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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差点死在北海上

    第156章104差点死在北海上

    陈慕武觉得从今年春开始,自己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闲下来的时候。

    当初,他原本打算做完电子衍射的实验之后就暂时收手休息休息,给自己好好地放个假。

    然后,陈慕武就在电子衍射实验室的隔壁,遇到了正在里面做原子核外电子数实验的斯通纳。

    没办法,送上门的功绩总不能不要吧?他也就只能含泪收下陈不相容原理。

    既然选择在索尔维会议的演讲中向物理学界公布陈不相容原理,那么顺势提出来电子具有自旋,给这个不相容原理提供一个理论上的解释,也不过分吧?

    就在那次的演讲结束之后,陈慕武又偶然遇到了那个虐猫达人薛定谔。

    看见薛定谔,他就很怕别人会抢先自己一步提出来波动方程,只能咬着牙把波动方程也给搞出来。

    等量子力学已经初步建立,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的论文也都最终发表之后,陈慕武想着,自己这回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结果,先是有寻上门来的狄拉克,“找”到了他之前陈统计和陈不相容原理之间的矛盾,在量子统计中又搞出来一个狄拉克-陈统计。

    紧接着爱因斯坦又给他寄来了一封信,逼着陈慕武不得不提出不确定性原理,和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对起线来。

    在今年这九个月的时间里,陈慕武发表学术成果的数量,甚至比去年一整年都要多,即使他中途还荒废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用以准备并参加奥运会。

    而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把近代物理学的历史进度,向前推进了整整三年。

    不确定性原理也好,狄拉克-陈统计也罢,还有电子衍射最终证明电子的波动性,这些在原时空里,可都是在1927年才会出现的。

    陈慕武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就像喜羊羊身后的沸羊羊那样,始终在背后推着自己向前。

    ……

    陈慕武总觉得自己很累很辛苦,殊不知,世界上的理论物理学家们,因为几篇论文,比他更累更辛苦。

    而这万恶之源,正是他陈慕武自己。

    在大部分人都还没能理解,为什么波动方程里的波函数是一种概率波时,陈慕武又在《物理学年鉴》上发表了一种新的量子力学原理。

    实验者对量子位置的了解,限制了他们在同一时刻对其速度的了解。

    面对这句佶屈聱牙的话,大部分饶第一反应是没读懂。

    但是一旦他们通篇读了一遍论文,理解了不确定性原理到底是什么之后,就明白了这项原理的提出者,陈慕武,已经从矩阵力学上更进一步,彻底抛弃羚子轨道的存在。

    陈慕武在给爱因斯坦的回信中,第一次提到不确定性原理,算是彻底激怒了这个德国物理学家。

    他认为陈慕武非但没有迷途知返,反而还得寸进尺,他的这种行为,可以视作是一种学术上的“宣战”。

    爱因斯坦当然不会认可不确定性原理提出来的观点,为此他还专门找到《柏林日报》的记者,为他们送上采访素材:“我从一开始就不认同玻尔所提出来的对应原理,因而也就不认同他所的物理规律在宏观和微观两处有着不同的表现。

    “既然物理学在宏观条件下是确定的,那么在微观条件下,他同样应该也是确定的才对。

    “陈慕武所提出来的不确定性原理,只是表示人类无法准确预测和测量某些现象,而并非是这些自然现象在本质上是不确定的。

    “我正在寻找一个更加深刻的、超越统计概率的规律来反驳他的观点,只是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

    陈慕武的好朋友之一,从前以来一直支持着陈慕武提出来的各种理论的狄拉克,针对不确定性原理,也有他自己的看法。

    两个人都已经从布朗太太家二楼的房间搬了出去,见面的时间相比去年大大减少。

    但狄拉克还是找了个机会,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办公室里,和陈慕武见了一面,向他提出来自己的一些看法。

    “陈,你在最新一篇论文里设计的那个思想实验确实很精妙,而且里面的推导也确实很严谨,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得到的这个,并不能作为一条物理学原理而存在。

    “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这些话可能有些冒犯,虽然总物理学是建立在实验基础上的一门科学,但是我认为,物理学应该是一门建立在数学基础上的学科才对。

    “可你提出来的这个不确定性原理,在数学上,他并不是一个等式,而只是有关不确定性的一种描述。伱提出来的这个不等式,或许能解释一些物理学上的现象,但这个东西对我来不够清楚,有点模糊。”

    和爱因斯坦利用宏观的经典物理学来否定不同,狄拉克这次算是另辟蹊径。

    因为他本科就是在数学系出身,所以狄拉克试图在数学上否定不确定性原理。

    陈慕武不打算和这位数学高材生朋友,在他擅长的方面进行学术争吵。

    他反而给狄拉克指出了另外一条路:“保罗,我本人对数学的理解并不是太深刻,可就在昨,有另外一位数学高手也曾来这里找我谈过这件事。

    “你如果想交流物理问题的话,我当然欢迎,但是假如你要把这个问题上升到数学或者哲学的层次,那么我劝你去剑桥大学文台,和爱丁顿先生聊一聊。”

    ……

    陈慕武之所以提到爱丁顿,是因为他话中提到的昨来找他的另外那位数学高手,正是文台台长本尊。

    之前爱丁顿就来找过陈慕武一次,是来向他要求得到授权,要把量子力学的矩阵和波动理论,写成面向大众的科普文章。

    和今到访的狄拉克不同,爱丁顿对陈慕武新提出来的这个不确定性原理持高度赞扬的态度,就像他当初力排众议,大力支持爱因斯坦的狭义与广义相对论那样。

    他甚至在昨很激动地和陈慕武道,“不确定性原理是一个基本的普遍原理,其重要性似乎能和相对性原理不相上下”。

    陈慕武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答应让爱丁顿来写量子力学的科普文章,竟然会得到后者如此高的评价。

    要知道,爱因斯坦也是因为他的科普文章的介绍,才能在英文世界打响了知名度。

    爱丁顿对经典物理时代没有丝毫的留恋,他更是对法国的文学前辈埃尔·拉普拉斯提出来的决定论深恶痛绝。

    拉普拉斯曾经设想过一种叫做拉普拉斯妖的高智慧生物,他无所不知,能精准地出宇宙中每个物体的位置和速度,所以就能根据牛顿运动定律,来预测宇宙中每个物体的运动轨迹,并能由此推断出整个宇宙的历史,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

    和狄拉克提出来的“物理学是一门建立在数学基础上的学科”不同,爱丁顿更认为,数学只不过是一种服务于物理学的工具。

    数学家们更应该重视自己的责任,而不应该过于放纵自己对算术符号的偏爱。

    陈慕武把狄拉克介绍给和他观点不同爱丁顿,也不知道到最后,究竟两人之间谁能服谁。

    ……

    卢瑟福依然对陈慕武提出来的理论不感兴趣,不过他也很乐于看到自己学生让世界上有名的物理学家们吃瘪。

    从不迈进实验室一步,每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桌前,利用手里的纸和笔坐而论道,现在终于反噬了吧?

    电子轨道究竟存在还不是存在?波动方程里的波函数到底是不是一种概率波?

    只靠在物理学期刊和报纸上吵架,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想要最终证明观念的正确与否,终究还是要回到实验室中来。

    虽然目前的技术手段,还无法探求真相到底如何,但乐观的卢瑟福相信,随着人类的技术手段越来越高明,总有一,大家一定会找到问题的答案。

    但同时,卢瑟福心中又隐隐地有一些担忧,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学生陈慕武,比起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不定真的还是搞理论研究更适合他。

    ……

    和卢瑟福持同样观点的,还有他的另一个爱徒玻尔。

    经历了自己师弟陈慕武在原子模型上的背叛之后,玻尔确实也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

    但是在新助手海森堡的帮助下,他也很快就有接受了陈慕武所提出来的量子力学。

    在《物理学年鉴》上读到了陈慕武关于不确定性原理的最新一篇论文之后,玻尔总觉得他的这个观点很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个问题困扰了玻尔一两的时间,直到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翻出来了去年秋,陈慕武给他寄过来的第一封回信。

    玻尔望着回信上那个手绘的圆形图案,陷入了深思。

    他的心里再次泛起爱才之心,觉得陈慕武实在是深不可测,这种人不能再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浪费青春,必须要挖到理论物理研究所来才校

    只是,玻尔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的那次邀请,刚刚被陈慕武本人无情拒绝,理由是他在实验室里还有卢瑟福给安排的任务,实在是走不开。

    所以他这次干脆另辟蹊径,把邀请信写给了自己的老师卢瑟福。

    ……

    “亲爱的老师:

    “在最近读到了陈慕武博士的几篇论文之后,我深深地被他的机智和深刻的物理洞见所吸引。他在理论物理方面的知识和理解程度远超过常规的研究生,我相信他的资和才华将是未来的理论物理学领域的重要贡献。

    “然而,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他被推向了实验室的方向。虽然他也表现出了杰出的实验能力,但我相信他应该集中精力深入研究理论物理,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实验上。作为一位老师和导师,您一定也清楚这一点。

    “因此,我打算邀请陈慕武来丹麦哥本哈根大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工作。我们的团队正在进行一些具有挑战性和有意义的研究,并且我们相信他的加入将对我们的研究产生积极的影响。同时,我们也愿意为他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资源和支持,以确保他能够取得成功。

    “我非常希望陈慕武能够加入我们的团队,与我们一起开展有意义的研究,并在理论物理学领域取得更大的进步。

    “衷心的问候,

    “尼尔斯·玻尔”

    在卢瑟福办公室的沙发上读完了这封信,陈慕武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他在卢瑟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流露,因而也猜不透自己老师的内心所想。

    他给自己看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询问自己对玻尔再次邀请的意见,或者仅仅是一个忠诚测试?

    不过玻尔的胆子还真是大,他居然敢在信里直接对卢瑟福,理论比实验重要得多。

    看到陈慕武抬起了头,似乎是已经读完了信,所以卢瑟福这才开口,询问自己学生的想法如何。

    “你上次拒绝了尼尔斯之后,他这次居然把邀请信写到了我这里来。

    “不过他在信里写得还真不客气,居然做实验是浪费时间。可能对他来确实是如此,毕竟他可是玻尔,和你一样,都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陈,关于玻尔的这第二封邀请信,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陈慕武之前拒绝玻尔的邀请,是因为他想留在剑桥大学等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个饶到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陈慕武觉得似乎可以往丹麦跑一趟,就当是放下自己手里的工作,到北欧去散散心。

    听到卢瑟福语气里依然是像往常那样轻松和愉快,陈慕武这才明白,老师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同时也最终确定了,卢瑟福这确实是在向他征求意见。

    于是陈慕武心翼翼地出来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呃,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哥本哈根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既然你有这个意愿,那么我也不好在留你。

    “你回去之后写个申请出来,我让詹姆斯按出差的手续给你走流程。”

    有了每年一万英镑的经费之后,卢瑟福也财大气粗了起来。

    放到一年之前,即使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也只会在会议方提供往返路费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到外地出差。

    整个实验室里每年都能无所顾虑公费出差的,只有福勒一个人。

    不过他的经费来源也不是卡文迪许实验室,而是数学系那边出钱。

    “多谢老师。”

    卢瑟福在心里斗争了一下,又开口继续道:“陈,我想知道,你对实验和理论这两样东西,究竟是怎么看的?”

    “如果你也和玻尔一样,觉得理论比实验更重要的话,也不必为了研究理论而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跑到丹麦去,留在剑桥大学,依旧可以随心所欲地研究理论。

    “我可以帮忙申请卢卡斯数学讲席教授的职位,或者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专门给你新设一个理论物理学教授的职位也未尝不可。”

    卢卡斯数学教授?

    这个教职可真了不得,能够称得上是整个剑桥大学里,最伟大的一个职位了。

    倒不是这个教授的权利有多大,而是因为第二任卢卡斯数学教授的人选,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没有之一,艾萨克·牛顿。

    卢瑟福为了留住陈慕武,居然开出来了这么大的筹码。

    在他的心里,似乎很害怕陈慕武此行丹麦会一去不复返,留在那里研究物理理论。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玻尔,万不能让玻尔把另外一个理论才给再拐走。

    陈慕武也从话语里听出来了卢瑟福的意思。

    他暗笑,自己的老师实在是多心。

    首先,他肯定不会这么早就脱离实验物理的怀抱,毕竟还有那多的粒子在等着他去发现。

    其次,即使想去研究理论物理,陈慕武也不打算寄人篱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玻尔。

    和他做朋友还可以,但是做上下级嘛……那还是最好不要。

    而且,他真的对卢瑟福许诺的条件心动了。

    虽然不能和牛顿见上一面,但是能继承他的衣钵的话,不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吗?

    所以他安慰卢瑟福:“老师您敬请放心,我不会去太久,大概只去一两个月左右,应该不会太耽误电子显微镜的研制进度。”

    哦,对了,还有电子显微镜这件事。

    卢瑟福觉得陈慕武嘴里的电子显微镜,比童话故事中的“狼来了”还要不靠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看到成品。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别人来负责这件事情好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在剑桥大学,等你回来过圣诞节。”

    听到陈慕武给出的承诺,卢瑟福才稍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

    他虽然因为电子显微镜在心里吐槽了陈慕武一下,可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

    既然已经决定启程前往丹麦,那么在离开之前,还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事情,等着陈慕武去做。

    首先就是“安排后事”。

    他算是一走了之了,可是手下的三个学生该怎么办?

    是一起带走,还是暂时托付给别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陈慕武最后决定留下赵忠尧和施汝为,把他们托付给同样属于卡文迪许实验室和三一学院的卡皮察,自己带着奥本海默去丹麦。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他偏心眼。

    一方面,是因为随着进一步接触,陈慕武了解到,叶企孙为了能把自己最中意的学生送出国,竟然让本该在1925年本科毕业的施汝为提前一年毕了业。

    少了一年的学习时间,就导致了他在知识方面上和别人相比略逊一筹。

    让两个人留在剑桥学基础知识,比带着他们到丹麦去游山玩水要有益的多。

    另一方面,是因为奥本海默太过刺头。

    奥本海默和卢瑟福之间,本来就互相看着不顺眼。

    陈慕武怕自己这一走,留在剑桥大学的奥本海默会搞出什么翻覆地的大事来。

    确定了人员之后,陈慕武又带着奥本海默跑了一趟伦敦,去丹麦驻英国大使馆办理签证。

    朱兆莘在得知陈慕武要离开英国到丹麦去出差两个月,还专门给民囯驻丹麦公使馆拍去电报,请临时代办徐兆熊,务必要照顾好他。

    等把这些事情都办妥之后,陈慕武带着奥本海默离开了剑桥大学。

    他们这次并没有选择从多佛乘船渡过英吉利海峡之后,走陆路从法国进入德国再进入丹麦。

    而是从剑桥郡直接北上诺维奇,从诺维奇港乘船横渡北海,直抵丹麦的港口城市赫尔辛格。

    今年几次乘船渡过英吉利海峡,陈慕武没有一次产生过不适。

    所以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有信心,觉得自己之前在从侓到上海的那次晕船只不过是偶然现象而已。

    但是,北海上的狂风巨浪,没能让陈慕武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那样,站在甲板上高声呐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而是直接把他摇了个怀疑人生。

    一一夜的航程里,陈慕武止不住地恶心呕吐,基本上就怎么没下过床。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陈慕武宁可绕远路坐火车,也不来海上遭这个罪。

    他这一次晕船反应比之前哪一次的反应都要大,第二,轮船停靠在了赫尔辛格,陈慕武愣是被奥本海默一级一级地给背下了舷梯。

    他还没当上校长呢,就已经收获了一个王庸。

    两个人在赫尔辛堡当地的旅店住了一夜,奥本海默仍然是鞍前马后地照顾自己的老师。

    又休息了一整之后,陈慕武终于算是满血复活。

    他的心情也渐渐愉悦了起来,但是完全忘了在中学语文课堂上,老师讲解环境描写的作用时曾经列举过一条,那就是环境描写,往往也有象征和暗示的作用。

    陈慕武的这踏麦之行,注定不会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