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东京（3）

    路明非买完车票，回来看到绘梨衣安静地坐在候车厅的公共座椅上等他，他们即将搭乘新干线的特快列车离开东京。

    那身素白的塔夫绸露肩裙将她发育正好的身体衬托得分外修长挺拔、凹凸有致，一头光滑柔顺的暗红色头发如瀑布般垂下，白皙的皮肤像闪着光。

    可能爱美真的是女人的天性，离开东京前的几天里，绘梨衣几乎带着路明非转遍了东京的大型购物中心。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鞋子在商场里跟着公主屁颠屁颠地跑，而公主的眼里只有那些名牌服装，觉得喜欢就把衣服扔给围成一圈的店员，然后接着试下一件。

    路明非看着镜子里手提一堆东西、肩扛一堆东西、脖子上还有一堆东西的西装革履的大众脸，觉得自己他妈的简直天生就是给女王当跟班的命。

    他用学院给他的黑卡付了钱。在这个世界里，日本分部和秘党似乎还没有决裂，多半是赫尔佐格的计划提前破产的缘故。这样带来的好处是路明非可以上网打《星际争霸》了，坏处是将来某一天，说不定源稚生的蜘蛛切、恺撒的狄克推多和楚子航的村雨会同时架在他的脖子上。新三人小组里，源稚生眼里冒火，势要报杀父夺妹之恨；狮心会主席则厉声质问他到底把学院的经费花在什么地方上了；恺撒会给他使眼色，说一会儿老大给你卖个破绽，你从我这儿跑——因为他跑了就没人惦记诺诺了。

    绘梨衣坐在候车厅里，姿态端庄，面色冷若冰霜。周围人来人往，有些路人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不管怎样，总能很容易地把她从人群中区别出来。因为她那么美丽高贵，就像一只偶然停下来休息的白天鹅。既可以说是超凡脱俗，也可以称为与世界格格不入。

    那天晚上，路明非又问她想去的地方，她就借着旅店昏黄的灯光，低下头开始翻看那些旅游宣传页。

    纸页一张张翻动，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女孩均匀的呼吸，她好像很犹豫。

    过了很久，路明非轻轻按下她的手，让她不要再翻了。

    其实你说世界多奇怪啊，有些人提起自己的梦想不用打草稿就能滔滔不绝讲一大通，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情写下来能绕地球三圈半。可有些人明明手里掌握着改变命运的机会，却糊里糊涂不知道用它来干什么，只能从街头的宣传单里找找答案——因为那就是她所了解的外面世界的全部啊。她甚至不知道是该买一支甜筒冰淇淋，还是去街上的路角呆坐一小时，这两样可能她都梦想很久了。

    “我们去北海道吧，去看海。”

    绘梨衣匆匆地写：

    “大海很可怕吧。”

    “不，大海大多数时候是温柔的，平静的，”路明非心想绘梨衣这么认为应该跟那次屠龙有关，“站在海岸边会有轻柔的海风拂过你的面颊，风里夹杂着海盐的咸味。鱼群会欢快地跃出蔚蓝的海面，像白色的闪电，后面跟随着大队的可爱的海豚。天空会时阴时晴，海面波涛起伏，星辰变换，日升月潜，那是超级广阔、超级自由的地方。”

    绘梨衣罕见地露出惊叹的神色。

    “Sakura知道得好多，好厉害。”

    ……是个人跟你聊天，你都会这么觉得吧，路明非腹诽，不是我知道得多，是你知道得太少了好吧。

    其实，还有一条路明非没提，他们去北海道最大的好处，在于他们选定的目的地是整个日本离白王的藏骸之所最远的地方。

    ……

    候车厅，路明非怀里抱着刚买的大号轻松熊，把它放在绘梨衣的膝上。

    暗红色头发的女孩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轻松熊毛茸茸的胸膛里，搂得紧紧的，几分钟后才抬起头，用字条写道：

    “很软。”

    “你可以靠着它在列车上睡觉，旅途有点漫长，会感觉困的。”

    ……关键有了它，你就应该不用经常打搅我，问我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了。

    路明非一边想着，一边说：“我们得走了。”

    女孩顺从地点了点头。