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扶桑神树
难道是做错了？ 难道不是一直往东走？ 林疏予陷入了自我怀疑。 而睡梦中的桑若做了一个真实的梦。她梦里所进的第五层，一样的五六七层打通，但梦境的这三大层都春和景明，花红柳绿，碧波荡漾，鸟鸣莺啼。只是突然太阳从最东边的扶桑神树上掉落下来，神树也突然倒塌，这个世界从此便进入了永夜。 桑若被梦吓醒，她醒来发现林疏予正在秦疏柔睡着的床边打坐，秦疏柔也还没醒来。 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亮，使黑夜不那么虚无。 她开始有下塌，去摆弄三尊神像。太远了，她觉得自己走不到最东边了，也许他们三人都无法走到最东边。 虽然走不到最东边，但仍然可以将三尊神像摆放在东边。想着，桑若就将神像摆向东边，当神像都一起转向了东边，神像不再和之前一样要倒下了，且外面的雨忽然要小一些了，桑若再将神像转向另一边，雨又大了，再转向东边，雨又小了。 嗯？难道已经快到最东边了？ 桑若打开最东边的窗户，这里望出去已经没有其他房屋了，只有雨淋湿着大地，远处的远处，海岸上应该波涛汹涌。 风吹进屋子，桑若觉着有些冷，正想关窗户，一双手先她伸过来，关上了窗户。 林疏予轻声道，“可能，我们已经接近东边的扶桑神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神像放过去。” 话罢，林疏予便将神像都横抱着，要出门去。 “林师兄，”桑若叫住林疏予，“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秦师弟还没醒过来，要有人照顾他。”林疏予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屋内和床上还在睡着的秦疏柔。 “那我去吧。”桑若看着林疏予的漆黑的眼，他的眼瞳很亮，眼睫很长，“我只走到那里。” 说着，桑若指着门外望出去的方向。其实看不大清楚桑若指的哪里，但她有很强的直觉，她觉得就是那里。 “我去。”林疏予抱着三尊神像往黑暗中走，他边走，夜明珠边发出微弱的光。 屋檐下的桑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夜雨淅淅沥沥，只见，他没走多远，便有一道惊雷直劈向他。 “林师兄！”桑若边叫边从屋檐下跑出来。夜雨连天，电闪雷鸣。 她跑来时，林疏予被惊雷劈倒在地，身形黢黑，衣料烧焦，三尊佛像都倒进泥土里。桑若的心好像被捏做一团，她努力摇动他的身体，“林师兄！林师兄，林疏予！林疏予你不要死……你不准死！” 只可惜林疏予一动不动，他手中探明的夜明珠滚落在地上，也沾上了泥土。 眼前模糊一片，三座神像并不小，桑若横抱起后土娘娘的神像，道，“林师兄，你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抱着神像继续往前面奔跑，一路很是泥泞，直到跑到她确定的地方，蹲下身，将神像摆正。 果然神像不再像以前一样倒塌了。而且雨也明显小了很多，天色也不再如刚刚一样黑暗了，变得雾蒙蒙，开始发白。 她赶快跑回了林疏予身边，只是他仍然躺在地上。她把他扶起来，往屋里走。 不知什么时候，秦疏柔已经醒了，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他从屋里走出来帮忙扶林疏予，“林师兄怎么了？” 雾渐渐浓，天渐渐亮。桑若看着秦疏柔，冷静道，“林师兄还没死，但是也没有醒。交给你了，我去放剩下两尊神像。” ？秦疏柔看着桑若十分狼狈的模样，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将林疏予扶过来，“好。如果你知道怎么做，那就去做。” “不知道。但我们已经到了最东边了。再过去，就是江海了。其他方向是来的方向，而且我们没进来之前，明明看见有火灾，是在南边。”桑若自言自语道。 她说得对，进来之后就是无尽的大雨和黑夜，只是现在雨小了，黑色的天空泛起一阵白。倒像是…… 把剩下的神像也摆过去吧。好像天快亮了，快日出了！看过很多次日出，这样的情形倒是让人联想到日出之前。 然而雾很大。 穿过茫茫大雾，看见了周围没有任何雾的后土娘娘神像，桑若把神像都放下来，摆正位置。如此重复，直到将三尊神像位置都摆正确。 亘古的沉寂与黑暗中，迷蒙的烟雨慢慢变薄，东方微白，看得见淡淡朦朦胧胧月，月儿逐渐与白色一起清晰，最终渐退在天幕上，是无尽温柔缱绻。 “天亮了。”桑若自言自语道，她累了，身上的浅色衣裳早已被雨洗过，被泥土沾过，连脸上手上也是泥点。她也看过许多日出，但是重来没有哪一次能跟这次相提并论。 太阳从东边的海平面冒了出来，徐徐升起，直到完全露出它完整的光芒，天色红了。瞬间，霞光万道，将所有黑暗都须臾间剿灭。 三人真的已经到了最东边。这里已经许久没见光了，但扶桑神树是不会死的。桑若用目光四处找寻扶桑神树。但放眼望过去，都是枯树。 红光慢慢褪去，太阳升到了东边最高大的枯树树上，云朵柔和。四周的山峦、房屋、树木的轮廓都一一露出清晰的轮廓，厚重、规矩、挺拔、残忍、秀美、蓬勃……整个世界都光亮了。枯树重生，萌发新芽。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醒了吧，应该可以出去了吧。桑若准备回不远处的木屋里去，刚一转身，便不禁莞尔。被雷劈得黢黑的林疏予正走过来，秦疏柔也在。 “我们可以出去了。”桑若道，她看了看林疏予这副黢黑的样子，竟不感到好笑，反而为他庆幸，庆幸他还活着。 “嗯。”林疏予回答。他手指轻轻一动，焦黑的衣着模样便变成了他平素的样子。看来，大家的修为都回来了。 “阿若，我心悦你，你会考虑和我一起双修吗？”不由自主地，死里逃生林疏予走到桑若身边，紧紧抱住她。在霞光万丈的清晨，两人紧紧相拥。 最东边的枯树之下，一颗小树勃然生长枝叶，绽开最纯净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