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狂野之地
语气不卑不亢，微笑时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跟他小麦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感。本来北伊的成年男子春装是不遮双臂的，但考虑到大商传统比较保守，临时在里面加了件中衣。中衣很贴身，双臂鼓鼓的肌rou硬是把它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 凌世棠抽了抽嘴角，觉得他这个肌rou能一拳一个自己。 燕南归招招手示意，然后就有两个随从捧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上来。首先打开了那个大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柄十分锋利的弯刀。 “此刀名叫赤虎，由我北伊能力最好的铸造师历时五个月所打造的新武器，刀锋呈淡淡的橘红色，挥舞时的声音近似虎啸而得此名。今天是太子殿下的大喜日子燕某就不方便展示此刀的效果，待日后合适的机会殿下可以开刃试刀。”燕南归介绍道。其实一开始是想自己留着，因为好不容易预约到藏大师的新作品，刀身淬炼出来的成色又极好，用千金买来的新钢铸成，实在是喜欢得紧。不过两个月前才从西边战场回来匆匆忙忙又没有寻得什么合适的礼物，只好忍痛割爱。 凌世霄站起来打量了一番，第一眼就被这赤虎吸引住，真是一柄好刀，不过新鲜劲过去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这刀的材料上：新钢。 其实大商并非没有钢，反而产量不小，不过不知道是因为锻造工艺不够先进还是采出提炼的矿石不纯，导致用大商的钢造出来的兵器虽然比铁造的要坚硬，但还是觉得哪里差点感觉。 年前就得到了消息，说一个叫亚泽的国家新采出了一种新的钢矿石，用那种新钢打造出来的刀剑比普通的刀剑坚硬数倍，削铁如泥。只不过离大商太远并未建交，所以也没有建立贸易往来，得不到太多的消息，不过按照这位大王子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北伊至少六个月前就得到了新钢，要是以后两国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凌世霄很快将眼底那丝不安收了起来，转而微笑着向燕南归致谢，指着那个小一些的盒子问这又是什么宝贝。 “宝贝算不上，顶多算是比较实用的东西。”燕南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条装饰精美的马鞭。“此次前来还献给殿下一匹纯种的汗血马，能日行千里，性情温顺，现在已经在殿下的马棚，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燕南归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在以往进京的北伊使臣中很少见，因为他们依仗自己国家军事力量强大，加上他们身形普遍高大，看不起瘦弱的中原人，一向不屑于学习中原的文化，这种种让人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异国王子。 礼都献完了，终于开席吃饭，看到这一样样热气腾腾造型精美的菜肴上桌，凌世棠激动的眼泪忍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从早晨折腾到了大中午，就基本上没吃过什么东西，要是再拖多两刻钟怕是真的要当场饿晕过去。 这头凌世棠在尽量保持优雅的情况下快速进食，坐在另一边的燕南归因为水土不服丝毫没有胃口，加上中原的菜式与他平时吃的大不相同，还有那么些许的犯恶心，但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一碗饭。 强忍了一炷香后，到底还是没忍住跑了趟茅厕。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燕南归脚步虚浮地走出去透气，刚好遇上了出来散步消食的凌世棠。“三殿下，请留步。” 听到有人叫自己，凌世棠下意识地回头应了声，这一回头有点后悔，内心哀怨道：怎么是那个北伊王子？他突然叫我干什么，该不会趁这里没有人把我抓起来打一顿吧，看起来好凶，乖乖在里面坐着不好吗，为什么要作死出来晃悠还遇上了他。 硬着头皮跟燕南归互相行了礼后，凌世棠这才近距离的看清了他的长相：浓眉大眼眉目分明，圆额丰颐，气质粗放但不粗鲁，单凭外表来看第一印象绝对不会跟杀人如麻这个词联想到一起，没有那种强烈的戾气，最多就是个武将世家出来的练家子。居然还有耳洞，还挂了好多耳饰，怪好看的。 “第一次见三殿下，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下次一定补上，还望殿下海涵。”语句中充满了抱歉，语气特别诚恳。 不对呀，凌世棠心道：不是说北伊人脾气都十分暴躁，平常说话十句有七句是问候祖宗的，怎么眼前这位大王子礼数也太周到了，果然传言不可信？ 凌世棠稍微放下了些戒备，略欠身道：“这是哪里的话，王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远道而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客套几句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聊了起来。 “……北伊是不是离临仙好远啊，听说不喘气地过来都要两个多月，那你们都住在草原上吗，没法盖房子晚上怎么睡觉？”凌世棠十分自来熟地抛出了一串问题。 这一连串的提问砸过来也不觉得烦，燕南归耐心地解答：“也不算特别的远，这次从国都来临仙日夜兼程也就一个半月左右，不过可能是我的马速度比较快；北伊的地界大部分都是草原，我们不盖房子，我们住的地方叫穹庐，一般都是用粗麻布搭建，隔一段时间就会搬到另一个地方住，这种方便。对了，我们还会比赛摔跤，大口吃rou大口喝酒，赛马是北伊男儿必备的技能，姑娘家成亲之前都要看男方的骑术如何。说到成亲，我有一个meimei今年十六，长得很漂亮，不知三殿下有没有心上人呢？” 无事献殷勤，果然有目的！凌世棠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试图把这件事翻篇：“成亲这件事还早，我也还没到那个年龄，书都没有读完。不过王子你的官话说的好标准，对大商的文化很感兴趣？有夫人了吗，要不要考虑娶个大商的姑娘？”成功把球踢了回去，凌世棠暗自窃喜。 听到这，燕南归神情有点不太自然，抓了抓头发，带着耳饰碰撞得叮当作响：“其实在北伊我已经有个……未婚妻，几年前就定了亲，太忙还没来得及成亲。我觉得大商的官话很好听啊，所以有空就学，你看现在不是就派上用场了么。” 凌绩安放下筷子全场找了半天都看不到凌世棠的人影，问了坐在他旁边的凌世丰才知道这小子吃太饱出去散步消食去了。出了殿门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他，搁那唠嗑呢，旁边那个是谁？走近一看，怎么是那个北伊的。 凌绩安皱紧了眉头，快步地走了上去，那个燕南归可不是什么好人，该不会是想从那傻小子嘴里套情报吧，怎么对陌生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等下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世棠，你怎么出来那么久，你大哥要讲话了，赶紧回去，这位王子殿下就先失陪，您也该回去了。”凌绩安向燕南归拱了拱手就把凌世棠拉走，一句话也没多说。 光就对视这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厌恶。凌绩安才几岁的时候，大商和北伊还在交战，他四哥凌绩永也上了战场，结果在一场战斗中被一个北伊人一刀断首，牺牲时年仅二十七岁，消息传回大商的时候他儿子才刚刚出生。他皇兄为了顾全国家局面尚且还可以忍，可自己不过就是个闲散王爷，没有任何束缚。所以凌绩安对任何北伊人都直白地抱有敌意，看多两眼忍住不揍他一顿算不错的。 而燕南归则最看不惯那些出身高贵而一事无成却又过着富贵生活的人，自己虽然是国主的长子，但是自从他十四岁开始就被推上战场历练，皇家不养无用之人，到现在二十九岁，十五年间已经参与过数百场战斗，可以说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命搏出来的。而凌绩安就是典型的二世祖，每一处都踩在了他的雷点上，呵呵。 燕南归双手抱在胸前，身子歪向一边，看着那叔侄两人远去的背影，从眼底放出了狡黠的目光，声音很低沉， “大商？可真的是人才辈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