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雇佣团
废土，深林外围。 月色如盘，浓郁的夜色无法遮掩月的光辉，一辆改装的越野车低速行驶，越过沟壑，泥泞的地面压出几道深深车辙，突出神秘而诡异的足迹。 经过高科技的减噪处理后，发动机的嗡鸣声仿佛清风一般，无声掠过。 队形整齐的越野车群，防滑轮胎徐徐滚动，通过电能为动力似乎拆除了排气管，较高的底盘使驾驶员有更宽广的视野。 净土财团说过，灯光在废土会吸引异兽，所以他们只能依靠月光行驶。 为首的车队前，一名身穿破烂黑披风的中年人，他一手执刀，另一只手攥着一张照片。 只见照片中的九尾狐的描绘图，他轻叹了口气，眼中隐隐有一抹复杂。 他身为净土第八三雇佣团队长，人送外号百里一刀，平常为财团负责完成刺杀任务，以此来谋取生活所需用品。 坐在驾驶位的副官正把玩着一柄狙击枪，似乎察觉到百里一刀的担心，忍不住笑吟吟道： “哦？老大今天竟然害怕了，这可真是稀奇哈。” 面容沧桑的百里一刀，深深地望了一眼副官，沉默不语地目视前方，声音嘶哑地开口： “因为你可能不知道废土的恐怖，在雇佣兵道上混的久了，我就听许多同行说过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宁杀净土百人，不猎废土一兽。 六十年前的异变，蓝星各国在几乎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神明现世，异兽降临，人类的先辈通过天外陨铁打造“神盾”，才把神明和异兽隔绝在外，保证了净土这些年的安定太平。” 见到百里一刀的幽邃双眸，副官擦拭狙击枪的手指忽地一颤，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自从加入雇佣团衣来，这是他第一次见老大如此紧张。 曾经那个为财团打打杀杀、杀人都不眨下眼的男人，今天竟流露出几分惧怯之意。 可见，这次任务非比寻常，未知危险太多。 副官沉吟片刻，开口道，“那老大...有什么打算？” “一旦遇见异兽，我们必定凶险万分，长期生活在霓虹灯的闹市之下，没有真正接触过任何一头异兽，它们的生活习性和作战方式，对我们这些杀人如麻的雇佣兵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过了一会，百里一刀拿起挂在胸前的对讲机，严肃地嘱咐： “如果发现异兽，改变以往的策略，集中攻击，针对性攻击，尽量少使用黑科技进行压制，以防吸引更多异兽，老兵疙瘩进行近战猎杀，新兵蛋子负责一旁支援。” 话音刚落，尾随车辆那头纷纷答复： “收到。” “收到。” 见百里一刀目光谨慎的环顾四周，神情没有丝毫松懈，副官深吸一口气，放下擦拭干净的狙击枪，开口道： “老大，不要太担心，这次我们可带着“秘密武器”出门， 这可是一名堂堂正正的超凡者啊，异能达到前九十的‘恐怖级’序列，我们或许不用太担心。” 见到对方得意的笑容，百里一刀轻点一根香烟，带有无奈之色地望了眼身后的一名少年。 少年双眸合闭，盘坐在后车座椅的稚嫩少年，他身穿赤黑衣裳，缭乱密集的布丁浸出毛线刺痕，沉厚褶皱的布料，那衣袂仿佛张长满红锈的铁片，无形中弥散浓厚的杀气。 缕缕烟丝飞到车外，百里一刀低下头，看着这个无声自威的少年——他的孩子百里枫。 百里枫双手布满老茧，他粗糙地执着一把黑体唐刀，一动不动的拢在胸前，陷入冥思之态。 凶芒的刀刃，仿佛给清秀的面貌形成巨大视觉反差。 就像坐在婴儿车喝着奶粉的襁褓孩童，单手架着黄金加特林，睥睨四野。 车外月光点点，妖媚的藤条无风自动，异样生机的草垛后隐藏着诡秘的目光。 百里一刀对漆黑的窗外吸了口烟，注视着飘散的烟丝，满怀无奈地开口： “小枫，财团叶家答应过我，只要我们替他们猎到九尾狐的狐火，他们就会给你一个合法公民的身份，到那时候，你就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过上平平凡凡的生活， 不用跟着这些我们浪人，过着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日子了。” 皎皎如盘，洁白的月光洒到的少年的眼眸间，似乎被什么触动到，他缓缓张开一双皓如星海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望着车外的月亮，眼中隐隐露出向往之色。 说实话，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月亮，见到一种不需要电能支撑的光辉，不像霓虹和灯光般平稳，而是如潮起潮落般时昏时明，高调地镶嵌在夜幕之上。 过了半响，百里枫端详地凝望那轮寂静的月亮，微微开口： “父亲，这就是月亮了吧，比净土的霓虹灯美丽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永远都不想回到净土的财团掌控之下，我想拥有一次自由。” 沉默片刻，百里一刀指了指手中刀刃残留的血迹，“只要染了血，就注定我永远离不开它，更无法摆脱财团的掌控，这就是我的宿命， 而你不一样，你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待我杀得九尾狐的狐火，到那时你就是自由之身，我会帮你铺好道路，进入财团的势力，让低贱的人必须见你的眼神行事。” 只见百里一刀露出一张疯狂的面孔，百里枫收回了失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怀中的刀刃，轻叹一声。 下一秒，林梢间隐蔽飞行的无人机忽而闪烁，针孔摄像头倍焦加大，具有夜视功能的处理器通过电磁传播，把一张模糊的图片传到副官的驾驶屏上。 副官眉头一皱，深情凝重起来。 只见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身前的视野，模糊看见一头酷似星河的彗星。 不久很快，在诡异的草丛徐徐露出一条色彩透亮的白玉尾巴，轻轻摇动。 见蓬松的兽毛左右摆动，似黑夜中游荡的启明灯火，圣洁气息笼罩在一隅之地，使得人只能远观而无法靠近。 似乎见到这一幕，副官和百里一刀相视一眼，他们凝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直觉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传说中的九尾狐。 从山海经解封的狐火，净土财团叶家想要的狐火，也在那里。 没有一丝犹豫，百里一刀掏出胸前悬挂的对讲机，用拇指按下对讲按钮，闪烁起一抹红光，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 “猎物出现，暂时原地等待，以黎明破晓为信号，发起猎杀。” ...... 废土，火塘部落。 “什么！是净土那帮混蛋干的！！” 圣火在剧烈燃烧，把整个山寨照的明如白昼，满腔怒火的村民目光齐齐地望着托腮的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妁摊摊手，挑起一个火柴扔进了中央的火塘，“我说了，这种毒是合成毒，非比寻常所见的兽毒，通常这种毒在多种毒菌的体内提取，经过特殊的保养手段使毒性不散，以药浸的方式植入剑体，好达到一剑封喉的效果， 除了净土那帮拥有高科技的人外，我还真想不到谁还会有这种技术。” 似乎想到了什么，老村长目露微芒，迅速把目光挪移到孟禁身上，急切问开口： “小孟禁，你说你在废土看见了灯光是不是？” 对此问题，老村长记得孟禁之前说过，后者点了点头，当孟禁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时，却被怒不可遏的村民一口打断，挥拳喝问道： “区区净土之人，六十年前是他们不顾自然法则，恣意过度采夺矿石，破坏生态平衡，是他们，触犯了至高无上的神明，才引来这场灭顶之灾的浩劫，如今使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变得这般残破落败，释放《山海经》的洪荒异兽来惩罚我们。 如今又跨越界限，到我废土伤我兄弟，盗猎那些极度危险的异兽当宠物，他们这是要毁我废土，触及神明最后的逆鳞。” “不行，这冤大头我可当不了，就算是神明惩戒我下地狱，我也不能睁眼看我李兄弟的伤变为无头案。”村民咬牙切齿，反手抡起一个大砍刀，挥刀朝向门外。 “宰了他们，给老李泡酒喝了！” 这一丝怒火像点燃烈性炸弹的开端，顷刻间村民如爆炸的爆米花，噼里啪啦的躁乱起来，似乎把他们这几年在废土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净土人太咄咄逼人了，从一手造成让他们废土在夜息日行的日子。 现在又把魔掌伸到废土内部，触到做出他们的睦邻的恶性。 谁都不能保证下次遭殃的会是…… 自己的父母？ 兄弟？ 抑或是自己... 感受到大家的愤怒，在明亮如昼的院落中一动不动的老村长脸色突然一变，环顾几眼躁动的众村民。 犹豫片刻之后，老村长先将手中的藤条拐杖紧紧攥住，随后狠狠地砸向凸凹的地面，硬生生地捅出个蛇窝大的凹洞。 “都给我静静！！”老村长威严无比，不容任何人插嘴搭话，“净土人屡次侵犯我的尊严，多次触及我们的底线， 为了生存，我们可以不远万里地从净土迁移至此，可以为了生活忍气吞声，可以接受卑微地活着，但是他们不能像虫子一样把我们随意踩死，我们不能坐等死亡到来的，是要扼住死亡的咽喉。” 听此，火塘村民眼中闪出疯狂之色，老村长没再说话，他探出一只褶皱泛黄的手，端起事先煮好的草药，轻咳两声，艰难地迈出张合的步子，缓缓走到老李叔的房间...... “我人老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咳咳咳。”只脚已经迈入门槛，白发老村长忽然一愣，虚无清脆的祷语在火塘四处传来，空响道： “至高无上的神明，您的信徒此生至死不渝的坚信，请赐予我们惩治那些暴徒的力量，请护佑你的信徒平安归来，在此祈祷。” 听到这声应允，平日里负责外出捕猎的汉子一脸严肃，握起虬结的拳头，古铜色的肌肤漫射出蜡色光面。 盘扎环形发髻的妇人提起弓箭，搭在他们的汉子背脊间，她们满是理解的相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干完事，早点回家吃饭，俺和娃子永远留着老汉你的一口饭，别忘了......注意安全。” 黎明将欲破晓，东面的云霞染成淡灰色，身披兽衣草皮的汉子露出坚定之色，挑起箭矢袋，立刀于腰间，纷纷有秩序的站立在山门两侧，像是昂首挺胸的骑士般目视前方。 似乎想到什么，狩猎经验不浅的孟禁，快速爬着木梯站到草屋顶，他眯眼观察整个深林的动静，似乎因为山寨建于半山腰，视野相当广阔。 目光挪移到西面的山林处，植物异常的茂密，他瞳孔微皱，凭借他在废土多年鬼混经验，断定道： “他们.......在西面山区，那里的植物异常茂盛与摇动，是感知到外人进入做出了本能反应，所以才做出的应激性生长。” 站在众壮年人的排头，他忍不住对孟禁竖起大拇指，撑手吆喝道： “果然是火塘的男人，对废土就是了如指掌。” 说完，众壮年人神色肃穆的抖落衣衫间的尘埃，检查刀剑弓矢的情况，彼此间点了点头，数道黑色闪电划过林梢，远远看见几道诡异的残影正在树冠狂奔，似狂奔的豺狼猛兽般虎扑。 眼看自家汉子纷纷进入废土，她们收回目光，露出释然的面容，，忽然一愣，发现原先站在屋顶的孟禁消失了身影。 “诶，阿孟呢？” “他刚刚还在呢，这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不远处，不断向火塘添柴的少女，神色却是少见的凝重，想到孟禁之前为表达歉意而告诉她的秘密，她双眸扯出一丝微芒，幽幽开口： “西欧圣经中堕天使？异能序列竟是如此靠前的毁灭之瞳，神威阶级应该不低，这算是灾难，还是灾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