杀几头异兽来的简单，而周围的人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赵轶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缓缓的道。 “突围，确实是第一个目标，那突围之后呢？”赵轶看了他们一眼。“突围之后，我们就这样解散？或者再被他们围剿一次吗？” 众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赵轶再次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会被一个个的被打掉，最后输的依旧是我们，既然结果都是如此，我们为何不拼一把？他们可以围剿我们，我们一样可以反过来围剿他们！” 赵胡虏眼睛一亮，道：“对啊！” “一根筷子掰的断，一把筷子掰不断，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们就能为赵氏找回荣誉！” “喔喔喔！” “轶公子！” 赵轶还没开始利诱呢，这群人就兴奋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也许是还没被世俗污染吧，进入世俗这个大染缸之后，上了色之后就能贴上一个名叫——成熟，的标签了。 赵轶暗自嘀咕，道：“纵横家的学说竟然这么恐怖？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咔嚓！”断裂的声音响起，令在场的众人都看向声音的出处，其实他们刚才的呼喊都压着声，此时听到脆响还以为是被发现了。 目光齐聚在一个一个看起有些古板的少年身上，赵轶暗自吃惊，这个年纪竟然能带着古板的气质，属实是...... 好像有些眼熟，好像是赵胡虏之前捂着的嘴巴的那个少年。 “这不是断了吗？”古板少年望着手中的一把筷子道。 “啊！！唔唔唔！！”赵胡虏刚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巴，看他的模样好像要崩溃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 “我的林大师专属定制的绝版筷子啊！！！”赵胡虏安静下来后从古板少年上抢过那两截断掉的筷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叫赵胡翰，哭的那位是我哥。”古板少年走过来对着赵轶说道。“你是纵横家的人？”他想了想又纠正道。“你看过纵横家的学说？” 赵轶很惊讶，没想到这位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少年也知道纵横家？纵横家的学说其实还挺偏门的，因为对战斗没有多大的用处，而且竹帛被赵轶看过之后都毁了，也就相当于绝版了。 赵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赵胡翰行了一礼，道：“名家，赵胡翰。” 赵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一直待在祖地还未出去过。” 赵胡翰有些吃惊，但也未说什么。 赵轶这时才仔细观察了赵胡翰，再看了看赵胡虏，发现他们眉宇间确实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越看就越有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而且他刚刚还拆了自己的台。 他走到蹲在一旁独自哀伤的赵胡虏旁边。“喂，胡虏族兄，请问我能揍一下你弟么？” 赵胡翰：“？？” 赵轶站起身咳嗽两声，脸色再次变得认真，盯着赵胡翰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赵胡翰没有管赵轶如何想，直言不讳的道：“但，你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利益！” 在场众人都沉默了，对啊，如果计划成功了，那该如何分配，谁才是魁首？ 赵轶反而笑了笑。“我没有忽视，我只是没有提出来。” “有时候事情讲清楚点才会更容易办成......”赵胡虏意味深长的看着赵轶。 赵轶是明白的，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如果说公平分配，那怎么样才叫公平？谁定的公平？这是无法同时满足所有人的。 公平向来都不是别人赋予的，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你不争，别人就会将你踩在脚下，杀妻辱父，亡国灭种......”声音一遍遍在赵轶脑海中回荡。 赵轶沉默了会儿，才道：“争！！！如果我们真的赢了，就按照这里的规则来决定，谁，才能将荣誉披在肩头！” 众人互相对视，都点了点头，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无疑是极有信心的，丛林法则，信奉的就是弱rou强食！ “那我们现在开始动手了吗？”赵胡虏冒出来道。 赵轶看着赵胡虏脸上还是很幽怨的大脸，决定帮他排解一二。“你如何看待善良与无知？” 赵轶突然扯了一个别的话题让赵胡虏有点懵，“啊？” “这与我们动手有关系吗？” “有，你太焦急了。” 赵胡虏有一瞬间感觉这位族内传闻的“太岁”有点像他的父亲，老是喜欢扯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语，竹帛看多了就会变成这样吗？那可真是太不妙了，赵胡虏有些同情赵轶，年纪轻轻就成这副模样。 被赵胡虏同情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赵轶继续说道：“有的人善良，会让他获得一些意外的回报，夫子言，善良的行为得到回报，善良才会被传承。而无知在某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你只需要循规蹈矩的做着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反而会让你遭受到迫害，既善良又无知才是豺狼最喜欢的食物......”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在赵轶的周围不知不觉就围满了一群的人，他们都在议论纷纷，赵轶只是想分散一下赵胡虏的注意力，没想到引来这么多的族人围观争辩起来， 他都害怕会被不远处的敌人发现，所幸雪下的够大，耳边已经被狂风灌满，应该不会被察觉到。 赵轶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反驳的人不出赵轶所料，又是赵胡翰。 赵轶脸一黑，名家的人都以怼人为乐吗？也很少听说名家的人经常被人打死啊，难道...... “你几品境界？” 赵胡翰有些警觉的退后几步，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赵轶沉思一会儿，脑海中冒出几个字。“部署计划。” “八品......” “八品么......”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赵轶拿起了自己的青铜陀牛枪，重重的插在地面上，不过好像因为雪太厚的缘故，没有发出太多的声响。 “来来来，我们好好聊一聊，夫子说过要以德服人嘛。”这个“德”字赵轶咬的极重。 赵轶只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 赵胡翰有些结巴的问道。“你说的德，该......该不会是那把大枪吧？” 赵轶摸摸下巴，觉得这个名字也挺不错的啊，摇着头笑道：“正是。” 赵胡翰：“......”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家夫子说得果然没错，实力不到千万不要下山！！！ 外面还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打死在街头的！！ 不过赵轶也只是开开玩笑，不可能真的揍赵胡翰一顿，他笑着问道： “你们名家要几品才能出山？” 赵胡翰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刚说完他就后悔了，闷闷不乐的道：“五品......” 赵轶暗自咂舌，五品啊！！比寻常的大宗足足晚了一个境界，不过想来也是以名家的毒舌，早点出山说不定都被打死了，比如现在，赵轶就很想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