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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硬扞德国战车(一)

    “二爷,这次咱爷们儿在京城,可是在鬼门关上转了好几回,您倒过得舒坦,在津门养起戏子来了,有好的没有?给咱爷们儿也来上几个。”

    眼前的事情基本安排完之后,李大成才有机会见到了自家的主帅桂贝勒,这位在京城的半月,也是吊着胆子活的,朝臣的攻讦,老娘们的猜忌,洋鬼子的恶形恶相,虽说顺利回到了津门,但桂顺心中可是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与李大成这些天的轻松惬意相比,桂顺这厮就是活在地狱之中呐!说这些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李大成在津门维护戏班、茶楼的事儿,是怎么传到桂顺耳中的?逃不开内部争斗这四个字。

    谁主谁次,桂顺还是明白的,没有李大成这位二爷襄助,这遭他就得死在京城,底下那些人没眼色,给李大成上眼药儿,这不是在找死吗?

    “这些事儿难免,在底下人眼里,贝勒爷才是爷,做狗的不知道忠心护主那还了得?让他们叫吧!叫的越欢快你这边越热闹,这戏可比戏台上演的真切,看着就好。

    我这边cao心的是洋鬼子,再有半月一月,又要打仗了,这次可不比上次,咱们没有胜算的。”

    桂顺的意思李大成明白,可他手下那些人,对自己的威胁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桂顺手底下的人,就是爬到了当朝一品,也是奴才忠犬,不长眼,随时可以弄死的,与他们较劲。李大成还没这样的闲心思。

    官场有桂顺一个也就够了,剩下的那些都是附属品而已,李大成志不在官场,过于较真很没必要的,现在他所担心的是战局。

    若情报不差。最先到达大沽的应该是德国的远征军,日俄那边经过前面一场之后,谨慎了一些,再来也是精锐,调派精锐需要的时间长一些,战斗的层次现在也可以大体划分一下了。德日俄三国接踵而来,一场接一场都是血战呐!

    大清这边,因为桂顺的原因,江苏的李秉衡、山海关的宋庆、北仓的马玉昆、京城的董福祥,都想在接下来的一仗之中主战津门。李大成来见桂顺的意图也很明确,将这些捡便宜的货,都推到大沽口,接下来的仗,打的就是人命,这些人还是去前线做炮灰为好。

    “有话就明说,二爷您弄这些弯弯绕,咱听不明白。与京城那些物件相比,咱爷们儿还是服您呐!他们?差的远喽……”

    经历了京师的一场死劫,桂顺的心机城府也算是有点样子了。虽说听不出李大成话里的深意,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李大成不会跟他说些没用的屁话,话里有话是肯定的,至于战局胜败与否,对桂顺来说很无所谓。他要做的就是听李大成的话来做事儿,其他的事儿他不想去费心思。

    “第一。津门车站准备一趟火车,你这边要做好撤回京城的准备。

    第二。用你手里节制津门军务的权柄,将李秉衡、宋庆、马玉昆、董福祥所部,调到大沽口的阵地,津门左近的练军也是一样,振威军是咱们的根,他们是朝廷的人马,这个时候,死他们好过死振威军。

    第三,以你的名义,将津门周遭的工厂搬迁到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地方,人员机器都要随行,在以后的战争之中,将这些东西抵押做军费。

    第四,催促南边赶紧解运枪炮,东南互保咱们也得维护,但枪炮的事儿咱们也不能吃亏,枪炮到了之后,不要以振威军为主,以罗荣光与聂士成的部属为主,枪炮到了他们那里,就是咱们的,若十天之内,南边没有准信儿,参劾他们没商量。

    第五,咱们要战败的事儿,你我知道就好,在其他人面前,你开口就要言胜。”

    时间还是时间,德国的远征军就是李大成头上的悬着的一把刀,或许半月之后,他们就要登陆,津门这边他呆不住了,大沽口那边无论是罗荣光、李大憨、还是聂士成,都不足以指挥接下来的战争,督战、统军的人选只有他自己。

    李秉衡、宋庆、马玉昆等人留在津门就是祸害,裹挟着他们去大沽口,为振威军填坑才是首选,相对于步枪,李大成更想要的是几百门火炮,有了集群炮阵,打滩头阻击战的成功率就大多了。

    随着时间的迫近,李大成的火气也在逐渐增长,有些话他没有耐性为桂顺一一解释,桂顺能掌握好了大局就成。

    “二爷,这些话您该跟老顾说的,给我说好像没什么用处吧?”

    李大成的严肃,让桂顺有些紧张,这样的话以前李大成是不会跟他说的,这些应该是顾其行这个师爷的差事儿。

    “桂哥,你要学着总揽大局,我不可能时时都在你身边的。”

    血战过后就要分别,这可能也是李大成心情紧张的原因吧?相对于大清的官场,桂顺太不成熟,即便有顾其行在身边出谋划策,但有些事儿桂顺还是要学着去做的。

    “明白了,你说的那些我的记着了,宛如那边你也加把劲儿,这刀枪无眼的,去了大沽也要当心,黄庄那样的事儿,别再干了,你没了,我怎么活?”

    听出了李大成话中离别的味道,桂顺也是一脸的落寞,心无杂事的他记忆力很好,刚刚李大成的话他都记住了,有些情意短时间就能让人不可忘却,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大成,桂顺眼中也满是担忧的神色。

    “嗨……这些天我也是忙糊涂了,东来轩有个不错的女老生,咱们今儿个带着宛如去听戏怎么样?”

    饭要一口口的吃,事儿要一件件的做,大军cao练、整备弹药、筹措粮饷、阻塞河道、布置水雷、工事阵地,这些事儿李大成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并且派了许多鬼头刀、督战队在监督进度,桂顺不在的这些天,李大成这边看上去是在不务正业,可他手头上缴获的那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却记满了各处的进度。

    半月时间。振威军上下大半人,能在三十步也就是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上打中一个水桶,六十步之外能打中水桶的有一两万人,一百五十步上能打中水桶的有七千多人,还有几百个能用曼利夏在三百步之外打中水桶的高手,这些李大成除了记在本子上。也记在了心里。

    机器局那边有四千发进口的大口径开花弹,自造的一万两千余发,平常一天能造二十发,全线赶工平均下来一天能造两百发上下,大口径火炮寿命极短。将发射药的重量拉到正常水平的一半,大沽口炮台的三十多门大口径火炮,能打三到五万发炮弹就是极限。

    运送洋鬼子到大沽的漕船,已经装满了土石,只要一声令下,三百余艘漕船,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阻塞大沽口。

    搜罗津门各处武库得了七百余枚水雷,布放水雷的舢板已经造了两百余。曹宝福的老漕勇出了两千人,专门在大沽船坞那边等着顺水布雷,大沽口附近海域泥沙淤积严重。大吨位的战列舰进不来,有了这七百水雷,巡洋舰的活动也要受限制,遏制住了洋鬼子的大口径火炮,大沽口才能减少伤亡。

    津沽一带六万壮丁,十多万老弱妇孺。正在加固炮台开挖阵地工事,南仓的几十万条麻袋。数量还不够……,这些都装在了李大成的脑中。这些事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打仗,上去拼命只是最粗糙的一面,财力物力、后勤统筹才是决定胜败的精细之处,正是因为大清的财力物力不够此战才求胜无望,后勤统筹有振威军的刀片拢着,还算是差强人意的。

    打胜仗容易,打败仗更容易,将一场必败之仗打的血乎淋拉,在李大成看来是真不容易,坐镇津门他也难得安眠,十几天的时间睡了七八觉,其中一半的时候,还是躺下一两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缺少睡眠、压力过大,让李大成的整个人都处于狂暴的边缘,稍有不顺动辄杀人。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手段,现在连李大狗见了他都不敢喘粗气,进出来去都要夹着双腿走路的,每天泡在茶楼里听戏,李大成的眼睛、耳朵却悬在津沽的上空,未来的战争要打出血性,太难!太难!

    “成!我看宛如也有些闷闷不乐,咱们今儿什么也不做了,就去看戏。”

    刚刚说话的时候,桂顺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再想了想宛如的情绪,李大成身上那瘆人的气场,他也就能觉察出来了。

    招呼宛如,让人清空了东来轩,李大成、桂顺、宛如坐在前面,王五等人坐在后边,东来轩的折子戏接茬开始演,由于来的仓促,戏码什么的也没人关心,这边上来就是一出断密涧。

    戏演的确实不错,桂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这戏的彩头不好,这场演的是李密、王伯当君臣死别的戏,好容易静下心来听戏,却听了这么一出,李大成的情绪本就有些暴躁,再一想没有未来的战争,他手中的茶盏落下去的时候,一下就碎在了八仙桌上。

    李大成这些天脾气不是太好,看戏的时候,身后的护卫们也不敢大声喝彩,他拍碎茶盏的时候,正是台上演完的时候,声音不大威势却很大,一下整个茶楼都静了下来。

    刚刚唱完的两个津门名伶,愣愣的站在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二爷,她们都认识,津门城中权势滔天的人物,一句话就能决人生死的。

    茶盏碎裂的声音,也让宛如忍不住的发抖,这些天的李大成有些让人望而生畏,话不怎么说,也不碰她,有些时候在院子里开口就是杀人的军令,人比数九天里的冰棱子还要冰冷森寒。

    突来的这一幕,让桂顺也愣了一下,转头向王五询问,王五那边也是一脸的苦笑,大沽口那边的消息,有一半都是王五经手的,只要那边来了消息,无论白天黑夜,都要第一时间递给李大成的,不能有一丝的耽搁,李大成这些天睡了多少个时辰,王五算的清楚,就是铁人也受不住啊!

    李大成这位兄弟,王五是真看不懂呐!这些日子,他貌似是在茶楼度日,可一丝也没闲着呐!茶盏里的茶叶比水都多,十几天的功夫,他安排下面做了多少事儿,数都数不清的。

    轻轻在桂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将李大成的状态说了一下,桂顺招来顾其行问了几句之后,也是一脸的落寞,君臣死别的戏,在这个时候真不该演,黄庄一战,李大成就受了伤,接下来大沽口的战事,生死难料之语,他也经常挂在嘴边,这位爷虽说不怕死,但也有忌讳呐!

    再转头问了问宛如,李大成为什么这样,桂顺也就清楚了,焦不离孟,为了当时在城墙下的几句话,李大成也是在玩命呐!

    “二爷……”

    桂顺刚想着劝一劝,宛如却拉住了他,指了指李大成,轻声说了一句。

    “别吵,睡了!”

    原来拍碎茶盏之后,李大成心里烦闷,想要闭目养神,结果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这都是为了咱们,宛如你可不能耍小性子。”

    “桂哥,我知道……”

    好好的一场戏,就被李大成搅了,一行人静坐在东来轩,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大沽口那边来了消息,王五才在桂顺、宛如要吃人的目光之中,推醒了李大成。

    “就弄些麻袋、蒲包而已,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还当得什么官儿?杀!杀他满门!

    五哥,麻袋、蒲包的数量不够,就从津门的估衣铺,还有百姓手中弄些衣裤做布袋,津门附近的壮丁不是都发出去了吗?剩下的老弱妇孺,针线活应该会做吧?

    搜集衣物、布匹,再赶制三十万条布袋,掘土、挖土的农具也给廷杰那边下严令,这些都是打仗要用的东西,三天之内备不齐,主管的官员一个也别想着活!”

    要淤塞河道、港口,要加固炮台工事,蒲包、麻袋也就成了抢手货,威震海门高五处炮台,加固一个炮位,就得需要成百上千条麻袋,炮台都是三合土铸就的,没法开挖壕沟,在炮台上筑起道可以防大口径火炮的阻击阵地,动辄就是几万条麻袋。

    沿河一带没法开掘壕沟,工事也得用到大量的麻袋、蒲包,津沽一带到底需要多少阵地?李大成的想法自然是多多益善,可这些事儿,直隶府署那边就是做不好呐!

    “哦……怎么不唱了?”

    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李大成才想到今天是来听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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