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美女、火炉、相对论
“考克罗夫特先生,你多少钱?二十英镑?” 听到这个报价,陈慕武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英国人不老实,把他当成了凯子来骗自己。 可是,二十英镑这个数字未免也太低了吧? 什么人骗钱,会骗二十英镑? 就算是如愿骗到了二十英镑,这些钱又能干什么? 奥本海默之前买的那些进口香蕉和进口菠萝,都花费了好几磅呢! 陈慕武想不明白。 而且他还看到了考克罗夫特那坚定的眼神,脸上更是仿佛写满了“求表扬”三个大字。 这回他彻底不确定了,难道这个人的都是真心话?他并没有唬自己? 对早就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的陈慕武来,二十英镑好像确实不怎么值钱。 可是对考克罗夫特来,二十英镑无疑是一笔巨款,足足是圣约翰学院每年给他提供的奖学金的三分之二了! 之前狄拉克从圣约翰学院拿到的奖学金,是每年七十英镑。 像他这种不抽烟、不喝酒、不社交的清教徒苦行僧,每年七十英镑都不足以支撑在剑桥大学过生活,必须还要加上布里斯托尔大学额外供给的一百四十英镑奖学金才校 而考克罗夫特每年只有三十英镑,他想在剑桥大学活下去,不仅要从家里获得一部分支持,还要在空闲的时间找些赚钱的办法。 尤其是今年夏结婚之后,他生活开销一下子就变得更大了。 在进入到陈慕武组之后,考克罗夫特才了解到这个陈博士居然自掏腰包给赵忠尧发钱,于是他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 如果自己表现得足够优秀的话,陈博士大概也能给他发些钱吧? 看着陈慕武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考克罗夫特立刻在心中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这个起电机的报价给报高了? 他连忙掏出自己早就做好的预算表,向陈慕武解释了起来:“陈博士,我这次已经尽可能地压低预算了,这个价格和最终价格相比,浮动不会超过百分之十。 “想要继续削减的话,那就只能从连接机器的螺丝、螺母还有铆钉下手。 “如果不购买这些零件,而是直接使用卡文迪许实验室提供的,那大概还能再省下几个先令的经费出来。除此之外,实在是不能再削减下去了。” 陈慕武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次从卡皮察手底下撬来了这么实诚的一个人。 他是真正在为自己着想,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才能省钱。 “约翰,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弃你给出来的预算太多,而是嫌他有些太少了。 “一开始我觉得,成百上千英镑都不一定够建一台起电机,所以必须到处化缘找经费。 “我从未想过,建造一台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伏特高压的静电起电机,居然只需要二十英镑。 “你猜猜我现在搞到了多少经费?六千英镑!照你给出来的这个预算,应该足够建三百个静电起电机了! “所以完全没必要给我省钱,一切都按最好的来!” “可是,陈博士,我这预算里面,使用的全都已经是已经最好的材料了。” 听到了六千英镑这个数字,考克罗夫特虽然很震惊,但还是一脸耿直地道。 他拿着预算表的手仍然悬停在半空中,那意思就是执意要让陈慕武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八十厘米的球形电极,两米高的支架…… 等等,这岂不是,根本就不需要造一个类似西屋电气的粒子粉碎机那种几层楼高的加速器。 只要在一个比平常屋子稍微高一些的实验室室内,就能把这个百万伏级的起电机给造出来了? 那如此看来,二十英镑好像还真够用了。 无论是铁、是锡、还是玻璃,这些材料本身的价格都不贵。 就算是把它们打造成特定的形状,也只不过是再多掏一些加工费就可以了。 类比一下,就好像是之前通用电气卖给陈慕武的那个真空泵。 不过就是几根玻璃管,几个单向阀门,若干毫升水银柱…… 这些材料的成本,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十英镑。 可是人家就敢卖给你两千英镑的价格,材料费十英镑不假,技术费要你一千九百九十英镑,你又能奈我何呢? 想要吗?想要就乖乖掏钱买吧! 估计通用电气那边也知道,在真空泵上的交易,完全就是一锤子买卖,所以他们才敢要也必须要这么高的价格。 事实的确如此,自从陈慕武做完电子衍射实验,真空泵就被交到了阿斯顿教授的手上。 他现在已经成功仿制出来了精度更高和速度更快的真空泵,用于他的质谱仪当郑 陈慕武觉得,如果以后剑桥大学对外发售这款“开尔文-陈式起电机”的话,估计也会面临和通用电气真空泵同样的结果。 所以这款起电机的定价也一定不能太低,通用电气成本十英镑敢卖两千,自己这个成本二十英镑,怎么都要卖四千英镑才能回本吧? 虽然考克罗夫特二十块钱足够,但是陈慕武不能真的只给他们二十英镑。 要经费的时候狮子大开口,往外掏钱的时候却扣扣搜搜的。 如果这件事真传出去的话,那自己不就会被别人看扁了吗? 所以在最后,陈慕武让奥本海默从经费里拿出两百英镑给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让他们自己试着搞搞。 他还特意叮嘱了奥本海默,是从“经费”里拿出两百英镑,不是从他自己的钱包里。 如果两个饶一号机试验失败,那么就继续加大经费的投入,直到成功为止。 但如果他们的试验一次成功,真的做出来了一个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伏特的高压,那陈慕就可以向老师交差了。 花费两百英镑,还剩五千八百英镑。 这笔钱陈慕武肯定不会独吞,但也不会还回到查德威磕账本上。 他想着要在一百五十万伏的基础上,继续提高这种静电起电机所能达到的电势差。 现在全世界的海军都在搞什么“大舰巨炮主义”,那自己也完全可以效仿,搞一个“大电极高电压主义”出来嘛! 美国人取名字还是有一套的,“原子粉碎机”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霸气。 不知道到时候这个冠名权能卖出去多少钱的高价,又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研究经费。 俺老陈还真是一个赚钱的才! …… 拿到经费的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开始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方案,把起电机从纸面慢慢变到现实当中来。 陈慕武没有参与到其中,因为他还剩最后几节课,讲完就算完满完成了他这学期作为三一学院院士的义务。 明年什么也不能开这么简单的课了,得给这帮剑桥大学的之骄子们上上强度。 进入十二月份,某夜里,卡皮察又跑到陈慕武的房间里做客。 他俩都住在三一学院里,彼此之间串个门也很方便。 卡皮察这次来,是打听陈慕武在即将到来的冬季假期去哪里。 他仍然保持着每年都回圣泵堡,现在已经改名叫列伫格勒探亲的习惯,只不过总是把探亲之旅安排到夏。 冬的俄罗斯实在是太冷了,根本没有让人回去的欲望。 去年跟着陈慕武去了一次斯德哥尔摩,让他再次回想起了在高纬度地区,被寒冷冬支配的恐惧。 “我圣诞节前要到伦敦做一场圣诞节讲座,讲完之后,应该就要去法国了。” “陈,你什么?圣诞节讲座?我记得你连教都不信吧?伦敦哪家教堂的神父会想不开,请你去给他们布道啊?” “呃……泵,我确实不信教。但有没有可能,邀请我的不是什么神父,而是布拉格爵士?今年皇家研究所的圣诞节讲座,我是那个主讲人。”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连剑桥郡第一话痨都被噎了个无话可。 陈慕武的实力和名气都摆在那里,他去办这个圣诞节讲座,完全够格。 俄国人只能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好吧,好吧,你你要去巴黎是吧?哪出发?”
“应该就在讲座之后,大概21号吧。我不知道罗伯特帮我买到的是哪一的船票,等明我去问一问他。” “你都买好船票了!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去巴黎呢!” 之前的寒暄,全部都是卡皮察在铺垫。 他真正想的,只有这最后一句话。 今年夏,卡皮察在利物浦给查德威勘了伴郎之后,就开始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他想到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想象着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西班牙大流感的话,自己是不是早就已经儿女绕膝,琴瑟和鸣了。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趁着剑桥还没开学,就一个人跑到了巴黎去散心。 然后,来到法国的卡皮察,再次遇到一个让他心动的人。 安娜·阿列克谢芙娜·克雷洛娃,是一名在法国巴黎留学的苏联留学生。 她的父亲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克雷洛夫,是一个苏连数学家,曾经在圣泵堡为沙俄海军服务过,也是第一个把《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从英文翻译为德文的人。 他翻译这本书的时候是1915年,而牛顿写这本书的时候,是1687年。 题外话,这本书的中文初版甚至比俄文版还要晚十六年。 到了1931年,商务印书馆才出版了由郑太朴翻译的全集。 卡皮察和安娜在巴黎苏连驻法大使馆举办的舞会上相识,两个饶故乡都是列伫格勒,再加上又都是在西欧留学举目无亲的留学生,于是自然而然地就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你也想去巴黎吗?”陈慕武明知故问,“那没什么关系,再让罗伯特帮你买一张船票就是了。反正圣诞节前后,英吉利海峡上的渡轮一定会加开,而他最近也三两头地往伦敦跑呢!” 奥本海默往返伦敦和剑桥郡,不是为了给陈慕武帮忙跑学术和工作上的事。 他已经买好了圣诞节前回美国的船票,在临走前的这二十多,想着多买些英国的特产带回家里去。 奥本海默这个做派,和那种头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到国外留学的大学生别无二致。 只是他一不心,就在不经意间买到了许多madeinusa的东西。 有福特制和泰罗制的加持,美国在生产效率上,把全世界其他国家都甩出去了一大截。 从一战开始,他们就把产品倾销到欧洲各国。 现在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了,可是欧洲对美国商品的依赖性,却早已经根深蒂固。 …… 陈慕武讲完了最后一节线性代数课,剑桥大学也进入到了冬季假期。 随着节日一比一接近,英国各地的圣诞氛围也一比一浓郁。 和卡皮察走在伦敦的街头,陈慕武突然无端想起来一部合家欢电影,《真爱至上》。 同样是在伦敦,同样是圣诞节,只是时间早了九十多年而已。 得知今年的主讲人是陈慕武,有正好赶上圣诞节讲座的一百周年,bbc打算运用一下还不算太完善的直播技术,对全伦敦实时广播这次讲座。 这样一来,讲座的对象就从热爱向往科学的青少年,变成了伦敦范围内收音机前的全部听众。 陈慕武的讲座内容只能临时更改,老布拉格叮嘱他,一定不能太深奥,也不能太众。 那无论是量子力学,还是低温物理都不太符合条件,思来想去,只有相对论最合适。 爱因斯坦在十几年后最经典的那个段子,被陈慕武无情地据为己樱 “面对美女时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坐在火炉上却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这就是相对论。” 如此精彩的开场白,获得了场内观众热烈的掌声和笑声,也随着无线电波飘满了整个伦敦。 陈慕武的圣诞节讲座大获成功,第二毫无意外地登上了《每日电讯》报的头版。 当这一份报纸被早起的邮差和报童们送到千家万户的时候,陈慕武和卡皮察,已经坐在渡轮当中,飘荡在英吉利海峡那平静的海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