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密码

    除了那团疑似火系法修的元气波动声音外，灵体与rou身重合以后，许平安还发现rou身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呈现在自己的感知之下，所有细节都在注意力的集中之下一览无遗：外在的肌肤毛发；内在的肌rou、血管、神经、骨骼；呼吸时双肺的收缩与扩张，血管里血液的流动，胃肠的蠕动；都可以纤毫毕现地被“看到”，这种以观察者的视角看清自身的感觉既奇妙又有些恐怖。

    许平安“看向”自己残破的心脏，眉头一皱，本能地想象着拉拢那个巨大的缺口，结果缺口竟然真的随着意念在回缩！可左右两边心房、心室马上受到牵连，非常有节律的收缩与舒张立即被打乱，在胸口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之下，许平安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倒在了地上。

    好几个深呼吸过后，许平安恢复了正常，既然意念可以控制rou身，那么可不可以控制血流？再次“看向”心脏的缺口处，注意力集中，意念启动，缺口处的血流果然被一种力量隔开了，许平安暂时没有去体会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随着循环恢复正常，人渐渐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思维也变得敏锐活泼起来，“看向”嘴唇，长久的乌紫竟然恢复了红润。

    许平安傻笑着，终于找到一个解决自己心脏问题的办法了，立刻开心地往那个元气团走去。然而还没走到一分钟，许平安立刻发现这样维持心脏缺口的隔绝非常的吃力，有一种奇特的疲倦与虚弱感从内心深处阵阵袭来，难以招架，许平安只有遗憾地撤回了对心脏缺口的注意力，然而疲倦虚弱感并没有随之消失，头脑也由清明变的沉闷，那么这个随意志产生的隔绝之力到底是什么？

    虽然有些让人沮丧，但起码找到了一个临时解决问题的办法，许平安的心情依然大好，说不定还可以通过训练来增加维持隔绝之力的时间。

    继续向着目标前行，许平安发现维持灵体与rou身的重合比维持隔绝之力要容易得多，元气流动的光芒与旋律随着注意力偏向那团仿佛在燃烧的元气团而渐渐隐去，许平安觉得元气似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意志，好像能随着自己的意念做出调整，一种元气是某种生命的荒诞想法出现在许平安的脑海里。

    将注意力从那团元气上移开，果然四周的元气光芒与旋律再次出现，许平安不断地尝试着在内心模拟各种极端的情绪：愤怒、悲伤、喜悦、恐惧，结果发现元气对情绪没有任何反应，如果看向外界的某个区域，将注意力集中过去，元气总能以一种你“期待”的，你觉得动听的旋律呈现给你，并且它并不是在讨好你取悦你，而是因为你“想”观察它，于是它给了你一种“合理”的结果。体会这种奇妙的元气反应的时候，许平安突然就心有灵犀般地明白了：这个结果只属于自己，每一个观察者都会得到一个专属的结果，元气的本质可能没有任何色彩和旋律，你“看”到了它，它就给了你“符合”于你意志的色彩与旋律。既然意志来源于意识，意识来源于灵魂，那么元气其实是对你的灵魂波动做出了回应。

    离那团燃烧的元气越近，噼啪声越来越激烈刺耳，许平安像产生隔绝之力一般用意念降低这种声音，和预期的一样，声音果然可以调整，而且视野中越来越亮的红色光芒也可以调整它的亮度和颜色，虽然那团元气的强度没变，但调整自己对它的“视觉与听觉”却很容易，这种随心所欲的事情真是奇妙。

    “水云间”是湖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加客栈的混合体，那团元气就在这栋大型建筑的二楼，许平安躲过里面服务员的视线，顺利地来到了房间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打探一下，结果举起手准备敲门又把手放下了，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既然自己可以“看见”他，那干嘛不回去报告再说呢？许平安转身就准备离开，这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门开着，进来吧！”

    许平安浑身一颤，立刻就想夺路而逃，可一道手指粗细的明亮红线一闪就挡在了自己面前，这道红线发出灼热狂暴的气息，rou身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耳边也传来一种压抑的轰鸣声，“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红线消失，许平安掏出小左轮扒开击锤，走上前转动了门把手，房门上被红线击穿的小洞平整光滑，完全看不出灼烧的痕迹。

    推开门，一位长发妙龄女子站在窗前望着自己，她竟然穿着许平安刚发的那种作战服，“你是谁？你也是应天书院的学生？”许平安举枪指着这个女修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放下你手中的武器吧，它打不中我的，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眷顾者”一定会找到我这里来，我们是同一类人，你知道吗？”

    “你在说些什么？”许平安满头雾水。

    “我们是同类啊！能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轻松感知元气，指挥元气的人，我给我们自己取了一个称号“眷顾者”怎么样？多么贴切的称号呀，只有我们这样的天选之人才有资格统治这个世界，那些低贱的人只配做奴隶。”

    “是你杀了小颖？”许平安没有理会这个诡异女修的疯言疯语。

    “那个有风系法修天赋的小丫头吗？她和你的命运纠缠过深，所以我将她化为灰烬，将来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小颖？！”许平安的手指压紧了扳机。

    “我们看见命运的洪流出现了偏差，找到源头以后就发现了你，我杀她完全是为了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和我命运纠缠的人多了去了，你要都杀个干净？”

    “也许吧，我还没有决定，你在意这些蝼蚁的生死吗？真是幼稚啊，在久远的过去，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现在我不在乎了，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久远是多远？”

    “好几十年了，我都记不清楚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副rou身，只是我暂时的居所而已，你看看，多么年轻，多么有活力，而且还是一名“切割者”，我都有点舍不得放弃这副rou身了，真是浪费啊。”

    “好几十年！？暂时居所？你夺舍了他人的rou身！？”

    “夺舍是强行占据他人的rou身，多低级的手段啊，这具rou身是我培养的，只需要将灵魂移居进去就可以了，非常完美，我好久都没有穿上这身衣服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密码“上左下右左左右左，37489653”，记住了吗？重复一遍吧！”诡异女修微微一笑，许平安觉得这笑容饱含着恶毒。

    “嘭！”许平安扣动了扳机，可女修就在许平安手指压下的同时头一偏，微笑着躲开了子弹。子弹在墙壁上击出了一个远比弹头大的爆开的弹洞，一丝蓝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洞口流下，空气中有一股奇特的花香迷漫。

    许平安微调枪口，手指再次压紧扳机，就在此时眼前人影一晃，一只纤细的小手做出一个手枪的姿势抵住了他的额头，“密码！重复一遍！我说的你没听到吗！”这女修一改刚才的温柔，靠近许平安瞪着一双大眼睛怒喊，口水都喷到许平安脸上了，而许平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女修扭曲愤怒的面容让许平安恶心之极，她双眼瞳孔散大，瞳孔里有浓郁无比的黑雾在翻滚，看到这股黑雾，许平安眼前一黯，下一秒已经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而且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许平安无比艰难地移动右手，虽然对准了想象中的目标，手指却再也没了力气扣动扳机，然而一种被无尽深渊吞噬的巨大恐惧压榨出了许平安最后一丝力量，“嘭！嘭！嘭！”，三枪过后，眼前寂静无声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反应，许平安想将意识融入灵体，却发现意识空间内空空如也，感应元气，没有任何回应，绝望顿时在内心滋生，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呼”的一下，许平安被一股巨力拉出了黑暗，那女修正站在前方傲慢地看着自己，“真是可怜啦！居然哭起来了，哈哈哈！”女修放肆地大笑着。

    许平安从黑暗的牢笼中返回，那种从无尽绝望中摆脱的欣喜代替了所有的情绪，虽然身体已经从僵硬中恢复，但一时之间也没有对这个女修采取任何行动。

    女修再次走近，突然靠过来，在耳边说道：“密码！”

    “上左下右左左右左，37489653”许平安回想了一秒，脱口说道。

    “不错！你总算记住了！”女修突然在许平安脸上亲了一口，“好久没有见到你这样干净的人类了。”

    许平安感觉自己仿佛被毒蛇吐出的信子舔了一下，浑身绷紧着连续退了好几步，一脸恶心地望向对方，仍然不自觉地望向她瞳孔中的黑雾，这次却没有被拖入“黑暗牢笼”。

    “闻到毒药的香味了吗？你的那些老师可是真是丧心病狂，居然派你来做诱饵，连破坏修士经络的毒药都准备好了，可笑，现在的老师都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吗？”

    “如果你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一定要杀了小颖！？”许平安大喊道。

    “嘘！小声点，免得那些贱民发现了，哈哈！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斩断和你纠缠的命运。”

    “嘭！”许平安再一次扣动了扳机，结果女修依旧毫不废力地躲开了。

    “你只剩一发子弹了，要是再进入我的“黑暗牢笼”，你可以用它给自己一枪，当心了，你可别尿裤子了！”女修微笑着，说不出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