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尽力拖延
张辽与许褚率兵抵达乌巢大营外不远的时候,乌巢的火焰已是渲染了半边之天。火势汹汹,让人望之咂舌不已。 当然,这么大的火势,袁军不可能傻的都用粮草去烧,被烧的只是乌巢内一小部分的粮草,大部分都是碎帐、粮袋、干草、枯树等无用之物。 虽然当中有猫腻,但从外面看去,却好像是乌巢真的被火烧着了一样,烈火熊熊,热气铺面,飞烟漫天,让人心生惊惧惶恐。 见了乌巢火势,饶是许褚天不怕地不怕,却也是不由的暗暗咂舌:“好家伙!走水走成这般,却得是多大的罪责!我若是袁绍,不将守备乌巢的淳于琼五马分尸,又怎能消这心头之恨!” 张辽闻言没有搭腔,只是一脸的沉静深思之色,伫马在远处默默的观望了。 过了一会,只见张辽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对!我观此火之势,非造反走水之样,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的?” 许褚闻言诧然的瞅了瞅张辽,接着哈哈一笑,摇头道:“张将军,你是不是未免也有些想得太多了?难不成,这乌巢之火,还能是袁军自己放的不成?若真是如此,某家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出主意烧粮的人,此人当可堪称天下间第一蠢蛋!哈哈哈哈——” 张辽闻言,只是低头沉思,垂首默然不语。 “呜呜呜——”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羊肠道旁两边的山俪上乍然间突然号角声响起,响彻在不甚杂乱的夜空之下,分外心悸瘆人。 张辽、许褚二人顿时一惊,急忙下令军马列阵守备,以御外敌。 虎豹骑不愧是精兵中的强兵,瞬时间便分为了东西两部,各备两方御敌,张辽和许褚骑马位列正中,分别转头向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道路两旁适才还幽静肃然的山俪之上,顷刻间已是竖起了杆杆大旗,黑暗中烟尘四起,锣鼓震天,喊杀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震人心魄。 见了这般状况,张辽心中骤然泛起了一丝紧张,一个念头猛然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如何也挥之不去。 “这情景......难不成.....是中计了?” 且先不论张辽如何做想,单说此刻左面的山俪之上,袁尚身穿一袭白甲,看着不远处下方的敌军铁骑,心中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与激动。 真正的战场,这就是真正的战场! 血rou横飞,生命弹指间便会消散无痕,没有柔情与温暖,只有铁血呼啸与血泪夕阳,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场景,从这一刻开始,将始终伴随在我的生命当中。 深深的吸了口气,俯首看了看山下严阵以待的曹军,袁尚不由的一阵心潮澎湃,这就是曹军,历史上赫赫有名枭雄曹cao麾下的善战士卒。 而山骊之上,己方虽然旗帜招展,尘土飞扬,杀生震天,但全部都是自己布置下的疑兵之计,用来唬弄对方用的,若是说兵力,抛去淳于琼现在埋伏在乌巢内的守兵力,自己布置的疑兵其实跟山下的曹军数量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曹兵战斗力极强,对上袁兵,足可以一当十。 所以说,表面上自己是设下了伏兵,但最多只能算是疑兵。 若真拼起来,己方铁定完蛋。 绝对不能硬拼,要想办法让曹军滚犊子! 袁尚深吸了口气,鼓足气力对山下的曹军高声呼喊:“山下的曹军听着,你们的兵马已经被本将包围了,识相的就乖乖放下手中兵器,下马投降!” 张辽闻言,眉头微微紧皱,垂头思虑不语。 许褚却是大嘴一裂,将手中六十斤长柄虎头刀举过头顶,指着山骊上的袁尚张口便骂:“放屁!你是谁家的娃儿?毛还没长全也敢在此卖弄!也不称称自个的斤两?还想让我等投降.....来来来,有胆识的你就下来,看老子不活剐了你!” 袁尚闻言不屑一撇嘴,将脸一转道:“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在三军将士前岂不很没面子?有胆量你上来,看我不踹你仨跟头。” 许褚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上下两排钢牙几欲咬碎,但见他仰天长啸一声,挥舞着大刀纵马就要往山骊上冲,得亏张辽及时一把拉住其马缰。 “仲康,勿中对方激将之法!山上必有埋伏!” 许褚脸色通红,堪堪被张辽拦住,却见张辽将马一转,直视山上的袁尚,扬声出言道:“山上的敌将听着,吾乃曹司空帐下中郎将张辽,尔等谁是淳于琼,出来与我答话!” 袁尚闻言心下咯噔跳了一小下......这家伙是张辽?曹魏五子良将之首的那个张辽? 那刚才那个跟自己对骂的胖子又是谁呢? “原来是张辽将军,真是久仰大名。”袁尚遥遥的冲张辽拱了拱手,出言问候。 久仰大名这四个字并不完全属于场面话,对于袁尚来说,确实有几分发自内心。 张辽嘴角含笑,毫无中伏应有的惧色,遥指袁尚道:“汝便是淳于琼?” “张将军认错人了,淳于将军公务繁忙,负责守备我军真正的粮仓,哪有时间在这陪张将军磨牙?” 张辽闻言一愣,双目一咪,一股寒光从双眸中直射袁尚,寒气瑟瑟,让人望之颤栗。 “真正的粮仓?”一脸森然的看了看不远处火光漫天的乌巢:“难不成这乌巢还会是假的不成?” 袁尚仰头一笑,摇头道:“张辽将军,亏你昔日曾是吕布帐下的头一号猛将,怎么问出的问题竟是这般肤浅?该不是投靠曹cao之后变傻了吧?这乌巢若真是我军屯粮重地,我军难道闲来无事烧自家粮草玩?分明是用来诱惑你们这帮蠢蛋的!你连这都看不明白,如何能在军中为将。” 张辽许褚二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许褚低声问张辽道:“张将军,咱们居然被算计了?” 张辽摇头道:“别慌,先且静观其变。” 见张辽许褚没有动静,袁尚张口又是加了一剂猛药。 “你们今夜来偷袭乌巢的计策是许攸献的计吧?呵呵,说你们是蠢蛋你们还真就不怎么聪明,我家主公随便派过去一个说的话你们都信,真是蠢到家了。” 张辽闻言脸色一沉,许褚则是气的咬牙切齿,低声对张辽道:“我就说许攸那厮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公偏就不信!如今怎样?今日你我却是栽在这鸟人手里!回去某家非一刀劈了他不可!” 张辽一向沉稳,心思细腻非许褚可比,听了袁尚的话虽然有些慌张,但面上却毫无惧色,眼珠一转,冷笑一声,高喝道:“本将虽不知道阁下是谁,但阁下这招反间之计却使的委实蹩手,区区一两句话便想离间许攸先生,岂不好笑?” 袁尚大手一挥,面露不屑道:“你爱信不信,跟我有一根毛的关系?反正今日用这乌巢假粮仓换曹cao老贼命,我军是一点也不亏本!可惜曹cao老贼的命让我家主公派去的断后伏兵给取了,论不到我的身上,只能拿你们两个的人头聊作安慰......” 张辽,许褚二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
难不成遇到伏兵的不只是他们两人而已?难不成主公所率领的后军也遇到了伏兵? 别的事情,他们两个或许可以不信,但事关曹cao安危,这一点却是千万个马虎不得! 看着火光熊熊的乌巢,山骊两旁的伏兵,还有袁尚一脸悠然自得的笑容,张辽和许褚的心中猛然都蹿出了同一个念头。 今日中了许攸的诈降之计了! 方才想到这里,便见山坡上的袁尚面露不耐烦的设色,伸手一挥,不屑言道:“算了,俎上鱼rou,瓮中之鳖,我懒得跟你们多说,来人啊!放箭,杀掉杀掉,通通地杀掉!” 随着袁尚一声令下,便见两旁的山骊之边一阵箭雨骤然而下,张辽许褚二人急忙勒马率领一众虎豹骑急忙挥舞手中兵器抵挡。 一边挥舞手中长刀扫落箭雨,许褚一边憨声憨气的道:“张将军,现下之势,是战是撤?” 张辽紧缩眉头,躲避着迎面而来的箭雨,低声道:“照眼下这形势看,我等十有是中了许攸的诈降之计,这厮用乌巢粮仓为饵,将我等尽皆诓骗于此,以便中袁军埋伏,我看这箭雨并不稠密,埋伏的士兵不多,只怕是袁军是将大部兵马都用于伏击主公去了......” 许褚闻言顿时急了,忙道:“既如此,你我还等什么?速速撤兵去救主公啊!” 商议已定,便见二人将马一勒,冲着四周的虎豹骑高声呼喝:“传令!撤军!速速撤兵回返,去与主公会和!” 虎豹骑不愧是训练精良的优异骑兵,果然是军素严整,奔袭时速度快,撤退时速度亦快,不消一会便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羊肠小路之上。 眼看着张辽许褚率军而退,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袁尚一直淡定而轻蔑的表情逐渐消失,换上的是一副大松口气的神色。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个屁墩坐在身后的石头上,袁尚转头问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郭援道:“我刚才演的怎么样?还挺像的?” 郭援急忙递上一块白色锦帛让袁尚擦汗,恭敬道:“三公子面临倾颓之势,依旧悠然自若,面不改色,真英雄也。” “马马虎虎了。”接过郭援递过来的锦帛,擦了擦头上的汉,袁尚想了想道:“传令两边山骊上的兄弟们,装个样子喊打喊杀的去追一追张辽,只是千万别装大发劲了,把张辽再引回来就闹心了。” “诺!” “淳于琼将军他们怎样了?一切可还进行的顺利?” 郭援闻言忙道:“三公子放心,淳于将军他们正指挥士卒将乌巢内的粮草往营后的山林搬运,但时间仓促之间,却也搬运不出多少......” 袁尚点头:“没事,能运出去就运!实在不行就把粮谷成袋往山谷里扔,大不了日后在想办法捡回来就是,总之,得给咱们自己留给后手......” 郭援闻言点头,然后又道:“三公子,依你话中之意,难不成曹军一会还会杀回来不成?” 袁尚闻言一阵苦笑。 “杀回来肯定是会杀回来的,不过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一会是谁领兵过来,若还是张辽他们兴许还能再想点办法,若是他们曹家的老大也一并过来,只怕咱们就真的只剩下夹着尾巴逃跑的份了......” 郭援闻言面色一紧,低声言道:“三公子所指的人.....莫非是....曹cao?” 袁尚仰天一叹,过了半晌幽幽道:“你既已是能猜出来了,又何必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